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城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巷弄里,苏屠一行人冻得是七荤八素。
“头子,你说那些个人说话靠不靠谱,他们怎么自己不上,非得找我们?”
苏屠揉了揉冻僵的鼻子,呲了一声,“蠢材就是蠢材,那些个达官贵人会让自己手里染血?我们这些个走江湖的没名没姓,可不是最好的杀人利器?他们坐享其成当他们的清官,我们拿我们该拿的,互相不耽误,你懂屁!”
苏屠长得不似土匪,若不是穿着虎皮大衣,头发错杂似枯草,说实在他那张脸实在是个玉面书生模样,说起荤话来却是像模像样,他们一行人在这冻了也有大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大半夜的屋内的烛火还亮着,要是让他逮着了非得剁了他的手脚,敢叫他苏老大爷在外头受苦挨冻,他非得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嗬,这鬼天气真有点冷。
等好不容易楼下的烛火终于暗了下来,苏屠呸了一声,搓了搓冻僵了的手臂,“差不多是时候上了,小心点,别惊动了其他人。”
说着便从客栈雕花大木头柱子沿着窗口一个巧劲敏捷的翻了进去,身形如同灵敏狡黠的野猫,穿着软底黑靴无声无息的进了二楼包间内,银色的长刃在皎洁的弯月下反射出一道寒光,他舔了舔嘴角,怪不得他,要怪只怪这小丫头得罪了人,装模作样的哦弥陀佛了一声,手起刀落只见一道银光闪过。
楼下的人在替他把风,半晌却没了动静,苏屠只看见外头忽然亮起的火把和刀剑打斗的声响。
坏了,中计了。
被子里是空的,没人。
苏屠狐疑正打算撤退之时,就听见大门打开了,“你是在找我吗?”
门口站着个裹着银狐大麾的小姑娘,半张脸都在毛茸茸帽檐的阴影里,苏屠不动声色的往身后退了一步,就听见那小姑娘脆生生地说道,“天气这么冷,不如去牢里暖和一下?”
苏屠十分警惕,谨慎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电光火石间如同猎豹一般朝着嫦曦冲来,身后的官兵连忙围了上来,却只见苏屠突然调转了方向,沿着窗户一个翻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楼下围了那么多官兵,却也逮不住一个盗贼,嫦曦看着窗口出神,身后的云夏紧张却问道,“小姐难道我们不追吗?万一这伙贼人贼心不死折回来怎么办?”嫦曦收回目光,笃定地说道,“不会,他不过是收人委托罢了,我看着他这样子估计连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你以为那些人愿意为了一个土匪暴露自己?”
嫦曦走到窗口看着几个被逮住扣押起来的贼人,叹了一口气,真是还没等她到京都就给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这么沉不住气难道就不怕她回头将事情原原本本抖落出来,反将他们一军吗?就这么笃定她今晚躲不过去了?
春翘云夏一行人也是惊魂未定,云夏眼底发红像是吓得不轻的样子,又小声问道,“小姐我们就这么算了吗?万一后面再有人想对我们动手怎么办?”
云夏的年纪最小,一张脸像粉面团子似的,又小又圆,嫦曦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细声宽慰道,“想必是不会再来了,再过一道关口就进入了京都管辖的一带,到时候人多眼杂想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皇城脚下没人想引火上身。”
她是故意卖了个破绽出来,如若他们不下马车她猜想那伙人也会在半路对他们动手,到时候没一点防备的他们恐怕真要落入贼窝了,现在他们即便要通知上头行动失败了,等消息到了估计也要几日的功夫,那时候他们估摸着也已经到了定远侯府。
她知此行凶险万分,自然做好了万全之策。
嫦曦望着黑魆魆的窗口,眼神里平静的泛不起一丝波澜,像是沉静的深潭,半晌,她收回视线,对着几个还惊魂未定的小姑娘道,“好了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启程。”
前途或许凶险非常,未来谁又能知晓会发生什么事呢?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