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聊了半响,她对这学医的姑娘越瞧越喜欢,自然也看出自家儿子瞧人家的眼神,只是姜珊还停留在方才的事情中,既没想明白牧尘为何会登门致歉,又惊讶与牧瀚海让牧哲不得纠缠于她的第二个条件,听到牧母的话,一时间便没有反应过来。
牧母却只当她羞涩,当即便吩咐小丫头去收拾房间,这下姜珊再拒绝也不合适,便应下了这份好意。
牧母顿时眉开眼笑,“瀚海快带姜姑娘去瞧瞧这院子,房间里若是缺什么明日便早些出去添置,娘还要整理牧侯留下的这些东西,你们快别在这里杵着。”
牧瀚海与姜珊就这样被赶出正厅,他心中明白母亲的弦外之音,对着姜珊却总有些不好意思,正思量着如何开口,便见姜珊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平辈礼。
他一惊,连忙将人扶住,又触电般收回垫在她手腕下的双手,磕磕巴巴道,“姜姑娘,我,并非有意冒犯。”
“这不是冒犯。”姜珊看着他局促的模样,眼底染上笑意,声音清脆道,“牧公子,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今日的恩情实在无以为报,牧哲纠缠于我,对我而言便是最大的麻烦,如今是你为我解决这个麻烦,我很高兴。”
牧瀚海也笑起来,“能让你高兴,我很荣幸。”
姜珊看了他许久,才抿着唇轻声说,“我也荣幸。”
得知姜珊住进牧瀚海家中,牛小甜还是颇为惊讶,放下手中的茶壶便开始刨根问底,她近日迷上了茶道,只可惜天资愚钝,好茶叶糟蹋了不少也没煮出什么味道来,唯有执着两个字被她贯彻得淋漓尽致。
粟裕将那矜贵的紫玉壶往茶桌里面推了推,才无奈道,“娘娘,您若是想做红娘,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这么激动。”
牛小甜悠悠看了她一眼,不语。
这丫头怎么会明白呢,牧公子与姜姑娘开窍了,不再恩情长恩情短,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小太监走进来,行礼后躬身禀告道,“娘娘,牧世子已经被牧侯接回去了,具说幕后从京兆尹府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
牛小甜闻言笑了一下,“我若是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脸色也不会好看,这可惜这位牧侯放着好好的儿子不要,偏偏要把鱼目当宝贝。”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旁人的想法,摇摇头又看向小太监,“陛下可有降罪?”
小太监回道,“陛下未曾责难,只传了口谕说,攘外必先安内,若不能约束子嗣管好后院,便不必论为国效力,所以命牧侯在家中反省。”
牛小甜闻言笑得更灿烂,摆了摆手让小太监退下去,粟裕有些不明白,“娘娘,陛下为何不重罚牧侯?”
这样的父亲放在哪里都是招人厌的,她只听听就觉得这位牧侯爷做得实在太过分,忍不住为牧公子抱不平。
“重罚有什么意思,何况牧尘有军功在身,如今他儿子到了嘴边的中榜名次就这样飞走,他也算是得了教训,若再重罚,那便是我们陛下太过苛责了,如今这般才好。”牛小甜笑得像狐狸一样,眼睛眨呀眨,“牧哲这回给牧尘闯了这么大的祸,必然是被关在家中反省,此时陛下不许牧尘上朝,他便自然也只能在家中反省,你说这父子二人共同在家不能出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必定是相看两厌,牧侯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只会想要自己因何不能上朝,故而越看越气,而牧世子那般性情,只怕会怨怼牧侯未能保住他的名次。”粟裕从善如流接下牛小甜的话,说完才后知后觉,原来陛下这一手杀人于无形这般高明,看似宽仁,实则是让这牧侯府鸡飞狗跳。
三日后任命文书下放,牧瀚海领了户部主事的职位,正五品,在这贵人遍地的京都实在算不上什么,然而如今有眼睛的都看的明白,陛下重罚了牧世子,那便是对这位最大的看重。
况且户部主管钱粮,握着国家命脉,是顶顶要紧的位置,并非闲散之职,分明便是重用之意,如此得圣心,平步青云也不过是时日问题而已。
牛小甜学腻了茶道,放下那柄从凤瑾幽私库里顺来的紫玉壶,又开始摆弄她的苏绣团扇,“正五品的户部主事是不是小了点儿,我看牧尘那德行,即便是嘴上说着再无瓜葛,日后也定会打压牧瀚海,这个品阶可太容易被人找麻烦了。”
凤瑾幽看她一眼,那目光好像是在看小狐狸。
牛小甜撇撇嘴,“哎呀好了,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瞧着,我的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牧瀚海如何我是真的不关心,毕竟朝政上的事我也不懂,我只要相信你就够了,可是如今我们家珊珊配药的时候总是三句不离牧公子,你说我能不问吗?”
想起昨日在医馆中写药单,那姑娘握着毛笔都能傻笑起来的模样,她嘴嘟得老高,觉得自己一个已婚人士竟然被恋爱的酸臭味给腐蚀了。
凤瑾幽弯起嘴角,“我才是心里眼里只有凝儿的人,凝儿可要记住。”
家里只要存了醋坛子,打翻就是早晚的事,牛小甜悟出这个道理,从善如流就应了凤瑾幽的话,顺便又说了两句好听的哄他高兴,凤瑾幽明知道她打着一肚子的如意算盘,却又偏偏喜欢她耍小聪明的模样。
两人笑笑闹闹,话题被扯出老远,最后才绕回来。
牛小甜对他到底怎么想,就要一句话,凤瑾幽这才把娇妻搂进怀里,慢慢地解释,“凝儿所料不错,牧尘的确存了打压牧瀚海的心思,任命的文书方才晓喻百官,牧尘便上了折子,痛陈了牧哲的罪行,言他痛心万分,如今已知错悔过,求朕宽宥。”
“那你允他重新回来上朝了?”
“允了。”这目光实在有些不善,凤瑾幽小心吐出两个字,见牛小甜并不急着发作,才继续说,“牧瀚海如今初入朝堂,我对他的看重只怕许多人都瞧得出来,如此一来人人奉承追捧,倒不如牧尘出手打压,反倒是能让他历练一番,将来才能有所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