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熹走后,蝽蝉回到帐中生闷气。
“该死!本神居然留不住一个傻子。”
另一边,貔鮻也十分不悦。
蝽蝉连忙一脸笑容地迎上去安慰他,“我儿莫气,娘有的是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娘,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儿子不要和这个女子有任何瓜葛。”
“你这个逆子!你想把娘气死吗?娘说了你必须和她成亲,就不得更改。”
“反正我看不上这女子。”
“看不看得上,此事都由我说了算。只要她的命根子在我这里,就不怕她不回来求你娶她。”
蝽蝉捏着手中的百尾环翎,心中不禁生出一计来。
顿时,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十分可憎。
“来人!将我炼赤金的岩洞收拾出来,我今夜要大干一场!”
入夜后,蝽蝉差人唤了貔鮻一同来到岩洞中。
“夫君,今夜还要借你的火一用呢!”
蝽蝉百般献媚讨好地抱住貔鮻的手臂,想让他多怜惜自己一分。
可貔鮻却极不耐烦,“夫人,你唤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蝽蝉早知自己会诱惑不成,貔鮻的心中尽是些花花肠子,可她自己却仍乐意去讨好他。
然而,她心中还是忿忿道,死鬼,不就是恨我搅了你一夜春宵嘛!你眼里全是那些狐狸精,放着好好的正室夫人不疼惜,非要惹一身骚。
可这些话蝽蝉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她最是离不开貔鮻多看一眼自己的眼神,哪怕是厌恶也好!
她生怕貔鮻厌了自己,任由他打骂也好,践踏也好,只要她求他的时候,哪怕使些手段也可,他愿意回来,自己心中就比吃了蜜还甜,心醉不已。
蝽蝉取出那枚百尾环翎,放在手心里,呈给貔鮻看,“夫君可识得此物?”
貔鮻见这是根银质的羽毛而已,轻描淡写道,“何物?”
“凤族有灵脉九支,唯有雪凰一脉世代袭传百尾环翎,此乃凤族圣物,法力无边,号令诸神。百尾环翎传至思年手中,思年遁隐于世,携凤翎销声匿迹。”
蝽蝉一本正经地向貔鮻诵着九州的传闻,此事,貔鮻也是听说过的。
貔鮻连忙打断她,“夫人,不用说了。这难道就是思年的百尾环翎?”
蝽蝉谄媚道,“此物的确是凤族圣物——百尾环翎。”
貔鮻听了,直惊得两眼闪出金光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细细观看。
蝽蝉接着说,“不过,这凤翎却并非从是思年那里得来的。九州之内,凤族的真命天女已然现身,她就是雪凰的遗孤,这凤翎自然也是来自她的。”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
“哎!说来也是不幸,当年思年的名声可是震慑九州,不曾想,她的后人却身有残疾,是个痴傻的孤女。”
蝽蝉的脸上满是得意与假意的心疼交汇在一起,她趋炎附势地想让貔鮻高看自己一眼。
“夫人,此话何意?”
“这凤翎就是那孤女给我的,她甘心情愿将它赠给我,还口口声声说这是无用的废物。”
“竟会这样!?”
“我的话,夫君难道还不信吗?”
除了美酒和佳人,貔鮻对什么事都不动太多的心思。
看蝽蝉已经得到了百尾环翎,貔鮻又随意问着,“那夫人打算如何处置这凤翎呢?”
貔鮻心想,这等宝物,既然被他们掌握了,日后在九州,他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或许,他能够坐在玉帝的位子上也未可知呢!左右有蝽蝉在忙着,她定会把此事折腾出个样子来的。
想到这里,貔鮻不再多想,只等蝽蝉来处置。
“夫君,这百尾环翎只认它的主人,我们是用不得的。”
貔鮻一听,顿时失落起来,“那夫人还要它作甚?”
说着,貔鮻不悦起来,将那凤翎还给蝽蝉,就准备要走。
“夫君,莫急。你可听说过,守株待兔?”
只一句话,貔鮻便知蝽蝉早已有了主意,“夫人,你有计谋?”
“我当然有计谋,只不过夫君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如何敢做得了这个主呢?”
“快快说来。”
“这雪凰孤女虽是痴傻之人,可也是个有点姿色的女子。只要我们留住这凤翎,就不怕有朝一日,她想起自己的法器时,不来寻它。”
貔鮻想了想,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夫人啊,那等她来了,你要直接把这凤翎拱手相让吗?那你今日留这凤翎还有何用?”
“我自然是不能白白就给了她,我对她的恩情,得让她刻骨铭心地记着。”
“如何才能刻骨铭心呢?”
