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昏迷整整半日方才醒来，见燕九歌在床前哭红了一双眼，心头更是酸涩，正要开口，燕九歌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姑母你终于醒了，你为什么不替九歌报仇，重罚赵凝儿那个女人，难道您不疼九歌了吗？九歌被人欺凌至此，您却无动于衷，难道......”
“九歌小姐，太后刚醒，您先容她缓一缓。”女官见太后脸色难看，生怕燕九歌说出更难听的话，连忙打断了她，轻轻将太后扶起来，又喂了半盏茶。
燕九歌冷眼看着，连手都不愿意搭一下。
太后想要训斥两句，看到她袖口露出的纱布，想起那可怖的伤口便又舍不得，叹了口气，柔声劝道，“九歌，赵凝儿如今是中宫皇后，你行事也该有所收敛，若是给人留下把柄，来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中宫皇后又如何，如今瑾幽哥哥心里有我，我难道会怕她？”燕九歌不耐烦道，“姑母你怎么变得如此畏首畏尾，我是您的亲侄女，难道这宫中还有人敢对我不敬，赵凝儿她不过是个被瑾幽哥哥厌弃的女人！”
太后看着燕九歌，一时竟看不出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凤瑾幽如此维护赵凝儿，心里怎么还能容得下别的女人？
这时有宫人来报，“太后，陛下来了。”
随后凤瑾幽便带人走进来，看着他这般来去自如，太后差点儿一口气又没提上来，正要开口斥责，燕九歌便已经扑上去，“瑾幽哥哥你来看我了，赵凝儿那个女人好可恶，她......”
凤瑾幽闪身一躲，燕九歌便扑了个空，摔在地板上，太后殿中的宫人连忙去扶，却被她推开，“瑾幽哥哥，你怎么......”
“凝儿是朕的皇后，你直呼其名，冒犯皇后，论罪当诛，朕看在太后的面上不予计较，你好自为之。”凤瑾幽挥了挥手，便有侍卫将再次扑上来的燕九歌拦住，他身边的掌事太监又将一份名册递给太后。
“瑾幽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才是真心喜欢你的，赵凝儿那个女人都是虚情假意，虚情假意......”
燕九歌被侍卫制住，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凤瑾幽充耳不闻，太后看她已然状若疯妇，只叹了口气，低头翻开了手中的名册。
凤瑾幽选的都是适龄世家子弟，门庭未必显贵，却在京中根基深厚，正合了太后想要为燕九歌找一位如意郎君的心意，这样的门第必定不敢薄待了燕九歌，将来燕九歌也能安稳一生了。
她合上名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对凤瑾幽道，“皇帝有心了，哀家瞧着兵部李大人的长子便不错，若是皇帝也觉得稳妥，便下旨赐婚吧。”
燕九歌如今形同疯妇，对凤瑾幽的执念就像一根藤蔓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不停肆虐，太后想要让她嫁人，收了心好好过日子，而凤瑾幽只想燕九歌尽早滚出宫去，不再碍牛小甜的眼，两人这回算是一拍即合。
太后如此配合，凤瑾幽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既然如此，婚礼便按郡主的规格来办，一切细节便由太后做主。”
“你们不能这么做！”燕九歌忽然冲过来，一把抓住太后的手，“姑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会让瑾幽哥哥娶我的，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姑母不能拆散我们啊！”
她原本被侍卫拦着，听太后与凤瑾幽三两句便定了她的婚事，便安静下来，趁侍卫放松警惕，才推开了人冲过来，那侍卫见她在太后身前，也不敢再轻易动手，得到凤瑾幽的眼神，便退了回去。
“九歌，你听姑母说。”太后压下一口气，看着燕九歌疯癫的模样，柔声道，“你的瑾幽哥哥心里没有你，你如此执着，只会害了自己，姑母给你挑的夫君才貌双全，日后必定会好好待你，若是他敢负你，姑母必定会为你做主。”
“我不要！”燕九歌猛地一甩，太后直接向后仰倒，所幸女官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太后握住女官的手，剧烈咳嗽起来，削瘦的身子就像秋日里的枯叶，仿佛下一刻便要归根入泥。
“我不会嫁给别人的，姑母你死心吧。”燕九歌冷眼看着，眼底没有半点情绪与波澜，仿佛太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太后拂开女官递来的茶水，抬头看向燕九歌，“九歌，你现在还年......咳咳，你现在还，还年轻，不懂得人生疾苦，情爱是这世上最虚假的，姑母也年轻的，也曾为了先帝掏心掏肺，可是后来如何呢？不过是落得泪索深宫的下场，即便是万千荣华，也抵不过女人最珍贵的年华，那些都回不去了。”
她撑在床边，勉力直起身子，想要去握燕九歌的手，却躲开，她苦笑道，“日后你便会明白，一个知冷知热的郎君，比起你所幻想的情爱，才是最有用的，姑母只盼你一世顺遂，你能明白吗？”
“我不明白。”燕九歌全然没了疯癫的模样，“我今日只问一句，姑母当初说过会为我筹谋，让我嫁给瑾幽哥哥，如今当真不算数了吗？”
“九歌，你还是......”
“够了！”燕九歌打断她，“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我自己想法子便是，左右这世上的路多得是，总有一条，能得到我想要的。”
就在众人以为她终于清醒的时候，燕九歌忽然转身，猛地往凤瑾幽身上扑去，却没想到凤瑾幽早已有了防备，不会在相同的地方跌倒两回，他向后微微一仰，燕九歌便被侍卫制住。
凤瑾幽冷声道，“既然你不愿嫁人，那便以抗旨罪论处，朕......”
“谁敢动她，就从哀家的尸首上踏过去。”太后推开扶着她的女官，赤脚下了床，挡在燕九歌身前，“皇帝若是执意相逼，哀家今日便死在这里。”
“太后何必如此？”
“九歌是燕家的孩子，哀家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太后一身寝衣，赤脚站在殿中，连发髻都散了，模样比之燕九歌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凤瑾幽只好命侍卫罢手，话音甫落，眼角便瞥见一缕光芒闪过。
竟是燕九歌挣脱禁锢，将头上的一支金钗抵在了太后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