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巧娘虽是佩服念初的胆量和魄力,但毕竟沉浮在商场这么多年,棋逢对手,不禁激起了她的斗志,便出口说道:“念初妹妹的口才着实厉害呢,姐姐实在是敬佩,若是论为姐妹,姐姐理应让着妹妹的,只是这做生意讲究个理不是?”
说完瞧一眼念初的表情,只见念初端坐着认真的听着,面部并无波澜,一副静听好戏的表情。巧娘不觉有些慌了:这小丫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难道真有什么话等着我呢吗?
心中虽是有所波动,但是毕竟见过大世面的人,面上的动容一扫而过,接着说道:“念初妹妹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念初微微颔首。
巧娘瞧见念初点头,心中方才的慌乱也渐渐消融,瞬间信心满满:“所以说呢,这做生意呢,讲究的就是个‘利’字呢。念初妹妹也说了,这巧纭坊绣品之所以定价略高,并不是店大欺客,而是这质量和口碑在那摆着。所以,念初妹妹坦言想与我巧纭坊合作就是冲着这名气,只是这巧纭坊也并非是他家,故而巧纭坊的售价定为几何,自然与他人无关了。既然这样,为何我巧纭坊要提价收购外品呢。念初妹妹也要体谅我们不是,只是这定价有些高了呢。”
巧娘毕竟还是巧娘,早就练就一身八面玲珑,一番话将巧纭坊的地位瞬间提高,并且将这品牌的作用划清界限。总而言之,依巧娘而言,这巧纭坊并非是你要借就能借的招牌,缘何要便宜了你这小丫头。
念初听得巧娘一言,自是知道巧娘的意思,也不说话也不回答。端起面前的茶水,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随后放在左边嘬了一口,只觉得茶香溢满口中。也不着急称赞:“好茶,好茶。不知掌事姐姐这是什么茶水呢?”
巧娘本以为念初会出言反驳自己的言论,不想念初并不接话,先言他物,只说着无关紧要的茶水。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是顺着话说:“那是自然,我这巧纭坊茶水都是上乘的,就拿你现在饮的,就是上好的毛尖,我这巧纭坊可是不留瑕疵之物的,旁的东西可是比不了的……”
念初此时接过话茬,“是了,这巧纭坊凡物都属上乘,就连这司空见惯的茶水也是外面不可比及的。”念初不着头脑的说这么一句,瞧见巧娘满脸疑惑的瞧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又嘬了一口茶水,接着讲:“所以这巧纭坊能有此名气,也正因掌事姐姐所说是源于绣品质量过硬,而非外物。故此,我才会选择巧纭坊的,因为我的东西也属上乘。正所谓‘美女配英雄’,只是我这‘美女’是否真的找到它的‘英雄’?现在瞧来倒是不尽如意呢。”
念初此时心中自是有些微怒的,她本以为伯乐惜骐骥,英雄识美人,才搅尽心思拿出作品与之真诚合作,现在瞧来这巧纭坊掌事还是颇有市井气息,倒觉得有些后悔登门合作了。
一时甩出一言:“美人尚未迟暮,不惜难遇英雄。如此,念初便不多做打搅了。”说罢站起身来就欲离开……
就在此时,在另一个隔间听了半天念初她们言语的男子,突然插言道:“好一个‘美人尚未迟暮,不惜难遇英雄’!”一语言罢,不多时便瞧见一二十出头的的男子,缓缓的掀起屋门口的棉帘,扬步就要走进去……
男子身着灰青色鹤氅,大氅旁上绣着云纹,正中间有几只形态各异的白鹤穿梭其间。男子身材较高,这宽大的鹤氅确是将男子裹得严严实实,显得男子更加挺立。等到男子进到屋里,想来那烧得正旺的火炉将屋里烧的暖烘烘的,致使屋里的温度与屋外的温度差得太多。从寒冷的屋外进来,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屋里的暖和,男子的信手解开大氅的系带,将外披的大氅交给巧娘收起,甚是娴熟的坐在桌旁……
待到外披大氅拿掉之后,却见男子一声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旁侧坠着一个带有流苏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一些细密的花……到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配上男子高高挽起的黑发,用一支玉色发簪束着,显得更加干净利落了。
念初瞧着这名男子的穿着颇为精制,不觉偷瞄一眼男子的相貌,杏眼流光,红唇轻启,坚毅的下巴线条明显,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着实是难得的美男子形象。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念初瞧得有些痴了,不觉盯着面前的男子,有些失了礼。只听面前男子咳嗦了一声,念初才意识到失了礼,不觉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为转移注意力,便端起了面前的茶水,喝了口压压惊。只是因为过于慌乱,一口茶水下肚,又不合时宜的呛了嗓子,不住咳嗽起来……
男子瞧见面前小姑娘的窘迫,嘴角的笑意不觉更深。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念初,想着让念初擦拭嘴角的水渍,舒缓一些……
念初只觉得呛的嗓子难受,也并不拘于男女有别的规矩,信手便接过帕子擦拭起来。
旁边站着的巧娘瞧见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觉皱起了眉头,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面前男子可是颇有洁癖的人物,怎么今天竟也将自己的东西借于了素不相识的小姑娘了?