“这个简单,对一个女子来说,她的家在哪里,心自然也就在哪里。我们蛥山,最不缺风流倜傥的好男儿,哈哈哈哈……”
蝽蝉想到,日后她能通过这百尾环翎控制住廿熹,心中不禁十分快活,感到畅快极了。
貔鮻听了这些话,便以为蝽蝉要将廿熹收到自己房中,作为侧室。毕竟,蝽蝉贪欲十足,必不会让肥水流到了外人的田中。
他试探问道,“夫人,你真的愿意,为我纳妾?可夫人也说了,这雪凰孤女是个痴傻之人,为夫如何能哄得她的欢心呢?”
蝽蝉听了这话,心中气恼起来,死鬼!想什么呢?!你整日养着那些花枝招展的狐狸精,居然还想光明正大的纳妾!
她心中怒气冲天,却又不敢声张。这一气之下,让她对廿熹的恨意更重了。
好你个傻子!真不是个省心的,这还没怎么着呢!竟要搅得我这家里不得安宁。
但是,蝽蝉仍虚伪地堆着笑脸,“夫君,将一个痴傻的女子纳入房中,定是不妥的。她已和豺貄见过了,豺貄这孩子懂事,愿意接纳她。”
貔鮻却突然有一丝失落,“他若愿意,就赏给他好了。”
话音刚落,貔鮻又要走。
“夫君,我还没说完呢?”
貔鮻不耐烦起来,“夫人,你还有何事啊?”
“夫君,这百尾环翎虽不能为我们所用,却与那孤女同为一体。凤翎既是她元神的宿处,仙法的来源,亦是她争斗的信念。她与这百尾环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我们将它藏到何处,只要那傻子觅到了其中的仙法灵力,这凤翎就会和她里应外合。若是藏在寻常的地方,凤翎都会被她轻而易举地抢了去。”
“那夫人想把凤翎藏在这洞中?”
貔鮻上下左右看着这山洞,摇着头,“此处并无甚特别的,只怕也藏不住这圣物啊。”
“哎~不怕!”
蝽蝉的手胖得像红肿的猪脚,妖媚地拉着貔鮻的老手,“夫君,此处是我炼赤金的窑洞,是专用来藏匿财宝的地方。她虽是雪凰神女,却也是有软肋的。”
“什么软肋?”
“她能御雪降冰,可你我却可以御火!”
“夫人是想……”
蝽蝉看着貔鮻,二人相识,便心领神会。
俄顷,蝽蝉将那凤翎扔到她炼赤金的炉子内。
那炉子是倚着山洞建起来的,全是红土堆砌的,平日里用来烧火,炼些含了赤金的石头。
委舾这个地方本就贫瘠,蝽蝉和貔鮻又穷得叮当响,二人好吃懒做,苦苦寻不到发财的机会。他们的脑子里全是浆糊,若不是在想坏主意时还会转几下,还真让旁人以为是白长了两个灌满水的大脑袋。
自从那年,仲海火烧兽族,水淹委舾之后。委舾和蛥山便留下了零零碎碎的碎金子,夫妻二人在旁人救灾时,就全心全意去捡金子,遂而发了一笔横财。
他们知道金子是好东西,便一心想着挖金子。可委舾这里并不产金子,那些碎金子多是仲海砸了七金山,溅出来的碎金子沫儿而已。蝽蝉和貔鮻却一门心思认为,这是火烧兽族之后,兽族石头里的金子被炼出来了。
于是,从那以后,他们遣了奴婢们去把山上的石头一一捡回来,扔到炉子里炼一遍。
奴婢们从山南挖些石头去炼金子,炼完的石头就扔到北面。因此,从云间向下看,这蛥山的山南是一片花白,山北却是一片墨黑,倒也是一抹靓丽的风景。
然而,能炼出金子的石头还不到万分之一,这才让蝽蝉至今都没有发家。当年捡来的金子早被他们挥霍一空,如今看到旁的神仙一个个富起来了,他们还是穷得叮当响。
是而,夫妻二人心中除了钱,便再也不想旁的了。
貔鮻最是懒惰,将这些发财捡金子的希望全都交托给蝽蝉。自己沉醉在歌声女色中,不想去管那些忧愁烦心的事。
凤翎在黑漆漆的炉洞里,闪着耀眼的银光,刺得蝽蝉和貔鮻觉得有些晕眩。一时间,蝽蝉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讪笑。
“果真是宝物啊!哈哈哈哈……想不到我活了大半辈子,竟也有了翻身立命,倾覆九州的机会!”
