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是没有逻辑的。她说:“铙钟啊!”
“早餐煮好了在锅里。”谭铙钟像蛇一样扭动,试着挣脱,倒吊自己的不是屋梁,这么高档的宫殿不需要屋梁,是丝丝的逆鳞术让绳子无物理借力的凭空向上,又直线垂下。
“不要激动嘛,游戏还没开始呢”丝丝拭擦食指上那枚纳戒,是有药老的那枚。
谭铙钟成功跃上,手抓住红绳,他不要倒着对视丝丝那阴晴不定的脸,他说:“又要打蓬貆藤吗?”
“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打,今天学医书”
“真的?”她给自己安排课程。
“不骗你,喂,老东西,给本医书过来。”
谭铙钟小声说:“是前辈。”
没事不惹这女人,药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纳戒里出来一本半米高,一手臂长的医书。丝丝又问:“你当初背它用了多久?”
“基本药材和医疗法只有一千多页,剩下的只是用来查阅。”
“有点道理,铙钟,我和云舒去吃饭了回来检查你学的怎样。”她胖手一挥,蓬貆藤就把谭铙钟拉下来,谭铙钟坐在蓬貆藤上,手臂和脚被蓬貆藤捆绑,活动范围就只是翻书。
“我需要学到哪?”这是好事吗,怎么可能,昨天是殴打,今天是虐杀。
“绑着你是不让你分心,别担心,小伙子。”
谭铙钟打开书,蒙了,这根本不是平常的字,是为了不让普通人看懂药方的江湖郎中笔画,自带屏障把外人隔绝。丝丝说的,别担心小伙子,她真的当他是小伙子吗?可是这字都看不懂的。谭铙钟只能求药老:“老前辈,这些字有什么特殊的规律吗?”
“有,很多规律,只能记”
“您能帮帮我吗?第一页写什么?”
“五行规律,身体宇宙”药老详细跟他念了一页。突然醒悟,要自己当他的老师才是那妞子的计划。于是兴致索然。
谭铙钟没发现药老的想法,他一直在冷汗直冒,药老说完第一页他很快就翻到第二页,继续问药老,“前辈,第三句什么意思。”
这时真正的临时捉急恶补啊!大概知道说些什么,不用全懂,待会问东答西找大概,药老就告诉他了。也不容易,这样限制自由,待会肯定一番虐打的。
不想谭铙钟问完第三句就不用问了,飞快翻书。这是什么要找重点,不会字怎么找重点。后听见他小声说:石部,丹砂,朱砂,辰砂,汞沙。
他不是抓重点,他是听一页纸就掌握那些奇怪的字。这些字当伙计的、要练三年。
丝丝吃完了,抱着云舒,摇着她脖子上的铃铛,笑盈盈回来了:“合书”
谭铙钟合上书,见丝丝在拿一个药盅装一瓶药水,药水白浆似的。“白无常又名堵流浆,很难弄的”她说,然后她拿出一把锥子,四寸,放入白无常里。
“第一百页写什么”
“一百页?”这一段饭时间,这本书手臂这么大,还是江湖郎中字。“没读到。”
丝丝不用让谭铙钟脱衣,直接扎进手臂,四寸锥子扎到底。沾了白无常的锥子扎进去不见血,但这不是白无常的名字来源,是因为这种药碰到血的就灼烧,烧到的伤口可以止血,但是那痛苦就似走一趟鬼门关,所以称:白无常。是逼供用的药。
“两百页写什么?”
什么为了促进师生感情,这就是为了虐待而虐待,背书都是幌子。刚刚那一针下去谭铙钟就已经大小便失禁。
“千金方,存不忘忙,安不忘危,大圣之至教”谭铙钟把千金方的药藏背下来。丝丝听完又一针下去。谭铙钟手指抓到变形,惨叫声引起丝丝点点喜悦。她自然知道他不可能读到两百页。回答什么都是针,蒙对了还是针。
药老说:“没人能一顿饭时间看完那本书。”
丝丝讲究的小姐作风把锥子放回白无常里面。她会不会今天需要用完这盅白无常?