瞧见男子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巧娘手脚利索的来到念初身旁,轻拍着念初的后背,口中念着:“念初妹妹小心些……”虽然口中关心着念初,心里却是对念初看见美男子就如此变化,刚刚那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睿智丫头瞬间不见,果然美色面前,自乱阵脚。巧娘着实不耻的……
待到念初缓过劲来,抬起头来瞧见男子,想着自己没有出息的表现,耳边便红了起来。想自己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在现世上大学时并不是没有见过校草级别的人物,更别提那些影视里美的不像话的小鲜肉了,怎么今日就阴沟里翻船。
一时只听念初解释道:“见笑了。想来这屋里温度过高,茶水喝得太急,不觉呛到了嗓子。”转过头看着巧娘,眼中带着感激的感谢巧娘为自己顺背,说道:“多谢姐姐。”
“无妨,也不是第一次瞧见这些场面。”男子边说边拿起一只空杯子,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仿佛对这花痴的表现司空见惯一般,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念初闻言,心中不禁腹诽:自恋如此,也是够够的!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本想出言相驳,但又思及自己刚才的窘状,也不好出言,刚要张开嘴又紧闭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
对面坐着的男子瞧着念初的不自在,想是想要打破这窘迫局面,开口说道:“刚才听得姑娘一篇豪言,在下甚是佩服。”又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念初有些疑惑,不知道眼前这名美得不像话男子的身份。这是巧娘正合时宜的介绍道:“这是我们巧纭坊的大东家,林三少爷。”
“在下林知墨,是这巧纭坊的经营者,敢问姑娘芳名?”对面男子接过话茬,先是介绍一下自己以示礼貌,再是请教她人姓名。可谓礼节有道啊。
“念初,我叫念初……”念初回答道。既然想和别人合作自然得知晓对方的姓名,念初想着。
“念初?‘最不相识罔成念,初语相见始相思’。好名字,果然名字和人一样有趣。”林知墨听罢念初的介绍,不觉赞叹名字颇有寓意,竟是夸赞起来,言罢还伴随一串清脆的笑声。
此时他丝毫没有顾及到当着一个姑娘面,用姑娘名字吟得那一首相思诗,着实对姑娘不礼貌。当然,林家三少爷从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主儿,自小就是但凡他喜欢做的,那是天皇老子也拦他不住的,久而久之,性子越发狂背。
念初听到林知墨的话,一时间心中暗骂:好个登徒子!初次见面,就对着姑娘名字吟得那“念啊”“思啊”的诗,令人罔生他意,着实可恶。
可是面上,念初还是摆出宠辱不惊的表情,做出懵懂的模样,轻声朝着林知墨说道:“念初却是没有念过几天书,贯是听不懂这文言墨词的。在念初听来,林三少爷吟得的小句,却是同犬吠一样,念初不解其义。”说罢瞧见这林家三少爷听着自己拐弯骂他,却是依旧持笑,并无反驳之意。旁侧的巧娘却是有些恼意,嘴唇微动,似是欲张口反驳……
念初知道巧娘这混迹商场之人,贯然是伶牙俐齿的,如今又一心护主,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就趁着巧娘还没有发出声音之前,连忙做出歉意的表情,说道:“念初本是一届粗人,贯不会绕弯子的,只觉得像什么就说什么。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完做出赔礼的手势,双手抱拳晃动一下。
旁侧的巧娘此时再也忍不住“咯咯”的掩面笑了起来。她本来听得东家被骂,想要出言相驳,谁知这小丫头似是知道自己心思,堵了自己的话。又一副正经的赔礼道歉,说是赔礼,实则又是再次添骂,奈何这小姑娘做出真诚的表情,让人哑巴吃黄连无法辩驳了。
瞧着东家吃瘪的样子,巧娘心想这是遇着对手了,还有让林三少爷有苦说不出的时候,便又笑得厉害了。
林知墨听得巧娘越发放肆的笑,不禁有些不快,心想:我都被奚落成这样了,你到好,不帮我说话就算了,还笑,到底是哪一伙儿的?
“笑够了没有?”林知墨冷冷的说出这么一句。
巧娘听到这冷冷的言语,知是林三少爷生气了,便想立即止了笑声,端坐在一旁。可是这笑声哪是说止就止的,依然有“吭哧吭哧”的笑声传来,巧娘憋得好生辛苦。
念初看着林知墨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线条分明的抽动着,想发火又无处发火的吃瘪样子,俊美的脸,不觉好笑,也竟跟着巧娘一般笑了起来。她这一笑不要紧,刚刚笑声有所收敛的巧娘又忍不住了。
“真是个嘴不饶人的丫头……”林知墨也是无奈,能让自己吃瘪的人还着实不多,这小丫头算是一个。想自己叱咤商海,所见的形形色色的人不在少数,没想到今天却被个小丫头奚落了,而且自己还难以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