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是再闹起来,那便真的是乌烟瘴气了。
牛小甜心里忍了这口气,脸色却更加难看,走上高台时已经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水来,众人连行礼都不敢上前。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凤瑾幽身边去瞧他手里的武选名册,却在看到一个名字后柳眉一皱,那满身的气势就这样散发出来,让凤瑾幽惊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牛小甜却没看他,扭头去问林鹏,“牧哲的名次怎么在前面?”
这样的败类也配留在这样的位置,若不是有人放水,便是牧尘那个老东西手太长,伸到了凤瑾幽面前。
她心里已经将牧哲怎样走后门都演示了一遍,眉宇之间的怒气更甚,弄得林鹏战战兢兢,斟酌了片刻才道,“这是牧侯爷的世子,方才在试中臣对他有些印象,身手尚可。”
原来不是走后门。
牛小甜仔细想想也对,这位牧世子最为擅长之事就是在街头巷尾欺凌百姓,调戏女子,恶霸干什么他干什么,再加上出身侯府,师傅自然都是最好的,有些身手便也不算什么奇事。
她怒气稍息,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少将军方才可瞧见了开场前的好戏?”
林鹏不确定道,“娘娘说的,可是门口......”
招贤纳士是陛下的圣旨,有人敢在考场入口闹事,虽然也没闹起来,但这就是在打陛下的颜面,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完的。
“没错,就是那场好戏。”牛小甜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少将军瞧见了开场,只怕是没瞧见结局,粟裕,把方才广场上的事说与少将军听一听。”
粟裕在林鹏错愕的眼神中三两句话解释了方才的闹剧。
考场动手伤人本就是极其恶劣的行径,更莫说这位牧侯世子还触怒了皇后,林鹏听完也不由感慨牧侯爷教子有方,这样的胆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单凭这一点,恐怕这在场的学子们便都要甘拜下风。
牛小甜手指点着座椅扶手,微微抬了抬下巴,“少将军以为如何?”
再看凤瑾幽端着茶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知这是要以皇后娘娘的意思为先,林鹏当即便道,“牧哲品行不端,考场行凶,理应除名。”
牛小甜这才露出满意之色,“少将军英明。”
话是赞赏之词,只是她脸色实在不太好看,林鹏垂首连道不敢,凤瑾幽这才问,“牧瀚海的伤势如何?”
“新伤叠旧伤,陛下以为如何?”牛小甜看了他一眼,又扭头去看广场上等候结果的学子们,大约是觉得方才的语气不太好,便补充说道,“有珊珊在,倒也不用担心。”
高台上的气压一下子变得极低,几位考官手底下的动作也迅速了不少,很快放了榜单,牛小甜正在与凤瑾幽说话,余光便又瞥见牧哲。
她觉得自己大约是与这个牧哲八字不合,瞧他一眼便能影响心情许多,可偏偏这人还一回又一回的在眼前晃悠。
比如现在。
她不过是抬头理了理鬓边的步摇,便瞧见牧哲站在榜单前,似乎在与放榜的官员争执什么,林鹏作为武选主考,已经朝那边走过去,她越看越觉得心烦,蹭的一下站起来,便这去凑这个热闹。
凤瑾幽紧随其后。
两人从分开的人群走上前时,牧哲正在指着那放榜官员的鼻子大骂,“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连老子的名字你们也敢抹,是活腻歪了不成,得罪我爹,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牛小甜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不过一会儿没见,牧哲的辈分便从小爷上升到了老子,这让她忍不住怀疑,是否下回再见面,他就要变成祖宗了。
然而考场重地,即便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闹,一番话骂完便被林鹏身后的侍卫束住了手脚,他挣扎两下无济于事,便干脆放弃挣扎骂起林鹏来,“林鹏我敬你是主考,你别给脸不要脸,无端抹去别人名次,我定要让我爹到御前去参你一本,让陛下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做的主考官!”
啊哦,那真是让人好怕怕呀。
牛小甜听不下去,走上前问,“你怎知是被抹去了名次?”
牧哲看见牛小甜与她身后的凤瑾幽,脸色一变,却又觉得不能输了气势,梗着脖子便道,“老子什么样的身手老子心里清楚,那一帮酒囊饭袋算什么东西,定是你们这帮人阳奉阴违!”
“放肆!”被他辱骂时没出声的林鹏这时候反而开口斥责,牧哲不是没脑子的人,心思一转便明白牛小甜与凤瑾幽身份尊贵,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再收回是不可能的了。
牛小甜还兀自惊讶于牧世子这份过了头又脸皮极厚的自信心,凤瑾幽便道,“不敬皇后,以下犯上,将此人收押。”
制住牧哲的侍卫应了声是,直接便将人拖了下去,牧哲连开口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凤瑾幽担心牛小甜再生气,拉着她往厢房走,“这会儿牧瀚海也该醒了,去瞧瞧他吧。”
“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儿堵心。”牛小甜露出一个笑来,“牧尘虽然不是东西,那日在宫中一见,也是个有脑子的,我只是纳闷他到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愚蠢儿子来的。”
“绣花枕头罢了,凝儿何必费神深究。”两人说着话便走到了厢房外,想起里头兴许是孤男寡女,牛小甜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或者等一等,便听到了牧瀚海的声音。
虚弱中含着款款情意,“今日多谢姜姑娘照拂之恩,本是我与牧哲的恩怨在先,连累了姑娘,姑娘不计前嫌,反而为我包扎伤口,我感激不尽,却无以为报,种种恩情只能留待来日。”
“牧公子这话说得不对。”姜珊声音清脆地反驳他,“牧哲起了贼心,是他自己品行不端,又与牧公子何干,牧公子是因维护我而被他所伤,我自然应当照料,又何来恩情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