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抖着手关掉手机的。
做这个手术,需要一笔巨额的费用,而我手里存储的钱早在陪床这几个月里被消耗的几乎见底。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我很焦急,而且苏星还是那样一直都不肯接我电话。
到此,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走投无路。
我只能计划着能借一点是一点,最好过几天再看看能不能跟公司预支点费用。
我整日都魂不守舍,难得的事在这样的状况下,我还能高效的工作,有幸的入了经理的法眼。
翌日,被人事经理叫着陪同一起去公关一个大客户时,中国人谈生意,往往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
而我,也是在这样油腻而充满铜臭味的的饭桌上遇见苏星的。
一进门时,看见她那纤细的腰肢被一旁油光满面的老男人捏在宽大的手里为所欲为,明明在试图抗拒可她却偏偏挤出一脸十分生硬的笑容时,我很难严明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和苏星的关系,一直都很恶劣,但我对她的看法却很复杂,虽然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迫切的希望能够得到她对我的肯定。
但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更何况是接纳我。
但我知道,以她的脾性,如果她真的有她说的那样讨厌我,这么多年了,她早该将我丢了出去,不会一直忍到现在。
她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就像是古装武侠剧里天山派的掌门李秋水,那盛气凌人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绝美的面庞再配上仿佛高山白雪般的冰冷的气场,我从来都想象不到,一直都以欺负我为乐的她,也会有一天被别人欺负。
这种感觉,怎么说,就比如说,如果换成此时此刻正被老男人占便宜的人是我,我都不会有那么气愤。
气愤到入座时,经理让我给人敬酒,我直接起身,二话不说,从他头顶,一杯酒彻头彻尾的浇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瞬间都蒙了,而几乎是同一时刻,苏星瞬间起身慌了一样的逃离了我的视线。
被淋成落汤鸡的老男人目瞪口呆了好几秒,才愤怒的猛然拍桌站起来,脸色涨的通红,扬手就要打我,被一旁的经理和同事们拦了下来。
人事经理一边好言相劝,一边回头对我呵斥:“洛七月!你发什么疯还不快过来道歉!”
老男人:“呸!”了一声。
“我告诉你们,除非她跪下来给我道歉!否则你这生意今天就不用再谈了。”
同事们纷纷焦急的看着我:“七月,快去说几句好话啊,别犟在那里了。”
“是啊,丢了工作可就不好了。”
半响,我冷冷的笑了,偏头:“经理,明天我的辞呈就会出现在你的桌上。”
语毕,在一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踱步出门。
走过一个拐角,没坚持走几步,我浑身就已经泄力般软了下来。
不远处有一个镂空木门的窗户,我虚脱般的靠在窗口上,用手撑住头。
半响,握紧拳头,用力往额头上敲了一下。
这下可真是完了,丢了工作,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凑齐那笔手术费用了。
陶妈妈还等着这笔钱救命呢,就算是她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就算是手术的风险很大,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走啊。
难道又得从新找份工作吗?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我真的只能去找他了?”
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人的身形。
不行!
我拼命的摇头试图甩掉我眼前是映像。
我不能祸害他的,可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瞬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直到忽然有一个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
我一回头,是苏星的助理Jack。
刚刚那一桌上也有他在场,可他作为苏星的经纪人却一直任由着她被人占便宜,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根本视他为空气。
没想到他还自己跟过来了。
许是我难言厌恶的表情没有像我预料一样很好的收敛下去,Jack的表情有些尴尬。
“洛小姐,我们谈谈?”
