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甜嗓子有些干涩，便点了点头，凤瑾幽没有唤婢女，也没有再添烛火，接着外面的余光倒了杯茶，试过温度，才小心喂牛小甜喝下去。
嗓子里舒服了很多，牛小甜按着太阳穴问，“外头怎么这么乱？”
凤瑾幽放下茶杯，抬手替她将身上的被子盖好，取了外衫披在肩头，“你别怕，是禁军在处理刺客。”
牛小甜想说自己没那么胆小，听到后面半句不由有些惊讶，“他们还没放弃刺杀呢？”
这究竟是多么坚定的决心，才能让这群刺客愈挫愈勇，在一回又一回的失败之后都能重振信心？
凤瑾幽被她的语气逗笑，“只可惜我不会读心之术，实在看不懂这些刺客心中所想，解不了凝儿的疑惑。”
这时门外传来禁军统领的声音，“两名刺客伏诛。”
牛小甜眉一皱，“又死了？”
上回李乘风抓回来的护院便十分蹊跷，身上没有一点毒药，却在招供后不久毒发身亡，这回竟然又没留住活口。
凤瑾幽问道，“可是服毒？”
“微臣无能，打斗之时下重了手，所以没能留下活口。”
“无妨，卿退下吧。”
一阵脚步声远去，窗外彻底的安静下来，牛小甜坐在床上看着外面零星几盏灯火，忽然觉得头有些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京中已全面戒严，宫中更是加强了守备，怎么还是这样轻易让刺客混进来。”
“你莫急，这些事明日我定会处理。”凤瑾幽手指搭在牛小甜太阳穴，轻轻替她按揉，“时辰不早了，今日便先休息吧。”
竖日早朝，燕氏余党四个字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臣们认为燕氏仍存余党，胆大包天皇城刺杀，纷纷上书请陛下清剿，甚至连京郊小院都被翻出来，成为余党聚集的证据，有人认为老弱妇孺十分无辜，有人则认为事关天子安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凤瑾幽心里惦记着昨夜没睡好的牛小甜，心里更是烦躁，待两方人马吵完，他一言未发甩袖便走。
“可是又出了什么事？”牛小甜捧着一本书在窗下看，见凤瑾幽脸色难看地走进来，便将书合上迎过来。
凤瑾幽轻轻握住她的手，“不过是昨晚的刺客，朝臣们争论不休，一方主张杀无赦，一方主张放过那些老弱妇孺，另寻线索。”
“他们要对京郊小院的人动手？”牛小甜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过是曾经在燕府为奴，尚且不在九族之内，即便是株连也没有迁怒他们的道理。”
“朕不会答应。”凤瑾幽眉色有些深，世上没有无辜迁怒的道理，朝臣们如此义愤填膺，无非是因为这刺客来得蹊跷，实在无迹可寻。
他正思索着，便见掌事太监捧着奏折进来，顿时眉头皱得更深，“都拿开，无非是两方人为了同一件事争吵不休，看了心烦。”
掌事太监有些为难，见牛小甜招了招手，连忙将奏折捧了过去，然后躬着身子退下。
“一群人争吵，总不会所有人都争吵，兴许这折子里有要紧事呢。”她一边说一边翻看，只可惜事实很打脸，看了十几本，十几本都在说刺客，凤瑾幽捧着茶杯在想事情，也不阻止她，她像是和自己较劲，咬着牙继续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牛小甜忽然把一本奏折放在他面前，“看看这个，好像好挺有意思的。”
凤瑾幽见她眼含期待，拿起了面前的奏折，看了两行，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燕氏倒台，朝中拔除了一批余党，各部要职都有空缺，的确是该广纳贤才，为朝廷招揽栋梁。”
“我也觉得挺有道理的。”牛小甜难得有懂一点的朝政，撑着下巴道，“虽然我不太明白朝中的事，但是既然是要职，科举还有大半年，这么耽误下去的确不妥，若是破例招贤，既能解朝廷之忧，也能给天下学子一个机会。”
招贤纳士的旨意传遍京城，很快便压下了朝堂上的刺客之争。
凤瑾幽选了从边境回京述职的少将军林鹏掌管武选，自己则亲自坐阵文选，带着天子玺印的告示贴满京中，顿时激起不少雄心抱负。
寒窗苦读十几载，一朝功成皆在科举，如今另有捷径，若能得到主选考官青睐，那从此便是青云直上。
凤瑾幽担心牧瀚海看不到告示，派人给他传了消息，牛小甜看着手中的告示却若有所思，“看来牧瀚海的确是得了陛下的青睐呀。”
“此人有大才。”凤瑾幽把茶杯递到她手里，“倒是你，从我下旨的时候便心事重重的模样，在想什么？”
“在想这告示呀。”牛小甜点着告示上的男子二字，“这告示看起来是广邀天下贤士，其实存在很大的漏洞，若是女子有大才，又当如何呢？”
凤瑾幽不在意地笑笑，“世间女子多是温柔贤淑，以内宅之事为主，足不出户，又有几人懂得朝局政变，又有几人如凝儿这般玲珑剔透，聪慧练达？”
牛小甜撇了撇嘴，“你少说好听的，想堵我的话就直接堵。”
可是仔细一想，凤瑾幽说得也不无道理，她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认为女子无所不能，可是这里的女子足不出户，朝堂之事最需要眼界，困于后宅的女子又如何能懂？
想通这一点，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想要替女子出一出头，果然不容易。
凤瑾幽见不得她不开心，想要扯开话题，见她还是愁眉不展，忽然福至心灵，“内宅女子未必懂得朝政，却也未必不懂医术。”
牛小甜眼底一亮，“你的意思是，为太医院招揽女子为官？”
凤瑾幽含笑点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太医也是有官阶的呀。”牛小甜脸上笑容灿烂，“那就这么说定了，派人再添一份告示，为太医院招纳女大夫，年满十五者皆可报名，我要亲自去选人。”
“好，都依你。”凤瑾幽当即便起身去拟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