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哲疼得哭爹喊娘,牛小甜第二脚还没落下便嚷嚷着认怂求饶,简直把能屈能伸四个字演绎出了新的境界,牛小甜一脸嫌弃地收回脚,他感觉到背上的力道松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便被赶来的侍卫将双臂反剪到背后压住,腰身弯成一只虾米,嘴里哼哼唧唧叫着疼。
牧侯府的下人倒了一地,惨状比起牧哲不遑多让,凤瑾幽拉住牛小甜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有受伤,才转头去看被侍卫制住的牧哲,“既然牧尘不会管教儿子,那便只能由别人代劳了。”
牧哲起初只把凤瑾幽与牛小甜当做富贵人家的夫妻,有些所谓的善心,爱管闲事而已,却不想凤瑾幽这样厉害,就连身边跟着的人也都是好手,提起他爹的名字还如此不客气,若是再不明白自己惹到了大人物,他在这京都城中十几年也算是白混了。
当下认怂认得更认真,“公子夫人恕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二位,还望二位大人大量,别和我这样的废物一般见识。”
牛小甜一下子就笑了,“你是废物吗?”
在她似笑非笑的语气中揣测不出什么意思,牧哲咬着舌尖不敢轻易开口,凤瑾幽全然是把事情交给她处理的意思,更不会开口,巷子中安静了半响,牧哲额头上的汗珠便顺着鬓角滑落下来。
他咬了咬牙,继续道,“我给二位赔罪,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二位能够高抬贵手,我感激不尽。”
牛小甜又笑了一声,“是感激不尽,还是秋后算账?”
牧哲憋红了脸,没说出话来。
“提什么要求都不好,因为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脏,浑身难受,让你赔罪,恐怕我以后夜夜都要做恶梦。”牛小甜嗤笑着瞥了他一眼,那压着牧哲的侍卫便松了手,牧哲直起身子来,脸上和心里一样还是懵的。
这女人一看就是狠角色,能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他?
可是牛小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拉着凤瑾幽便走,牧哲想追不敢追,想问也不敢问,只能带着一身伤眼巴巴看着两人走远。
待转过长街,牛小甜才忍不住,捏着凤瑾幽的袖子笑起来,笑完抬头去看凤瑾幽,便被修长的手指点在额头上,“凝儿今年春秋几何呀?”
青丘女子十五及笄,牛小甜想了想,“大约是未满十五。”
感觉到凤瑾幽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她才歪着头继续说,“我就是喜欢看那个混账战战兢兢忐忐忑忑却又不知所措的模样,赔罪算什么,打他一顿又有什么意思,人家好歹是侯府世子,既然有错,还是交给侯爷管教吧。”
她眨眨眼,含笑看着凤瑾幽,凤瑾幽会意,立即便道,“朕明日便宣牧尘进宫,安内方能攘外,他若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住,又有何资格立于朝堂之上?”
论段位还是老公更高呀。
牛小甜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陛下英明睿智,千秋万代。”
对付混账到底还有中二病的熊孩子,还是找家长这一招最好使。
第二日,牛小甜正在给宫里的小姑娘们分外头买回来的小玩意儿,粟裕便带着笑容走进来,“娘娘,牧侯爷入宫了。”
牛小甜把手中的桃花钗往她发间一插,转身便往外走,“这些小玩意儿你们慢慢挑,本宫去陛下那里看看戏,都不必跟着了。”
满殿的姑娘们娇声应了是,低头继续摆弄手边的小玩意儿,牛小甜从门口转头看过去,满室春色更盛殿外。
凤瑾幽宫中的九折屏风几乎成了牛小甜的小窝。
她进殿时,掌事太监已经在屏风后置了案几,满桌瓜果点心,还有一壶刚沏好的热茶,茶香袅袅,她往铺了银狐皮的圈椅上一靠,便不愿意起来了,见她满意,掌事太监躬了躬身子,便从屏风后绕出去。
这时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臣牧尘,拜见陛下。”
这就是牧哲的那个便宜老爹了。
牛小甜扒着屏风往外看了一眼,便撇着嘴坐了回去,难怪这么宝贝牧哲那个便宜儿子,一脉相承的皮相,性情大概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牧尘进来的时候凤瑾幽正在看折子,他行完礼凤瑾幽也没有抬头的意思,便只能静静跪着,大约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牧尘觉得今日这殿中的地板格外凉,凉意顺着膝盖蹿不上来,让人背脊都跟着生寒。
牛小甜抱着茶杯在屏风后面静静等着凤瑾幽的下文,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听见奏折被放在案几上的声音。
凤瑾幽缓缓抬起头来,“牧卿来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没看见,可是偏偏眼瞎的是当今陛下,那就不能算眼瞎,牧尘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臣方到,陛下操劳政务辛苦,保重龙体才是。”
这个拍马屁的调调和他儿子倒是挺像。
凤瑾幽面无愠色,甚至很好心情地笑了笑,“的确事多,皇后昨日心情不好,朕自然也跟着难受,不似牧卿养了一个好儿子,如此的贴心懂事。”
前后两句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牧尘肩膀一抖,额头上便有汗珠渗出来。
凤瑾幽笑得更温和,“牧卿怎么不开口?”
“臣,臣福薄,怎敢与陛下相比。”牧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连抬着的手臂都有些抖,偏偏凤瑾幽好似看不见,笑了一声便低头继续看奏折。
牧尘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手臂都抖成了筛糠,可是凤瑾幽不开口,他连半个字都不敢问,心里把家里惹事的儿子骂了千千万万遍,只盼这时辰能过的快些,别那么难熬。
恍惚之中牧尘似乎听到啪嗒一声。
像是上好的细瓷隔在黑檀木上的声响,这殿中太过安静,一丁点儿的动静都能够无处遁形,然而牧尘意识恍惚,只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接着耳边响起凤瑾幽的声音,“牧卿怎么还没走?”
这一声不是幻听,牧尘简直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