Jack随手叫了服务员在附近又开了一个茶水间。
我也是听到一半,才确定古人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真的很有道理。
Jack这个人,不禁很恶心,还擅长装伪善,看起来句句都是为了你好,但事事又只顾自己的利益。
话讲的冠冕堂皇,可很可惜,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简而言之,他是被派来当和事佬的。
老男人看上了我的姿色,以他的话讲,没见过我这样烈的性子的,在知道我是苏星的妹妹时,表示有些理解我了,他可以不计前嫌,只要我愿意回去陪他喝酒。
真是恶心,这世界上,总有人以为自己有钱就是大爷,总喜欢给自己找虐,认为只要是女人就能被他征服。
他往往不知道,这世界上比他还有钱的人还有素养的人,多的是。
当我听Jack说,苏星就是被他拾掇来陪酒的,我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偏偏Jack还一脸越劝越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我面部细微的变化。
“哎哟,七月,不是我说,就你和我们家星星啊,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性子都是一样的犟,不懂得变通,可你姐比你上道,你以为她愿意来啊!那个老男人不知道惦记她多久了,星星以前可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看的啊,可她为什么突然就开窍了呢?”
他猛然一拍桌:“还不是因为她妈呀!”
我浑身轻颤,垂于一侧的手渐渐握紧。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医院发的病危通知啊?”
我淡淡:“知道。”
“知道你还在哪作死,破坏了你姐的生路?你不知道做手术要多少钱啊?就我跟你讲,苏星这么多年来花钱一直都是大手大脚的,到头来家里出事,她个二三线的小明星手里根本就没几个钱,所以现在,我问问你,什么来钱最快?”
他忽然屈指敲了敲桌面,故作神秘压低声音:“就是这个理儿啊……”
“你想啊,那老男人虽然张的是丑了点,可人家的资产我可是调查过的,单凡是你或是你姐,有本事吊上他这颗摇钱树一辈子,你们的母亲一辈子的医疗费用都不用着急了。”
“你们小姑娘家家的,特别是你和你姐这样长得漂亮的,不要总幻想着嫁个十全十美的男人,根本就没那种人存在。当你掉进低谷的时候,有个有钱人愿意拉你一把,那都不是什么坏事,别人想遇几个贵人,还遇不到呢?我就是这样劝动你姐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半响,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后者露出一脸喜出望外的笑容时,莞尔一笑。
“所以,那个老板,想怎么样呢?”
他双手击掌激动的站了起来,我也不动身色的慢慢站了起来。
“好说啊,人家是这样想的,反正你两这种类型,他都喜欢,况且今晚你两一起去,勾住人家的心概率不是更大吗?”
我做作的捂嘴,惊讶道:“所以,是……双飞?”
Jack笑的一脸淫荡:“妹妹啊,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啊——”
那个“懂”字还没出声就已经被他突然发出的一声杀猪般惨烈的叫声盖了下去。
看着Jack捂着档表情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我不疾不徐的收回了脚。
我笑的开怀:“我懂啊!我当然懂!我懂你们这种禽兽就活该断子绝孙!”
我几乎是一路跑回出租房的,关上房门的时候,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几乎是捂着脸,背靠着冰冷的门,缓缓的蹲了下来。
只有当这种没有人是时刻,我才敢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半响,手机忽然一响。
短信提示音。
短信……
我鬼使神差的掏出了手机,几乎是颤抖的打开了短信箱。
在短信映入眼帘的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是沈之初的短信,我原以为我不回他,他就会慢慢忘记我,失去对我的兴趣。
可偏偏,他总是在我最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
“七月,你妈情况怎么样了?”
“我知道一家很好的私人医疗机构,对植物人康复这方面几率很高,我帮你联系?”
然后下面是医疗机构的联系方式。
“你还好吗?”
“别太逞强,照顾好自己。”
“七月,要记得,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而后是过了好久,今天忽然而至的短信,很长。
我仿佛能从字里行间,想象的出,他说出这番话时,声音轻醉,清隽眉眼里的温柔缱绻。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最好的爱情是什么?我想了很久,现在,我觉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最好的爱情,是彼此救赎。”
“你曾出现在我世界里,点亮了我的生命,是你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你说过的,我们彼此救赎,我想等不了以后了,那么就现在吧,七月。”
“请让我成为,照亮你生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