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凤瑾幽也没想到,京都城中,天子脚下,还有恶霸强横得如地头蛇一般,在大街上耀武扬威,他与牛小甜今日可谓是开了眼界,都觉得闹事的这位比之宫中的刺客还要嚣张几分。
两人出神的功夫,那鼻孔朝天的锦衣公子已经在家丁拥簇下走到摊前,他抬着下巴朝面色青白的牧瀚海看了一眼,然后抬脚一踹,原本便略显单薄的小摊支撑不住,倒塌下来。
字画卷轴纷纷滚落,扬起满地的尘埃,牧瀚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沾染污泥,眼底闪过隐忍,却终究是将满腔的不甘攥进了袍袖下的掌心中。
“天子脚下,王法何在?”牛小甜看不过这样的恶霸行径,把手中画轴往身旁侍卫手中一塞,便挡在了那锦衣公子面前。
大概是相由心生,眼前这位锦衣华服,一副皮囊却生得实在不怎样讨喜,牛小甜眼底闪过嫌恶,“当街行凶,欺凌百姓,扰乱京城秩序,无视律法,你真当京兆尹府是摆设不成?疯狗一样乱咬,莫非是好好的人不想做,想当畜生了?若当真如此,京兆尹也的确管不住你!”
她气得柳眉倒竖,满身气势十分摄人,那锦衣公子被骂得一愣一愣,脸上却无半点愠色,跟在身边的家丁都熟知自家公子的秉性,顿时明了,纷纷收回了正要继续对满摊字画行凶的手脚。
等牛小甜骂完,锦衣公子对她嘿嘿一笑,“我叫牧哲,姑娘如何称呼啊?”
牛小甜被这猥琐一笑恶心得够呛,听到牧字,不由挑了挑眉,这难不成就是牧侯府的那个便宜嫡子?
果然有什么样的老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牧侯爷为了嫡子打压庶子,干出来的都不叫人事儿,养出疯狗一样满街狂吠的儿子倒也不是什么意外。
至于牧瀚海,大概是随了母亲。
这样一想,牛小甜心里那口气才顺了不少,她抿着唇不开口,牧哲便自以为搭讪成功,脸上笑容更灿烂,“这长街也没什么意思,吃吃喝喝,都是粗鄙之物,配不上姑娘这般天资绝色,不若姑娘随我到舍下坐坐?”
天资绝色,听起来好像是夸奖的话。
可是从这牧侯府猥琐的便宜嫡子嘴里说出来,牛小甜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不干净了,她嫌弃地往凤瑾幽身边退了两步,“我向来不在意阿猫阿狗姓甚名谁,只是满地字画被你无故损毁,赔了银子道歉吧,免得往京兆尹府走一趟,牧侯爷若知道自己生出来养大的是个畜生,想必脸上也不会好看。”
她这话不仅骂得难听,还仗着无人知晓身份,连言辞都不注意了,凤瑾幽从宫中带出来的侍卫们没有见过皇后娘娘这般厉害的模样,都纷纷低下头装聋子瞎子。
牧瀚海不不由一愣,没想到这位温和有礼的夫人还有这样厉害的一面,只有凤瑾幽面带宠溺,听牛小甜骂了几句,心中被牧哲挑起的冷意才淡了许多。
“原来姑娘听过家父的名讳,难怪能看上我这一无是处的便宜弟弟,还替他出头。”牧哲脸上笑意更深,对牛小甜微微一笑,似乎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任打任骂,牛小甜不由皱起眉来,莫非这便宜嫡子还是个傻子?
然而不等她问出口,牧哲脸上笑意一收,扭头对身旁的家丁喝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现在还不动手,等着少爷替你们当差吗?”
他手底下的爪牙顿时如获圣令,放开手脚继续砸场子,有人把画轴撕成雪花片往牧瀚海脚下撒,有人直接将顺着小摊落在地上的画轴往脚下踩,每动作一下,还示威一般朝牧瀚海扫一眼。
牧瀚海脸色一片铁青,额上都起了青筋,隐忍至极,却仍旧不发一言。
这些家丁动作麻利,破坏力也很强,一看便跟着牧哲作恶已久,砸场子这种事已经业务熟练,只可惜他们与宫中禁军相比实在不堪一击。
凤瑾幽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便动了身形,手里小心抱着牛小甜从长街上收敛的小玩意儿,几个呼吸之间便解决了所有人。
看着满地痛叫的家丁,牧哲终于变了脸色,却不怒反笑,“美人儿好胆色,这整条街上还没人敢和小爷我作对。”
“这位姑娘只是路过,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牧瀚海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字画走上前来,挡在牛小甜身前看着牧哲,“我们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无关,你有火便冲着我来发,不要牵连无辜。”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这么说话?”牧哲眉头一皱,反手便将牧瀚海推到在地,半张脸擦过地面上的石子,便有一缕鲜红顺着伤口划下来。
牧哲低声骂了句晦气,对上牛小甜冷冰冰的脸,又露出笑意,抬手想要捏住牛小甜的下颚。
可是手指还没碰到眼前的温香软玉,一连串的尖叫便他从唇齿间吐出来,牧哲叫得天昏地暗,仿佛世界末日,牛小甜却格外解气,抬腿一脚便踹在他小腿上,还落井下石地碾了碾,甚至遗憾为什么自己穿的不是高跟鞋。
你才是便宜弟弟,你们全家都是便宜弟弟!
这时候牛小甜已经自动把牧瀚海从牧家这个大粪坑里分出来。
见她解了气,凤瑾幽才微微一用力,打在牧哲小腹上。
只用了两成力的掌风扫过,牧哲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牛小甜面前飞过去,重重摔在地上,他身边的家丁欺软怕硬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高手,都不敢上前对付凤瑾幽,便一叠声喊着少爷朝牧哲扑过去,那悲痛的模样简直如丧考妣。
牧哲骂骂咧咧被扶起来,抬手朝凤瑾幽一指,又摄于方才的一掌,青着脸收了回来,“你等着!”
他咬牙切齿放了三个字的狠话,转身却比兔子跑得还快,眨眼便没了人影,一众爪牙也走得干干净净。
这个牧哲是个货真价实的酒囊饭袋,仗着他老爹的势横行霸道惯了,关键时候认怂认得这样利落,连牧瀚海眼底都闪过一丝波动,他被欺压太久,从未见过牧哲落荒而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