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时肯定很痛，肯定在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我竟然，我竟然不在他们身边。”谢荨梦哭倒在吴旭的怀里。
吴旭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谢荨梦拼命摇头。没有，没过去。阿福，阿福她……
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谢荨梦当场就晕了过去。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事都发生在我的孩子身上？”谢荨梦突然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我要医生给我一个说法。凭什么我的孩子全都要得白血病。”
谢荨梦说着就要冲出门去，还是吴旭硬拉着，才让她放弃去医院质问的决定。
谢荨梦被吴旭安抚了好半天才彻底冷静下来。而冷静下来的谢荨梦，还是准备去一趟医院。不是“要个说法”，而是去做了检查。
“我让吴旭把孩子送到她奶奶那，然后我们就去医院做检查。”谢荨梦呵笑，“血？竟然跟我们的血液有关系？”
“血型不合是不会得白血病的。”我说。
“血型不合？我倒情愿是。可惜它不是。”
不是？那……
“医生说了。是我们血液的问题，跟血型无关。我和吴旭的血液结合所生的孩子，都会得白血病。具体的，我也不懂。我只知道医生说，阿福只到七八个月就查出白血病。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五六个月，或者……”
谢荨梦双手捂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哇——”
小威终是受不了这个气氛，放声哭了出来。
小威这一声哭喊惊醒了所有人。
小黄止了哭泣，忙去安慰小威。小燃和小芸也忙去取抽纸擦鼻涕和眼泪。
谢荨梦也放下捂着脸的双手，继续道：“阿福说话比较晚。她周岁生日那天也只是看着点了蜡烛的蛋糕，咯咯的笑……”
“咯咯……”
“阿福，来，喊妈妈。妈——妈——”谢荨梦小心引着阿福说话。
“咯咯……”
“阿福，叫爸爸，爸爸。”吴旭也冲阿福拍了拍手。
“咯咯……”
“阿，阿旭，阿福她是不是在喊哥哥？”谢荨梦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没有，你听错了。阿福在笑呢。”吴旭冲着阿福扬了扬头，“是不是啊？我们阿福在笑呢——”
“咯咯，咯咯……”
谢荨梦瞪大了眼，一脸惊恐道：“不，我没听错。你听——”
“咯咯……”
“哥哥……”
“咯咯……”
“哥哥……”
阿福“咯咯”地笑，谢荨梦就跟在后面一声声地念着“哥哥”。
“是不是？是不是？”谢荨梦惊慌失措地拽住吴旭的胳膊，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阿福。
“荨梦，你是太累了。阿福确实是在笑，是你听错了。”吴旭一手拍着谢荨梦，一手和阿福玩“你抓我躲”的游戏。
谢荨梦伸手朝空中抓了几下，念了声“大双小双”，又向吴旭求证：“阿旭，阿旭，阿福喊‘哥哥’，是不是代表她也要离开我们了？是不是？是不是？”
吴旭抱住谢荨梦：“不会的，不会的。阿福不是好好的吗？”
“是吗？”谢荨梦疑惑地看向正盯着他们看的阿福，自言自语道：“原来阿福好好的啊。嗯，好好的。”
阿福确实是好好的。除了身子有些软和不会说话外，其他都好好的。她每天都“咯咯”地笑着，一点烦恼也没有。
也是，一个刚满一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烦恼呢？
“咯咯……咯咯……”
每天都这么笑着。
直到有一天，她说出了人生第一个字音。
“ma～”
阿福抓着谢荨梦的手指，吐出了个和“妈”字发音及像的音节。
“阿福你说什么？”谢荨梦欣喜若狂，“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咯咯……”阿福松开谢荨梦的手，小手微微向前伸着，“咯咯……”
“阿福就这么在我怀里断了气。她才刚会喊‘妈妈’就……”谢荨梦说完，又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一会，才继续道：“阿旭说，我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就在阿福死后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阿福呢？”谢荨梦一睁开眼就要找阿福。
“阿福，阿福她……”吴旭支支吾吾地，不敢再说下去。
“肯定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我去找她。”说着，谢荨梦便翻身下床，直奔婴儿房而去。甚至连鞋子都忘了穿。
“阿福，阿福。乖啊～我们阿福有没有饿呢？妈妈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吴旭跟在谢荨梦的身后，来到为阿福准备的房间。便看到谢荨梦抱起一个和阿福差不多大的布娃娃，嘴里一遍遍地念着“阿福，阿福”。
吴旭忍着哭意，想要上前夺下布娃娃。谁知却被谢荨梦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只给我抱，不给你抱。”谢荨梦冲吴旭道。
吴旭温声道：“阿福还没睡醒。你把她放下，让她再睡会。”
谢荨梦猛地背过身去道：“阿福早醒了，都饿了。是吧？阿福。好了好了，妈妈这就带阿福去吃饭。”
吴旭抬着的手顿在了原处：“荨，荨梦……”
谢荨梦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抱着布娃娃出了门，嘴里还念叨着：“咱们去吃饭喽。咱们看看今天爸爸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阿福，我跟你说啊……”
吴旭再也忍不住了。他慢慢跪坐在地上，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阿旭！阿旭！快来啊，阿旭！阿福喊你呢。”
听到谢荨梦的喊声，吴旭连忙应声：“哎！来了！”
吴旭从地上站起来，又仔细擦了眼泪，才出了屋子来到客厅。
“这些都是阿旭讲给我听的。”谢荨梦笑笑，“阿旭说，他也想过把布娃娃藏起来，不让我看到。可是，我只要看不到布娃娃就嚷着要找阿福。”
“阿福？阿福呢？阿福，阿福……”谢荨梦四处翻找着，“阿旭，阿福不见了。阿福被偷走了。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阿福。阿福，阿福……”
吴旭只能再次把布娃娃找出来，交给谢荨梦：“荨梦，阿福在这呢。”
“阿福。”谢荨梦一把夺过布娃娃，“阿福你去哪了？急死妈妈了。阿福，阿福……”
吴旭没了主意。只能每天看着谢荨梦抱着布娃娃不停地叫着阿福的名字。
吴父吴母见自己的孙女也死了，谢荨梦也疯了。也是整日的愁眉不展。
家里的气氛，骤然沉重起来。
后来，吴父吴母终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而做出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