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其他人停下,为首的大理寺卿心腹上前拱了拱手,朝前方高声问道,“可是宫中的兄弟?”
片刻后,一片火光中有人举着火把走出来,那人身着黑色劲装,并非宫中装扮,气势却半分不差。
待走近,借着火光看了他一眼,“正是。”
“那便辛苦诸位,我等告辞。”那位心腹又拱手行了一礼,一挥手便带着大理寺的众人离去,转眼便只剩李乘风与陈烟云的尸首,仿佛他们从未来过,牛小甜与凤瑾幽从火光中走出来,把一枚药瓶递给方才答话的人,“把这个放在李乘风鼻下,他便能早些醒过来。”
又转头对凤瑾幽道,“你的大理寺卿挺会做事,就连手底下的人都机灵。”
“太后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大意不得。”凤瑾幽抬手拢了拢牛小甜身上的披风,将衣领遮住,又朝牛小甜身后的方向看去。
他从宫中带出来的都是精锐,两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将陈烟云的尸首安置在早已备好的棺木中。
那棺椁在漆黑夜色中似乎更为沉重,他低声问,“你打算将烟云葬在何处?”
“云谲波诡,勾心斗角,她定然是不喜欢京城的。”牛小甜没有回头,对凤瑾幽轻声说道,“只是烟云是孤儿,不知父母故乡在何处,从前说起婚嫁之事,她总是说不想离开我,我想将她葬在京郊的孤山上,那里清幽宁静,少有人涉足,离京城也不远,我想她应当是愿意的。”
“我想同去。”不知何时李乘风已经醒过来,他身体好,没有被假死药影响半分,走过来朝牛小甜施了一礼,“我知娘娘并不愿意看见我,也并非有意要搅扰烟云的清静,只是想,最后送她一程。”
“那我们便先往孤山,待回到京中,再处理燕家余孽。”凤瑾幽知道牛小甜心里愿意,只是不想开口,便替她把话接过来,李乘风满脸感激地行了一礼,便朝陈烟云的棺椁走去。
人去方知情深,只悔不该当初。
他轻轻靠在棺椁上,手指抚过棺身,唤了陈烟云的名字,然后低声说起什么,牛小甜听不清,便收回目光,将准备好的药瓶塞进凤瑾幽手里,“这是易容的换颜丹,只要服下便可改换容貌,如今李乘风已经是个死人了,让他自己小心。”
乱葬岗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李乘风服了换颜丹,几人当即便启程前往孤山。
夜路难行,凤瑾幽谨慎,只留了几名护卫,快马连夜赶往孤山,本以为最迟天亮便能回到京城,途中却遇到巨石封路,嶙峋碎石堆积在路中央,并不多高,却足以挡住马蹄。
若想上前,唯有弃了马匹,徒步而过。
可是身后的马车里还有陈烟云的棺椁。
李乘风皱着眉道,“这是前往孤山最近的路,此时若是绕道,必定会误了明日早朝,届时太后便会知道,陛下不在京中,只怕会生出更多变故。”
牛小甜颇为烦躁地在石堆上踹了一脚,凤瑾幽怕她伤到,连忙将她拉开,却听到哗啦一声,牛小甜也不顾被他拽着手臂,倾身便向前查看,她拿起一块碎石在月光下端详了片刻,抬腿又是一脚踹在石堆上。
碎石堆砌的石堆稳如泰山,她的脚倒是着着实实疼了起来。
牛小甜气道,“这是人为,有人要堵我们的路!”
“娘娘可能断定?”凤瑾幽身边的侍卫道,“将烟云姑娘葬在孤山是临时决定,旁人怎会知晓?”
“人工搬动的痕迹太明显,定是人为。”牛小甜有些着急,五官都跟着皱成一团,“旁人如何知晓都是后话,如今要紧的是怎样从这里过去,李乘风说得不错,若是明日早朝陛下还不能回到京中,必生风波。”
“我还——”李乘风刚一开口,便被利箭破空之声打断,他顺势偏过身子,同时高声喊道,“大家小心!”
凤瑾幽留下的人不多,却都是精锐,得到李乘风的提醒都纷纷避开了破空而来的长剑,眼见暗算失败,隐在暗处的蒙面人弃了弓箭近身肉搏,对方只有四人,被凤瑾幽的侍卫围在中央,却半分不见颓势。
牛小甜即便不懂武功,也看得出这四人身手不俗,“你们两个快去帮忙,我到后面躲一躲。”
凤瑾幽与李乘风对视一眼,闪身便加入了战局,牛小甜嘴上说着躲,实际上大路中央连半点儿遮挡都没有,她背靠碎石堆,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若非对方难缠,凤瑾幽与李乘风不会如现在这般,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可是即便有他们加入战局,局势也只见胶着,不见好转。
李乘风在狱中不吃不喝,早已体力不支,凤瑾幽连日劳累,情况也没有好太多,他们仗着人多没吃多少亏,却也拿不下对方,二者僵持不下之际,牛小甜突见银光闪过,一名刺客竟然脱了身,提剑朝她刺过来。
手中的匕首是防身之用,可到底没有见识过这样真刀真枪的近身肉搏,关键时刻连那匕首连拔都拔不出来,整个人直接石化。
下一刻便见宽阔的后背挡在了自己眼前。
她失声喊道,“凤瑾幽!”
凤瑾幽打偏了刺客的长剑,却被划伤手臂,黑色的衣裳看不出血色,只见氤湿了一片,便知伤势不清,牛小甜扑上来扶住他的手臂,却正好给了刺客可乘之机,将整个后背暴露。
她毫无所觉,只听锵的一声,兵刃相交,后背便有剑风擦过。
是李乘风挡住了刺客的第二剑。
身后兵戈之声愈加清脆,牛小甜的心却忽然定下来,撕了衣袖,从怀里摸出伤药,摸着黑便开始给凤瑾幽包扎,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反倒是凤瑾幽担心她,温声道,“凝儿,我没事。”
“我知道。”牛小甜吐出三个字,哽咽之声便从牙关里泄露出来,颤抖的声音故作强硬道,“你要是敢有事,我便嫁给旁人,让你做鬼都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