眨眼之间,她和貔鮻的脸上又同时挂上了邪恶可怖的表情。他们想到了号令九州诸仙,成为天下之主的画面,不由地热情似火,心中大悦。
二人使出法术来,向炉内加了许多毒火。他们生怕这火烧得不够旺,会被廿熹抢了去,便使出逾半数的仙法来烧着炉内的毒火,好缚住这百尾环翎,让它无处可逃。
原本暗淡的炉洞内,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即便是这样,那枚百尾环翎发出的光芒,仍在烈火和热焰中一闪一闪的,照得蝽蝉和貔鮻脸上的贪婪一览无余。
“这火一刻不停地烧着,每过一日,百尾环翎中的寒气便被夺去一分。即便她与这凤翎心有灵犀,来此洞中寻这凤翎。到那时,一片冰心在热炉,她的仙身早被这毒火焚得七零八落了,定是没有力量反抗的。”
“夫人,一定要派人守好这个岩洞。”
“那是自然,炉内的火须得时时刻刻燃着,一刻也停不得。”
他们感慨此生的转机已至,将要翻身了。
片刻后,貔鮻觉得累了,“行了,此事已成,我该回去了。”
蝽蝉的脸上立即露出了不悦,她质问道,“你回哪儿去?”
“自然是我自己的皮帐了,难不成,我还要去儿子那里吗?”
貔鮻明明知道蝽蝉意下想让自己去陪她,可他故意往儿子身上引,好独自去快活。
“夫君,我将此事办得这样好,你今晚可要去我帐中喝一杯?”
“这个……”
蝽蝉的眼中全是勾魂儿的光,“夫君,你想不想要那雪凰孤女嫁到蛥山来,享尽荣华富贵啊?”
貔鮻正略略纠结,听了这话,含糊道,“夫人,带路吧!”
于是,蝽蝉欢欢喜喜地引着貔鮻去了自己的帐中。
第二日,蝽蝉心中大喜。
眼下,她不仅得到了百尾环翎,将它禁锢在炼赤金的炉内,还得到了貔鮻一夜的眷顾,只觉得扬眉吐气。
她走出帐外,得意洋洋道,“来人,把这信送到戎戈王宫里去!”
“是。”
为了让廿熹早日自投罗网,她又要兴风作浪了。
裔族的王宫内,骑牛收到了蝽蝉的来信,直接乐得拍案而起,“好!我裔族终于能有机会出这口恶气了。”
“王爷,因何事而喜?”
“兽族得了雪凰孤女的百尾环翎,眼下,他们用三十六道毒火炼着凤翎。可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女,竟还不自知!”
“王爷,若此事属实,那水族就没有了这个倚仗。”
“王爷,凤翎沐浴在毒火之中,只怕那孤女便无力反抗了。”
“她若再敢翻身,岂非本王无用?”
“王爷,您接下如何打算呢?”
“集结大军,直奔庸北。踏平七海,剿灭水族。”
“王爷,您难道不再忌惮北州华族当日的调解了吗?”
“管他作甚!等本王收拾了荭汤,就要连明礼和献艺一起收拾了。咱们也去北州,坐坐那炙手可热的帝位,可好?”
“我等恭祝王爷,早日登上帝位,一统九州!”
“王爷,那百尾环翎是号令九州的圣物。即便您不忌惮上古传说,可那凤翎与孤女息息相连,法力不可估量啊!”
“右相,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吗?凤翎如今被兽族的毒火炼着,我等只需随王爷安心北上,杀尽叛贼!”
“王爷,老臣还是认为,应先去委舾,将那凤翎夺过来最是周全。来日,那孤女或生而为我王所用,或死而为我王献祭,都由裔族说了算。”
骑牛却笑道,“无妨!兽族虽炼着百尾环翎,却并不在离魂那里,而是在蛥山。蛥山是个蚂蚁大的地方,不怕日后他们反了。蝽蝉和貔鮻向来都是墙头草,一旦我拿下七海,还怕他们不服?!”
“可是,他们掌握着凤翎,就掌握着荭汤的义女。只怕蝽蝉和貔鮻的野心,不在我王之下。”
“两个蝼蚁一样的低贱俗仙,不足为惧!他们若是敢与我争夺帝位,我就如当年仲海一样,踏平委舾,让这世间再无蛥山。”
见骑牛的意志如此坚定,右相便不再进谏。
蛥山的一封信,让骑牛热血沸腾,他一心北上,只觉得十分痛快。
退朝后,骑牛欢欢喜喜地去了后宫,召了夫人鹊羽到园中赏花饮酒。
“九州多年来太平无事,爱妃可知道,本王为何还会每日屯兵修炼,从未懈怠吗?”
“臣妾不知。”
“九州之大,何止我戎戈一郡?以本王的才干,不坐这九州的帝位,岂非大材小用?”
“王爷,您想起事?”
“有何不可?”
“王爷,战事一起,就要有人流血了。”
“本王要的就是血流成河!爱妃,你尽管在王城中好生养着,为本王生下一位膘肥体壮的好儿子,来日好继承本王之位啊!哈哈哈哈……”
鹊羽和鸮(xiao)羽不同,她深爱着骑牛,对他言听计从。
即便是骑牛负了她,负了天下,她也会跟着他,一生一世。
可她隐隐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她宁愿骑牛向七海低头,娶来那位海后娘娘的义女,做正宫娘娘,好让骑牛实现雄心抱负,也不愿他挥军北上,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