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还要劳烦大人多多提点后辈。”未免影响考试，老院判声音压得很低，眼中却掩不住惊喜，牛小甜笑笑，直接打蛇随棒上，就把培养新人的重任推到了老院判肩膀上。
她本以为对方还要推辞一二，谁想老人家年岁已高，应得却十分爽快，直说一把年纪还能为朝廷效力，是福气。
牛小甜与老院判就着考题聊起来，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下面人来禀报验题时，老院判便迫不及待一一去看，牛小甜跟在他身后，脸上也带着满意之色，她本以为从医的女子难求，不想这人才竟真的在京城扎了堆。
走到姜珊身旁，牛小甜直接越过老院判把那药碗端了过来，放在鼻下一闻，脸上缓缓绽放了笑意，“这一帖药配得极好，我身边还缺一副手，姑娘如此才华，不知可愿意？”
姜珊微微睁大了眼睛，沉默了一瞬，又连连点头。
牛小甜虽然占了主考官的名头，但是京兆尹不会傻到真的把杂务往她身上派，所以她今日说白了就是个有身份且有发言权的看客，留住了最心仪的姜珊，便捧着名册随意瞧。
众人见这位主考官如此平易近人，便有姑娘大着胆子上前来搭话，牛小甜捧着名册笑而不语，姑娘们也都被粟裕挡了回去。
看着粟裕的模样，她不由感叹，“原来做主考官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粟裕轻笑出声来，“娘娘这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您做主考官，不容易的人可是奴婢。”
“你哪里不容易？”牛小甜偏头对她笑，“同这么多漂亮的姑娘说话，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自己数数方才打发了多少姑娘，就回去偷着笑吧，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论得了便宜再卖乖，谁能比得过您呀。”粟裕知道自己在口舌之上占不了便宜，便压着声音嘟囔，牛小甜听见了当做没听见，继续翻看手中的名册，为朝廷举贤到底不是儿戏，今日的姑娘们的确有些才华，她还要与老院判商量一二，多留下几人。
姑娘们不再往这边靠，都到广场上去等结果，粟裕捧了热茶来，主仆二人在这里倒是惬意，可是没惬意多久，就听到一阵嘈杂之声。
牛小甜抬起头来问粟裕，“陛下那边也该结束了吧？”
“武选与文选也都在广场上等候结果了。”粟裕看向广场的方向，榜上的告示还没有公布，榜前的一群人却围成了圈子，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热闹。
这场景实在似曾相识，简直与昨日长云街上一模一样。
牛小甜忽然脸色一沉，又觉得牧哲不会这么大的胆子在考场上动手，脸色变来变去很是复杂，粟裕正要开口，便被那名册塞了满怀，而牛小甜已经风风火火往哪热闹处走去。
气势汹汹的背影看起来竟然像是兴师问罪。
可是娘娘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是兴什么师，问什么罪？
“考场重地，考官尚在，诸位大人尚在，还望世子自重！”牧瀚海白着一张脸挡在姜珊身前，伤口被蹦开，连站都站得十分勉强，却语气严厉，寸步不肯相让，那目光更是好像要与牧哲争论到底。
身后的姜珊虚虚扶着他，只剩一脸担忧。
牧哲却丝毫不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呵呵笑了两声，才慢悠悠说道，“什么考官，什么大人，我既是世子，又岂是你这草民能并论的，我便是不自重了又如何？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为了姜姑娘这般美貌的女子，小小的不自重一下，又算什么呢？”
他说的轻佻，几乎每一个字都踩在了痛点上，姜珊却仿若未闻，只低头盯着牧瀚海的腿心急，牧瀚海不是会骂人的人，被逼急了，便也只狠狠喊出一声，“牧哲！”
“我在这儿呢，不用这么大声。”牧哲见他这模样，连逗弄的心思都没有，身手像是拨弄纸片一样把人牧瀚海拨开，脸上扬起猥琐的笑容，正要对姜珊开口，面前的姑娘便已柳眉倒竖，“牧哲你欺人太甚！”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家的便宜弟弟不经摆弄，这么轻轻一下便倒在地上，衣袍间还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他发出轻蔑的笑声来，“好男儿当顶天立地，这样弱不禁风的怕是不能叫男人，该称女子才是啊。”
又扭头去看姜珊，“姜姑娘说是不是？”
“是与不是，又同你有什么关系？考场之内羞辱学子，动手欺凌，仅凭你今日的行为，便足以被考试除名。”牛小甜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来，她身边带了婢女，显然身份不同，牧哲也愣了愣。
姜珊却顾不上这许多，拉着她的袖子问，“赵姐姐，上回的伤药你可还有，我没有带在身上，牧公子的伤口又绷开了。”
牛小甜低头一看，牧瀚海竟然晕了过去，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粟裕连忙交代了身后的小宫女去传大夫，又唤人来将牧瀚海送到厢房休息，广场上一阵忙乱，学子们见事情严重，都不由退得更远。
热闹再好看，也比不上自己的前途。
牧哲终于反应过来，看向牛小甜时目光都开始发虚，“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论起身份，我是医选的主考官，不过是什么人都同你没有关系了。”牛小甜语气十分平静，在其中听不出一丝波澜，她甚至还有闲心与牧哲废话，看起来怎么都不像生气，可是周身的气场莫名不对，让人想要一退再退。
只有粟裕明白，自家娘娘这是真的生气了。
“牧世子今日且记住，天道好轮回，世间有因果，所谓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就在众人以为牛小甜要发作的时候，她不咸不淡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往高台上走去。
竟是直接把牧哲晾在了这里，好似是不计较了一般。
殊不知她心中想得更多，燕氏灭门，凤瑾幽登基，如今又是刺客作乱，朝堂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凤瑾幽开恩科招贤纳士，不只是为了遴选可用之才，更是为了一肃朝堂的低迷之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