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路送到城门口的扶摇公子道别后,穆行也要回朔京去了,他凝望千雨,久久不肯撒手,就紧握着她双手不放,也不让她上马车,旁人也不好开口催促,只能由着他们这么一言不发两相对视。
穆守无奈,倒也不知如何开口,座下战马不耐的踏着尘土,就差自顾自离队了。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千雨终是开口了,她实在不忍心直接抽手让穆行离开,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实在令人不忍,她到底还是抽了一只手轻拍穆行手背,“安心了,我此后一定小心,等到事情结束,还你完好无缺的夫人就是了。”
“还有好些日子呢……皇上真是,不知道新婚燕尔如何写么?”穆行几乎要高声指责那远隔千里的皇帝了,被千雨捂住了嘴,那温软触感令两人当场红了脸,不敢与对方相视。
“那……那我走了,你且小心些个,莫要淘气了……”
“嗯……好……”
俩人支支吾吾又说了几句,千雨头也不回上了马车,穆行亦是策马扬鞭,向着朔京方向离去。
“走吧。”穆守这般下令,御马领着队伍前行。
路上又是走走停停,又过了一个多月才好不容易抵达北境之外,那座熟悉的陆家村,村后林间就是此行目的地的北境唯一神庙了。
穆守这些年早已习惯村中少女的注目,不会再有过多的慌乱,千雨却是还未跟随老神官做过任何仪式,未曾被人像这样打量过,这不似初次面世那日宴席,人人皆知她身份,不敢多看,这些个乡野村民哪里懂得,都对着这衣着华贵的姑娘好生一番打量,她倒不是害怕,但仍旧忍不住向着穆守身后躲。
几个在御北军驻守过又手上退下来的小伙子是与穆守相熟的,说起话来难免也有些没遮拦:“将军,莫非这是您夫人?上回还听稳说是您要回去参加婚礼,却原来是您自个儿的婚事么?难怪急匆匆就回去了,咱还在村口正巧看见,吃了一脸的尘土。”
穆守稍稍一愣,还是无奈解释:“此乃我朝神女,这位是神官大人,是来为北境祈福的。”
“原来如此,不过神女年纪好小,倒是可爱。”有个大胆的独眼小伙子走过来端详千雨,就被穆守笑骂一声,让他滚开些,他抬臂将千雨向后推了些,解释:“这也是本将军的弟媳,你们注意些。”
“啊!那倒是天作之合了,都是美人。”
“就是,穆行小将军当真美如天仙,这神女大人也是,不过说来,神女原是可以嫁人的么?”
“自是可以。”老神官轻咳一声插话过来,“虽说我不同意就是了……”
穆守哭笑不得,这老爷子确实,不论嫁给他们兄弟俩哪一个,怕都是不满意的,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好言安慰几句这位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的神官大人,就与几位村民到了别,先护送他们去神庙里了。
神庙虽说没有朔京的那座那般华贵,倒也算是拾掇得干净,老神官还是颇为满意的,他指挥着人将行囊放下,又将千雨的屋子安排在自己旁边,说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遇着危险还令他好晚才知晓了,因而这一路来,他也都是如此安排的。
穆守寻思着该如何安排护卫的事儿,武清就来了,他又是好容易才逃出静姑娘的唠叨,无非都是些他自从接手守护神女重任之后听来听去的那么几件需得注意的事儿,可是又不好打断她,只能听着。
他也奇怪,自己也算是重伤初愈,若不是自个儿身子骨硬朗,将军恐怕也不会安排自己继续保护了,可是到底不如从前,还需要修养,怎么就那么轻率交给他了?那日箭矢伤的不深,大约也是自己皮糙肉厚的缘故吧。
“将军,不如传信给苍将军,令他来替上?”武清这么提议道,穆守觉得可行,自己竟是被这一路的纠结磨得忘了苍灼严还在北境守着。
他颔首:“正巧嫂子也在这边,能给神女做个伴,省的除了静姑娘,就都是我们这些大老爷们。”
“那我先领一半人去传信给军营?顺便替上苍将军。”武清这么说了一句,就打定主意转身欲走,被穆守一把抓住胳膊,他回头看见自家将军的眼神,似乎是有几分挣扎的意味,他也不明白为何,但就听对方开口了:“我去便好。朝中风头正盛,我若是不能亲自前去交接,恐怕会让有心人落下话柄。”
穆守觉得他都快说服自己了,多么好的借口,能令自己远远逃离这个似乎真的有法术的神女身边。
一颦一笑都会令他心神不宁,这样的神女,当真不是妖女么?
武清没多做争辩,就让穆守先行前往御北军军营,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因为没有离开千雨门前,正巧了,老神官要先准备夜间第一回的祭天仪式,正好逮着他,也算是幸好这老爷子还体恤他重伤初愈的身子,没令他搬重物,但跑东跑西是免不了的,着实令他有些怀疑将军离开是不是有先见之明了?
他倒是对这些神明无甚感觉,只听闻永华的神官代代都是受到星辰之神庇护的,甚至能够听闻神的旨意,也不知有多少湿掺杂着个人对家国天下的见解,倒是这神女,无忧无虑的,似乎也从未听说过她与神明沟通的事情。
“怎么了,武将军?我脸上能看出花儿来嘛?”千雨托腮看着办完事坐在板凳上歇息向着她方向发呆的武清,“就算是能开花儿,也不能给你摘呀。”
这话说来顺口,听来却古怪得紧,武清猛一激灵回神了,他连连摇头:“非也,只是在想,神女可曾听见过咱们的神明与你沟通?”
“是有曾梦里瞧见过那银发长到垂在身后甚至还能在地上铺开的一名男子,有时能瞧见他回头微笑,浅蓝的眼眸煞是好看,又是极温柔的,啊,说来到时与惜之哥哥有几分相似。”千雨被这么问起,倒是有些合不拢话匣子,这也是她头一回与人说起自己以往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