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我完全平静下来的时候。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苏星发了短信。
告诉她,手术费的事情,我来搞定。
我几乎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收拾自己。
当我站在镜子前的那一刻,我缓了好久,才敢再一次重视自己。
这么多天了,我一直都活的像个孤魂野鬼,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就是生死未卜的陶妈妈。
所以更没有心情去打扮自己。
当我第一眼,看到镜子里的我,头发枯燥,眼眶深陷,双目无神。
我深知自己不能以这样的面目去见沈之初。
我飞快的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去浴室里用热水将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
我用的洗发水是之前用过的一款,带有薰衣草的香味,我记得之前还在精神病院上班的时候,沈之初曾无意从我身边路过,随口夸了一句,香水味道不错。
那个时候,我还下意识的辩解道自己从来不用香水的。
等过了好久好久,我才想到是这款洗发水的味道。
待我化好妆后,外面早已雷声轰鸣,下起了雨。
走到门口,拿起雨伞的时候,我忽然顿了一下。
转身回头,几乎是抖着手快速卸掉了脸上的妆容,重新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将盘好的头发松开,长发卸下,直直垂到了腰步。
镜子里穿着白裙的姑娘,素面朝天。
我呆呆望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和陶妈妈出事之前相比,除了眼神空洞,下巴变得更尖些,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没有选择拿伞,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淋着雨到了沈之初的公寓。
我到的时候,还不是他下班的时间。
我抱臂蹲在他家门口旁边的角落里,长久的不出声,连头顶的感应灯,也彻底湮灭了。
一片空白黑暗之中,我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丝粘着脸颊,雨水滴答滴答的顺着往下淌。
空荡荡的过道内,我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一直等到了他下班。
电梯开门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头顶的照明灯光顷刻间乍亮。
不顾刺眼的灯光,我猛然抬头望去,眼前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我几乎紧张的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沈之初许是没有想过我会这样突然的出现。
停在我身前,怔愣了好几秒,才敢确定。
“七月?”
我听见我声音在颤抖哽咽,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沈之初,你还要我吗?”
我顿了顿:“你说的话都还算数吗?”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空荡荡的国道内,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彼此对视。
当我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我看见他几乎是斩钉截铁。
道“要。”
他看着我,黝黑的瞳仁仿佛在发光,有什么隐忍的情绪在汹涌流淌。
他说:“我要。”
“只要是你,我都要。”
下一秒,我早已飞身扑到了他的怀里。
“啪——”的一声,沈之初手里的雨伞落地,他用双手搂住我的腰,被我撞得后退了两步才彻底站稳。
他的怀抱,依旧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温暖强大。
他的味道,依旧和我记忆里的一样干净清冽。
同样的,他的吻,还是那样的温柔而炙热。
此时此刻,只因为这一个答案,我明白的,不用想过去,也不用再想将来,这一刻,我可以把我仅有浦东一切都交给他。
沈之初反应了过来,很快就占据了主导的地位,他一手捧住我的头,一手抚着我的腰,我被他带的踉踉跄跄的往后退。
唇齿相依间,我臣服在他的吻技里,我的呼吸间几乎全都是他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我被他吻着后退,腰背忽然靠住了门板。
这一夜外面风吹雨打。
我只想静静的躺着,什么话都不说,然而我就知道了沈之初坏。
我被他搅得没办法,鼻子里轻轻哼哼的,明明意识全无,只好费劲力气在满世界晃动的场景里,去分辨他的话。
然后顺着他回答,那怕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
“七月,我是谁?”
“沈之初。”
“七月,我爱你,你呢?”
“我,我不知道……”
“你爱我吗?”
“爱……”
“你爱谁?”
“爱你。”
“我是谁……”
“沈之初,我爱沈之初……”
我想,这个时候,就算是世界末日我都不想再动弹了。
这一夜,窗外风声雨声飘忽入耳,眼前的场景虚幻缥缈,我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在人间。
第二日,我几乎是半下午才从筋疲力尽中睁开了眼。
身边的床是空的,床头柜上却有一杯水,还有一张字条。
看了一眼字条,我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水,试了好几次才捂着酸胀无比的腰缓步走到了浴室里。
其实昨晚,我隐约记得,沈之初抱着我去浴室清洗了一遍的。
可洗着洗着,貌似以“洗”为主题的事情就彻底跑偏了……
所以,我当然还是再洗一遍比较好。
洗漱完毕后,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还是那张脸,只不过此时,双颊泛红,眼角眉梢都带着无限的逶迤春色。
而且之前空洞的眼神也变得有了些许颜色。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像是聊斋里吸人精元的女妖精,甚至沈之初就是那路过的书生,我得了他的精元,滋润了自己。
普一有了这样鬼怪的想法,我就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但,一想起,沈之初情动的时候,逼着我的那一句句爱。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仿佛变得迷茫了起来。
沈之初爱我,我是晓得的。
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单看眼神就看的出来。
可是,这样的爱,又能持续多久呢?
我不禁想起了那一天,陶妈妈进急诊室的那一天,沈之初带着警察来医院找我。
让连人民警察都如此毕恭毕敬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然而他的真实来路到底有多大,我没有兴趣去探究。
总之,他不是我这种阶级的人,高攀的起的。
况且,沈之初这个人,仿佛一直都很懂我,虽然没有明面上来找过我,但却从他之前发的短信字里行间里,我都知道他了解我的近况。
所以,我这一次主动来找他,他也应该知道,我多少是带着一点私心的。
他留下是那张字条上,只说了他有事要去处理。
但我也想的到,他的事不过就是陶妈妈的手术。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我是带着一点私心才会主动来到他身边的,他还愿意这样帮我呢?
良久,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我的姿色放在人堆里,也是扎眼的,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明白,毕竟当日我会那么大胆追临子胥,多少也有一部分外貌带来的自信在里头。
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经历过临子胥给我带来的伤痛,我开始明白,容颜会衰老,同样会衰老的,还有男人口口声声的爱。
但现在,我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只要,沈之初能进救陶妈妈,无论结果怎样,为了报恩,我都会一直待在他身边,直到他厌倦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