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子向来是路见不平的性子,牧公子不嫌弃我们多管闲事便好。”凤瑾幽喝了一口茶,茶叶极其苦涩,他凭借着从小的修养才没把茶水吐出来,咽下之后轻轻放下茶杯,“况且牧公子如此人才,不该被嫡兄这般欺凌。”
“我人微言轻,倒也没什么,只是连累了母亲,牧哲每回在我身上闹得不如意,便要来迁怒母亲,身为人子不能尽孝,却连累母亲至此,我如何担的起公子的夸奖?”
牧瀚海苦笑着摇了摇头,凤瑾幽这才明白为何他在街上不躲不闪就这样任由牧哲胡闹,再看四周,这小院简陋至极,堂堂侯府公子日子过得连寻常人家都不如,想来是牧哲经常来找麻烦所致。
心中一动,他看向牧瀚海,“牧公子难道以为一味避让便能息事宁人吗?”
牧瀚海听出他弦外之音,皱了皱眉,却没开口。
有时候息事并不能宁人,这个道理他明白,只是即便不忍,他与母亲也根本无力反抗,莫说已经被父亲逐出家门,即便是在家中时,他也奈何不了牧哲半分。
见他眼底暗淡,凤瑾幽便知他心中所想,“你与母亲偏居一隅,也舍弃了科考入仕的机会,甚至对牧哲的折辱从不反抗,可谓是一忍再忍,那么结果呢?”
他只牧瀚海回答不出,顿了顿,便接着道,“结果就是牧哲变本加厉,对你与伯母的欺凌比之从前更甚,树欲静而风不肯止,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忍呢?”
牧瀚海对上他的目光,徒然叹息,“不忍又能如何?”
凤瑾幽道,“牧公子文采斐然,若能入闱科举,来日必是国之栋梁,若能在朝堂上一展抱负,还怕牧哲的区区麻烦么?”
“可是我......”
“我与内子既然插手了今日之事,便没有只管一半的道理。”凤瑾幽打断牧瀚海的话,“我在京中还有一座宅院,可以借你暂住,你若能勤勉用功,来日入试,必能榜上有名。”
见牧瀚海着急想要开口,他话锋一转,“若是因为令尊,你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拒绝,我在朝中有几位朋友,保你考卷不被压下,只是几句话而已。”
“你真能......”牧瀚海看着凤瑾幽,惊喜之后便是冷静,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沉默了片刻,对凤瑾幽深深一拜,“公子与夫人如此真心相助,定然不是为名为利,空许承诺更是了无意义,今日谢过公子深恩,来日若真能榜上有名,必定涌泉相报。”
凤瑾幽知他自有骄傲与坚持,便没有说不需报答的话,这时牛小甜扶着牧瀚海的母亲走出来,妇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还握着牛小甜的模样,眼神里都写着欢喜。
凤瑾幽见状皱了皱眉,却没开口。
牧瀚海连忙上前道了谢,从另一边扶着母亲坐下,“我母亲的伤怎么样?”
“夫人都是皮外伤,我已经上了药,好好休息不要劳累便好。”牛小甜说道,“我给夫人切了脉,夫人身子有些虚弱,你平日里千万注意,定不可劳累,饮食也要清淡些,否则肠胃会承受不住。”
职业病使然,牛小甜零零总总交代了一堆琐事,牧瀚海都仔细记在了心里,看着两人说话的模样,牧夫人脸上便藏不住笑容,“多谢姑娘这般费心,瀚海能遇到姑娘,是他的福气。”
等等!
牛小甜在心里喊了个急刹车,脸色就变了,什么叫做遇见她是牧瀚海的福气,她怎么觉得这话格外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止耳熟,还有别扭。
怎么听都不对味儿。
牛小甜还没想明白,便听牧瀚海道,“母亲,我还未曾介绍,这两位恩人在集市上便帮了我,人家夫妻两个本是要逛街玩乐的,却被我们的事所耽搁,母亲若再如此好客,客人便该恼了。”
牧夫人一愣,脸色变得尴尬起来。
牛小甜看着眼熟,这才想起,李乘风的父母也说过类似的话,把她当作李乘风的心上人,想到这里,不禁朝凤瑾幽看去,对方的脸色果然有些绷不住,她只只好拉着人匆匆告辞。
转出小巷才想起正事,“宅子的事你同牧瀚海说了吗?”
凤瑾幽点了下头,“他已经答应会用功读书。”
“陛下如此惜才,令人佩......”牛小甜脸色一沉,凤瑾幽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长街尽头,牧哲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朝这边冲过来。
伤疤还没好,便忘了疼。
凤瑾幽与牛小甜顷刻便被团团包围,牧哲这回却不急着动手,看向两人的目光多了一丝阴狠,“本少爷处处留一线,不愿与二位为难,偏偏夫人如此手段,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了。”
“笑话。”凤瑾幽冷冷看着他,“即便是牧尘站在这里,也不敢如此大言不惭。”
“别拿我爹压我,没用。”牧哲神色微微一闪,眼底的阴狠却更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要怪就怪你们偏偏要管牧瀚海那个贱种的闲事,今日在这里吃了亏,明日别算错了债主。”
说罢他大手一挥,“拿下!”
这回的家丁与先前的酒囊饭袋不同,看着便是有些身手的,只可惜凤瑾幽仍旧不看在眼里,他将牛小甜向后一挡,空手便对上了扑过来的家丁。
牧瀚海见牛小甜落了单,嘴角又挂起猥琐的笑,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只是他吃过了药粉的亏,便不会第二次栽在这里,在离牛小甜十步之遥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对身边没有动手的家丁眼神示意。
那两名家丁立即上前去按牛小甜的胳膊,可是还没碰到人,便又被药粉落了满身,紧接着便如牧哲先前的模样,又蹿又跳,两只手不断在身上抓挠,只恨爹娘生的手不够用。
就在这当口,牧瀚海忽然扑上来,他防着牛小甜,牛小甜自然也防着他,脚尖一挑便将人绊倒在原地,牧瀚海一声惨叫,紧接着力道十足的一脚便落在他后背上,他觉得自己脊椎骨都要断了,脑子里疼得只剩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大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