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京都银粟初融。
定远侯府门口栽着几棵参天入云的冷杉,错落有致的枝桠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犹如剑指苍穹。
嫦曦裹着厚重毛绒的大麾由着拂冬搀扶着她下马车,定远侯府门前有三两个仆人在清扫积雪,嫦曦看着头顶匾额黑底金字苍劲有力四个大字,定远侯府。
嫦曦刚踏上几层阶梯,就被门口的家丁拦了下来,许是新来的面孔,嫦曦又是长久数年未回过侯府,不认识倒也是情理之中。
“姑娘是来找谁的?”家丁看着嫦曦一身打扮得体大方,看起来像是哪家的小姐,也不敢怠慢了,还没等他通知内府,就看见门内走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问道,“出什么事了?”家丁连忙解释道,“这位小姐似乎是来这里找人的。”
薛管事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嫦曦一行人,薛管事在定远侯府已有数十载,当年嫦曦走的时候不过一个半大的小孩儿,而嫦曦又是在临阳养病,他并未疑心到她身上,于是他开口问道,“姑娘来我们定远侯府可是有要事?”还未等嫦曦开口,就听见云夏这个鬼灵精从身后探出个脑袋来,“薛伯,你怎么连小姐都不认识啦!我是云夏啊您忘了?”
薛管家心下一惊,一看果真是云丫头,连忙道,“小姐?是我年纪大了眼拙了,竟是没认出小姐来,小姐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这就通知老夫人他们去。”说着派了几个家丁出去抬行囊,一边领着嫦曦一行人进了大门。
蔚老夫人是刚听了薛管事来报,说是小春生回来了,一别已是数年,也不知道昔日的小丫头如今是何模样,贴身丫鬟罄川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老祖宗,小姐已经到正厅了。”蔚老夫人赶忙叫人唤嫦曦进来,半晌就瞧见一个穿着藕色福团裙的小姑娘进了门,蔚老夫人的眼睛瞬时就红了,她的小春生如今出落成了个大姑娘了,她伸出手朝着嫦曦道,“来祖母这里,叫我好好瞧瞧你。”嫦曦闻言乖巧的走到蔚老夫人跟前,行叩首礼,柔声道,“嫦曦给祖母请安了。”老夫人摸着嫦曦的头发,笑道,“天气这样凉,难为你还有心来看我,回来怎么也不早说声,好叫府里准备准备。”嫦曦解释道,“是我听见母亲有恙的消息心急赶着回来,是我的疏忽。”老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这生的是什么的怪病,来得又急又凶,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想到这里老夫人突然缄口不言了,只是又满脸慈爱的问起嫦曦这些年过得如何,身体可有大好,嫦曦如实回答道,“身体已经恢复大半了,药也不常吃了。”
不仅不常吃,还白长了几斤肉……
老夫人摸着嫦曦的手,知道她身体无碍后心下宽慰许多,笑道,“这样就好,回来了还没见过你几位姨娘妹妹,现在暂且不着急,你先回去休息会儿,等着晚宴的时候,再见她们也不迟。”
嫦曦点头称是,她没想到祖母会同她这样温声细语的聊家常,别说已经分别数年,定远侯府这样的门第子嗣兴盛,祖母却对一个小姐这样上心,这是嫦曦未曾想到的。
蔚老夫人瞧着嫦曦似乎刚回来也没洗漱整理过的样子,又闲聊了一会便让她回去休息了,临了还叫罄川取了厨房新做的杏仁奶酥给嫦曦,嫦曦谢过祖母后才到了自己的云鹤居来。
这里是嫦曦几年前的院子,不过自她走后就一直保留下来,每天有人清理打扫倒是和几年前没什么差别。
这还是听云夏她们几个说起的,平直她们不知道自家的小姐内里其实换了一个人,对这些自然没有印象,只道是时间长远了嫦曦忘了罢了。
拂冬取了青釉莲纹茶具沏了一壶热茶,用粉青葵碟将杏仁奶酥摆开,端到嫦曦面前,“小姐才奔波了好几天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嫦曦却是没什么胃口,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还远没有结束,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母亲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派了春翘出去找些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更不要说还有个晚宴要赴,面对那些劳什子姐妹,谁又知道她们是否各怀鬼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