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眼几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嫦曦这几个月过得是怡然自得,躺在沉香躺椅上,身上盖着银狐布衾在炉火前看着话本子,秋霜拿着小锤子敲着核桃,取出完整的果肉放到青釉碟中,云夏拿了银剪子挑剪了一截灯芯,摇曳的烛火又明亮了些,“小姐不要看太久的书了,免得伤了眼睛。”
嫦曦伸了伸懒腰,这些天以来自己骨头里都是酥的,只是不知为何心底里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如同脚底踩着浮云飘忽不定,难保什么时候就要重新跌落地面,闲暇的日子过久了,心里反倒觉得不安,她隐隐觉得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拂冬从外头过来,带了一身的寒气,秋霜替她取下身上御寒的披风,拂冬急匆匆的进了里屋,神色看上去十分紧张忧虑的样子,嫦曦看着她这幅样子也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问道,“出什么事了?”拂冬犹豫了片刻,还是想着自家小姐还是应该知道这件事,开口道,“刚才赵管家同我说我,京都的夫人患了什么怪病,看样子也已经有些时日了。”
嫦曦对这个母亲没什么印象,可她也知道母亲是她在定远侯府最大的靠山,她不得不上心思,“为何现在才知道?”拂冬也是十分心急的模样,“许是前些日子大雪封路,官道上马车也不好走动,消息才延误了。”嫦曦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侯府深似海,往后自己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妖魔鬼怪,拂冬看着她愁眉深锁的样子,也是觉得自己糊涂,温声安慰道,“小姐也别太担心了,许是夫人不过患了场小病罢了,可别忧思太多伤了身子。”
嫦曦也只是应了一声,烛火下嫦曦的脸色隐晦不明,想了一会儿她才嘱咐道,“这几日天气转暖,宛平一带的官道应该可以走,明日你们四个备好马车行囊,我要回去京都看望母亲。”
她心底里隐约觉得这不是一场小病那么简单,消息延迟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如今事态如何,又或是谁有意想要隐瞒她,只是无论有意无意,只怕如今她不回去,以后更何谈她的容身之所了。
冬末春初,天气尚凉。
马车在冰道上缓速行进,这个时候积雪初融,地面上最是湿滑险峻,比起大雪这种融雪的日子更是严寒的不少,嫦曦坐在马车内的金丝真绒软垫上,撩起车帘向外探出,这时候已经到了平城,估摸着再过两三日就能到京都了,她还尚未告诉定远侯府的人她要回来的消息,不过临阳蔚府内未必没有他人的眼线,侯府的人知道也不过早晚间的事,她其实是在冒险,这样的天气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三言两语就成了一场险情意外,她是在赌,会不会有人就此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但是母亲如今生死不明,她现在这个嫡长女的身份也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母亲若是一倒,才是真的树倒猢狲散,她料定母亲的宗亲不会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嫡长女和定远侯府撕破脸面,她是唯一可牺牲的筹码,她绝对不能在等下去了,等是死,可她绝不能坐以待毙等死。
拂冬看着自家小姐望着白茫茫的窗外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平静的如深潭一般,拂冬小声提醒道,“小姐,雪天里看东西伤眼睛,您休息一会儿吧,想着再过一会儿到了宛平城内我们找个客栈住一晚在赶路吧,不然您的身子骨只怕是吃不消的。”
嫦曦这才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她想了想对着拂冬小声说道,“你过来,我一会有事交代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