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得很是。”站在燕九歌身边的李乘风忽然开口，“娘娘为了燕九歌背上骂名，不值得。”
牛小甜冷冷笑了两声，“你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这样的话？燕九歌是害死烟云的罪魁祸首，你便是帮凶，这些年若是没有太后纵容，若是没有你助纣为虐，燕九歌也没有本事做这么多的恶！”
李乘风沉默了一瞬，手腕一翻便夺下一把兵刃，他身边的侍卫没有对他设防，待回神时那寒刃已经插进燕九歌的身体，狠狠将燕九歌捅了个对穿，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插着长剑的身子便倒在地板上。
双目未阖，与陈烟云一样死不瞑目。
却又没有半分要闪躲的意思。
“九歌！”太后似是失了魂魄，扔开匕首，痛哭着扑到燕九歌身上，旁边的李乘风眼疾手快拔出了燕九歌身体里的兵刃，她才没有被伤及。
被拔出兵刃的伤口俨然成了血窟窿，殷红的血液汩汩流淌出来，太后触手温热，哭得更加悲恸。
燕氏已覆灭，若是连最后一丝血脉都保不住，那她还争什么呢？
若是不与皇帝作对，她仍是高坐后宫的太后，即便没有情分皇帝也要敬她两分，如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做折腾出这许多事，却终究没能保住燕九歌，太后哭声凄惨，不知是在为燕九歌伤心，还是在为自己的一生感怀。
凤瑾幽握住牛小甜的手，看了眼身旁的侍卫，那人立即上前，在燕九歌鼻间探了探，回禀道，“燕九歌已死。”
李乘风闻声软了身子跌坐在地板上，然后轻轻把陈烟云的尸首揽进怀中。
跌宕起伏，百转千回，就连牛小甜都没有想到燕九歌最后会死在李乘风手里，前一刻她还执剑想要讨回陈烟云的命债，转眼这一切便尘归尘，土归土了，她脱了力，缓缓靠进凤瑾幽怀里。
疲倦的双眼就要闭上，忽然被太后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耳膜，“来人，将逆贼李乘风压入天牢，处以极刑！”
她猛地站直了身子，看向太后。
怎么燕家的女人都这么能作？
燕九歌的死局是早已注定的，太后如今再迁怒李乘风，还想干什么，这是要作大家一起死的意思？
“都给本宫住手。”凤瑾幽尚在殿中，太后越过他发号施令，侍卫们原本就犹疑不决，连动作都慢了两分，如今听到牛小甜这一句，仿佛得到了特赦令，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李乘风未曾谋逆，又何来逆贼之说？”牛小甜看向太后，厉声质问。
“皇后如此忤逆哀家，当真不将孝道二字放在眼底了吗？”太后脸上泪痕未干，发髻散乱，模样狼狈，心中却清明得很，避重就轻地避过了牛小甜的质问，“皇帝还站在这里，哀家也还没殡天，容不得你如此折辱！”
“你不必——”
“太后不必将如此高的一顶帽子扣在皇后头上。”凤瑾幽接过牛小甜的话，竟是息事宁人的意思，“李乘风区区一条性命，太后想要拿去便是，只要不是有损皇后清名之事，朕断然不会忤逆太后的心意。”
手指被凤瑾幽握在掌心捏了捏，牛小甜沉默下来，眼神却依旧愤愤不平，望向太后的目光十分不友善。
太后却好似没看见，只对凤瑾幽笑了笑，“皇帝如此孝顺，哀家自然不会为难皇后。”
随后便有侍卫上前羁押李乘风，可是他却像是与陈烟云融为了一体，任由侍卫如何拉扯撕拽，都未能将他与陈烟云分开。
若是普通尸首，从他怀中抢走便是，可陈烟云是牛小甜身边最亲近的女官，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下手总是留有余地，是以折腾了许多都徒劳无功，最后只能看向凤瑾幽。
牛小甜面色疲倦，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凤瑾幽叹了口气，道，“将他们一同压入天牢吧，动作小心些。”
听到这句话，原本木头一样的李乘风缓缓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将陈烟云的尸首抱在怀中，十分配合地跟着一众侍卫离开了内殿。
凤瑾幽草草给太后行了个礼，便也带着牛小甜离开。
回到自己宫殿中，牛小甜直接便靠进凤瑾幽怀里，也不顾还有宫人在场，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凤瑾幽挥退了宫人，又倒水给她润了喉，才温声道，“太后要杀李乘风，不只是为了给燕九歌报仇。”
“什么意思？”
“李乘风跟在燕九歌身边多年，对燕家的事知之甚多，如今他彻底与太后翻了脸，如果你是太后，你会让他活着吗？”
“姜还是老的辣，看来老话总是没错的。”牛小甜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却只是淡淡一笑，“只是当初我便没有怕过她，如今燕氏倒台，我难道还会怕她这么一个空壳的太后？”
“凝儿自然是不必怕的。”见她脸色还是不好，凤瑾幽在她背后塞了两个软枕，让她做得舒服些，又起身进了内室。
牛小甜靠在贵妃榻上懒得开口，就这么等着，凤瑾幽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她的插屏，“你说喜欢看这些美丽的事物，因为看到这些便会心情，如今你瞧一瞧，心情可能好一些？”
牛小甜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赏花，更谈不上什么好坏，可是凤瑾幽神色认真，她又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便道，“我们在说李乘风的事，你是不是该认真一些，毕竟人命关天，太后可是没打算手下留情，你这缓兵之计拖延不了多少时日。”
“我们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凤瑾幽把插瓶放在桌上，又握住她的手，“你上回研制的假死药便能解眼下困局，太后拼着鱼死网破要李乘风的命，说白了不过是想留下燕氏余孽以图自保，朕与你也不是摆设，如你所说，她只是一个空壳的太后，要阻止她也不必搭上自己的清名，待救下李乘风的性命，一切都好说。”
“那我们现在便去见李乘风。”牛小甜纵然心中有气，却没想真的要了李乘风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