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旭啊。”吴旭一进门就被吴母拉住了手，“小梦她……”
吴旭笑了笑道：“妈，你别担心。会好的。”
“妈不是这个意思。妈是想说……”吴母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样的事，又让她怎么说的出口？
“你不说，我说。”吴父背着手，咳嗽一声，“你赶紧跟小梦离婚！老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
“爸！”吴旭惊呼出声。
“爸什么爸！”吴父瞪眼，“你跟小梦也不能要孩子，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我不会离婚的。”吴旭答的异常坚定，“大不了不要孩子。”
“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我是不会看着我们老吴家绝后的。”吴父说完就冷着脸走了出去。
吴旭冲着吴父的背影喊：“总之这婚我是不会离的！”
吴母叹气道：“小旭啊。听妈一句劝，离了吧。这对你，对她，都好。啊——”
“妈——”
“唉！”
吴母又重重叹了口气，也摇着头出了门。
吴旭独自在房内站了许久，直到谢荨梦抱着布娃娃找了过来，他才收了所有外泄的情绪。
“阿旭。”谢荨梦向房内探头，“爸妈怎么走了？阿福还说要跟爷爷奶奶玩呢。”
吴旭扯了下嘴角，笑着道：“他们还赶着回家照顾鸡鸭什么的，下次吧。”
谢荨梦点点头，冲着怀里的布娃娃温柔说道：“听到了吗？阿福。爷爷奶奶回去喂小鸡小鸭了。那要不我们哪天去爷爷奶奶家，好不好？去奶奶家看小鸡小鸭……”
说到这，谢荨梦突然笑了一下：“我醒来的时候，还以为那天就是阿福走的那天。所以我醒来看到阿旭，冲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福死了’。”
“阿旭……阿福死了……阿福死了……阿福也死了……”
“荨梦，你……想起来了？”吴旭还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看到的。
谢荨梦只顾着哭，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等到谢荨梦哭累了，呆呆地坐在那，吴旭才把阿福死后的事跟谢荨梦大致说了一遍。
“我想去看看阿福。”谢荨梦说，“还有大双……小双。”
阿福的墓，紧挨着大双和小双的墓。大双，小双，阿福。
谢荨梦在阿福的墓前哭了很长时间。什么也没说，就是一个劲的哭。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放声哀嚎，也不是低声啜泣。只是一个劲地落泪，没有任何声响。她安静地跪坐在墓前，安静的就像那个被她抱了两年多的布娃娃。只是那个布娃娃不会哭，而她却能哭个不停。
“阿旭，我们离婚吧。”谢荨梦呆呆地说。
一阵风吹过。把谢荨梦耳边散落的发丝吹打到了脸上，黏在了还未干的泪上，并且再也没有滑下。
吴旭愣在那里许久。直到黏在谢荨梦脸上的那几根发丝，又重新飘了起来。他才咬出了一个“好”字。
“阿旭是独子，我不能那么自私。明知道我们不能要孩子，还死赖在他身边。”谢荨梦又愣愣地落了泪，“离婚，对我们都好。这样以后，我们也就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我实在受不了，实在受不了……”
“荨梦。”
一道暗哑的男音出现在店里。
我抬头看了过去。那是一个面容消瘦，满目沧桑的中年男子。可我知道，这人最多也就三十多岁。
因为谢荨梦回头唤了他一声“阿旭”。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谢荨梦站了起来，“今天是我和阿旭去离婚的日子。我们刚刚打了离婚证，准备带去给孩子们看看。”
吴旭冲这边点点头，揽着谢荨梦往外走。
“吃一碗鸡蛋羹再走吧。”我合上笔记本。
谢荨梦顿了下，吴旭也顺势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就那么背对着我们道：“鸡蛋羹吗？阿福倒是很喜欢吃。不过，不用了。谢谢。”
说完，就和吴旭走出了店门。
店里一时静的可怕。所有人都一脸愣怔地盯着谢荨梦和吴旭的背影。
“小燃，小芸。我今天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让吴叔做几碗鸡蛋羹，一起尝尝吧。还有小黄和小威。”
我想，若是我不开口，或许她们会这么一直看下去也说不定。
我见着小燃点头，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与此同时，两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了店里。
“好惨啊。”
“谁说不是？”
“看那开黑色私家车的男的也就三十岁左右，孩子才两三岁大。竟然就出了车祸。”
“对啊，那个孩子本来就穿了个红色的小袄。这一出车祸，那样子简直不能看……”
阿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越过那个长台跑到店外的，我只知道，等我跑到店外的时候，小芸喊了我一声。至于她后面说了什么，或者有没有说什么，我便一点都不知道了。
黑色轿车，三十岁，两三岁，红色……
这几个词来回在我脑海中翻滚。
我清楚的记得，早上出门前我翻出一件红色小袄，让他帮阿炯穿上。
阿炯，阿炯。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可是，我该往哪个方向去？阿炯会在什么地方？
对了。右边，右边。他喜欢从那个方向过来。
阿炯，等着我。妈妈一会就到。
“啊！”
我的脚！
高跟鞋！高跟鞋！这该死的高跟鞋！这该死的脚！
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怎么能……
对了！把鞋脱掉！
不行，我要再快一点！阿炯，阿炯他肯定很疼，很怕。他肯定在找妈妈，他肯定哭了。
我要快一点，快一点……
“妈妈！”
阿炯，阿炯在叫我。他肯定等急了。
不行，我要快一点。阿炯还在等我，阿炯让我快一点找到他。阿炯，阿炯……
“妈妈！”
阿炯！阿炯你再等等，我听到你在叫我了。我马上就到，再等等，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一下下……
“妈妈你去哪呀？”
去哪？我去找阿炯啊！阿炯还在等我。对，我去找阿炯。阿炯，阿炯……
“妈妈！我是阿炯呀！”
是，阿炯？
阿炯？来了？
我停了下来。
阿炯说，他是阿炯。我不能跑，说好要带着阿炯去游乐场的。我怎么能跑呢？阿炯在喊我呢。
“妈妈！”
“阿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