“把你的屎尿收拾干净,还没完的。”随即蓬貆藤松绑。丝丝抛过一瓶药水,优雅大方走去大厅。
那瓶药水才是大手笔,撒上伤口什么都没了,没有伤疤,没有疼痛,没有针头。谭铙钟慌张去处理自己身体。再坐在角落,翻书的手一直在抖。另一只手摁住那只手,两只手都在抖。江湖郎中的字乱成麻塞塞进脑子,抬头看那个不见喜怒,逗云舒玩的丝丝,全身发冷,不要怕!不要再抖。不要抖,不要抖。
丝丝再度拿起锥子搅拌白无常。尖锐金属碰木制品的声响,让半米高的书都在摇。
“艾叶主治。”
“温中,逐冷,除湿。”听到声音的谭铙钟啰啰嗦嗦背出来。
那锥子就反手飞到谭铙钟腰上,还是四寸全插进,还是惨叫没有流血。丝丝不用回头,继续拿出一把新的锥子,“我没听见。”
“温中,逐冷,除湿。”
“很好,继续。”
锥子慢慢搅拌白无常,谭铙钟的眼泪模糊眼睛,从眼睛到脸庞再到经书,他没时间擦眼泪,那把锥子没时间拔,炽热,灼烧,刺痛,让那写文字更灵敏地钻进眼睛,耳朵,口鼻,肌肤。
药老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谭铙钟无疑是学习记忆超人的,但是这个女孩根本不认可什么极限,常识,她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沙石,魔兽,治疗法,她也知道谭铙钟过目不忘,现在也在一目十行中,但是她拷问不是在帮谭铙钟巩固,她就是要插谭铙钟,闲着无事练飞锥子,没看到,正好,有理由抛锥子了,学到了,好,再想下一题。她面前摆着很多甜点和菜色,不是谭铙钟做的,她不知在哪里弄来的,吃着,问着,更像是自己回忆医书。听完答案翻眼想想,哦!好像是这样的。
不知什么原因,丝丝脱下纳戒,打开盒子,然后,没有光,什么都不用特写。她消失了,怀里的云舒也消失了,盒子,她身上的一切都消失了,那藤椅上的棉垫还有凹下去的痕迹和体温。药老终于知道丝丝是什么人了。
丝丝回来的时候风尘滚滚,趴在床上不愿动了。喊话:“铙钟,沐浴!”没有什么反应。她又叫了一声,把红绳收回来,并没有人。丝丝又打开盒子走了。回来的时候明显有侍女替她更衣沐浴过,她走过去,蹲下腰,慢慢解开蓬貆藤那端的红绳。顺便把纳戒戴上。她去河边浣纱,红绳在河水中流淌,红绳尾端慢慢渗出血丝,“也是哦!切脚脱线不会比白无常痛,他怎么不把你带走,你可是个不错的师傅。”
“我还没认他做我徒弟。”药老在纳戒上说。“有几个人招得住白无常,你也太狠了吧,老虎机,辣椒水这样来点还好。”
“我没想到他这么弱,第二天就逃了。”
“他才十几岁的人,未时他还在,准备收拾房间,然后看见自己那些浊物,想着想着就走了,估计很难接受自己在你面前那么丢脸。”
“那你觉得我多大?”
“三十多肯定有。”
“我十八。”丝丝说“他十六岁闹着脾气走了,我也才十八,谁原谅谁,我绝对不会强拉他回来,他走我还要其他人,十八岁嘛,风华正茂,我干嘛赖着他,你怎么不跟他走。”
“他真的走吗?”
丝丝想想,摆脱这条红绳要割下的肉需要挺大面积的,都这样逃走了,还想不开回来干嘛,“他还会回来?回来我更不会饶他的,他知道我没什么良知。”
“没想到你这么小小年纪的,我这把年纪夹在你们之间看你们闹变扭,也是笑话了,他是你相中的人?”
丝丝又想想,这话不是表面的意思。说:“回来了算是。”
“你打他就当个乐子?”
“想打就打,我用不着纠结,所以我就奇怪了,我这样的人,你认为他要回来?这是在安慰我?”
“你没发现他走的时候把整个房间都打扫干净,十几把锥子洗好,摆得整整齐齐,连白无常都替你盖好盖子?”
“好小子,他是要有能力把这红绳切断再华丽丽离开啊,我不会纵着他的自尊的,谁纵我。”
“传说信渡是个很清贫的人。”
丝丝冷笑:“赤脚走在苍茫大地,感知世间一切苦难,最终了却红尘,戒除嗔恨,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渡人成神,结果我的山洞全是宝藏,什么烂人想出来的,我活得不快乐我渡人成神,呵!他们脑子是不是有病。”
药老笑起来:“选你当信渡是真的有病。”
“你呢,恢复肉身要干嘛。”
“做个了解。”
“这话说得巧,跟没说一样。”
后面有动静,他们停止交谈,后面的脚步越来越靠拢,在丝丝后背停下来。丝丝扬起绳子把他甩进河里。
后面的脚退了两步,一声细小的鞭炮声应该是他的能,扬回来的绳子打在水上。并没有人落水。丝丝笑了一声,“你可以拜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