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众人早就在等着廿熹了。
廿熹早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了,甜宝和莫离也跟着吃起来。
可文无和将离却十分乖巧地坐在桌前,不敢开动。
见众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文无和将离气得嘟着嘴,可大家却并未发觉两个孩子的异样。
终于,文无忍不住了,“都给我住嘴!”
一时间,众人放下碗筷,惊奇地看着文无。
文无的脸屈着,像是马上就哭出来一样,“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我爹爹还未入席,你们就如此厚颜无耻地大快朵颐,你们都是魔鬼吗?”
将离更是气得怒斥莫离,“和尚,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小爷还未让你回来,你就先巴巴儿地下界来了。你把我爹置于何地?他现在可是咱们府上,最爷们儿的爷们儿。”
廿熹被这两个孩子的话给逗笑了,她明知莫离就是昨夜假扮她夫君的人,却不敢戳破。
莫离轻轻开口,“二公子,若贫僧不回来,眼前这些饭食,该由谁来做呢?”
将离被这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他理亏起来,却仍嘴硬道,“真是我教的好徒儿,都敢顶嘴了。”
将离从来把廿熹这个干娘看得比亲娘还要亲,可他今日却转头对廿熹一阵痛批,“娘亲!你该当何罪?”
廿熹口中正含着一口热汤,她被这一问惊得,一股脑儿就囫囵把热汤咽下去了。
廿熹嬉皮笑脸地小声问,“二离,我又怎么了?”
“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娘亲都已然嫁人了,却还是一意孤行,不等夫君回来就大吃特吃,成何体统?”
廿熹被将离这看似一本正经地话差点逗笑了,她忍住笑,无奈道,“额,二离啊,你听娘亲说。是这样的,你们的爹爹呢,他比较的忙,昨夜才刚刚和我成亲,这不!他现下已经出去做大事去了。”
“什么大事?!能比娘亲和孩儿们更重要?”
“这个嘛……你们当然要去问你们的爹了。”
廿熹强颜欢笑起来,冲着莫离挤眉弄眼。
莫离吓得连忙把头埋到桌子上,一言不发。
甜宝却大惊,“公主?你成亲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廿熹尴尬地笑起来,“啊,这个嘛……都是误会,误会,咱们以后慢慢说。”
说着,廿熹连忙低下头来,默默地吃起菜来。
将离却仍不依不饶地掐着小腰,对廿熹又教训了一通,“娘亲,孩儿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您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定要收敛些,切忌玩心太重,伤了爹爹的心。”
廿熹无奈地敷衍道,“是,为娘的定会遵从儿子的意见”
文无看着将离和廿熹一本正经地对峙,廿熹却一心只顾着低头吃菜,只得摇摇头,“哎!爹爹可真是命苦!遇上我娘亲这样笨的女子,若是没有我们兄弟二人在这里,定会被那些有野心的人骗了去。”
廿熹不愿别人说自己笨,可她心中明知骗了他们兄弟二人,也自觉有错,只得低头认怂。
这一餐饭终于用完了,廿熹从未吃过如此纠结的一顿饭。
一十八个菜色香味俱全,心中却翻江倒海,味同嚼蜡。
才吃罢,廿熹就连忙跑出府去,想到街市上透透气。
她生怕文无和将离跟着自己,故意到人多的地方,甩开了他们。
廿熹正在街上无聊地闲逛着,前面有一个身穿金色亮纱的婆婆却突然转过身来。
廿熹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金蝉婆婆
这金蝉婆婆虽曾到凡间慕名来拜访廿熹,可廿熹却也记得在北州帝宫时,干娘曾教导自己,万莫和兽族之人来往。
未免尴尬,廿熹只想躲过去。
可那金蝉婆婆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和自己近在咫尺。
她满脸都是热情的笑容,倒教人不好意思拒绝了。
“仙姑,咱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呢!”
“这……夫人,我干娘不允我与兽族之人来往。”
“姑娘,你看我像是坏人吗?”
廿熹上下打探这金蝉婆婆,脸上热情洋溢,看着低眉顺眼的一副谦卑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恶人。
廿熹静静地摇摇头,认真地看着蝽蝉。
蝽蝉又走近一步,主动拉起廿熹的手来,热情道,“姑娘,九州有八大神族,各神族本是一家,只因一些陈年往事才生分了。如今往事已如过眼云烟,不提也罢。”
听闻这一席话,廿熹想到干娘在北州帝宫的大殿上,也曾对自己说过,“都是一些旧事,不提也罢。”
况且,那日在大殿上,玉帝并没有对蝽蝉用刑上罚,想来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罪过。
做神仙的嘛!孰能无过!?
想到这里,廿熹便痛快道,“夫人,我们果真有缘,竟又见面了。”
“嗯,本神鲜少下界来,今日在这凡间的街市上四处看看,心中快意许多。”
廿熹活泼地笑道,“我对这里熟得很,不如我带你四处去看看吧!”
“这可怎么行?仙姑是千金之躯,怎能为我引路?”
“好说好说,反正我呆在府里也是无聊,正好借故出来淘换些戏本子回去。”
“如此,有劳仙姑了。”
廿熹带着蝽蝉在街市上四处逛着,她从未如此有用过,竟能给人做引路的,心中甚是惊喜。
蝽蝉的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她说尽了这世间能说的所有的好话,提遍了所有的美誉,来讨好廿熹。
廿熹被夸得飘了起来,直接挽起她的胳膊。
二人像亲切无比的母女一样,在街市上享受着快意的时光。
蝽蝉为了答谢廿熹一番辛苦,带她逛凡人的街市,请她吃了糖葫芦和冰糖米糕,还为她买了一只碎玉做的镯子。
廿熹虽不稀罕这样的东西,却非常领情。
逛了许久,蝽蝉也夸赞得累了,便聊起了些旁的事来,“姑娘,你可有心上人?”
廿熹随口就答,“没有啊。”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廿熹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蝽蝉的话,还是糊里糊涂道,“我不知道,但是一定要生的好看吧!”
“我蛥山有位九州第一美男,你可愿去看看?”
廿熹一听这话,激动得两眼冒着粉色的光芒,“第一美男!?有多美?”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廿熹皱起眉头,突然没了兴致,“这是何意?”
蝽蝉怕廿熹不愿再听她说,连忙嬉皮笑脸道,“简单地说嘛,就是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玉树临风,貌比潘安!”
这一番解释下去,廿熹旁的倒是没听懂,不过一句“貌比潘安”她倒是略有耳闻。
她心想,这潘安可是有名的美男啊!这位婆婆口中的第一美男,竟能比得上潘安,那定是美男中的极品了!若我不能一睹松颜,岂非白活了?
廿熹几乎要飞起来了,满心里都是与那位九州第一美男相会,“好啊好啊,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蝽蝉见廿熹已上钩,眼中瞬间有贪意涌上来,“你我交情匪浅,我自然是要带你去的。”
廿熹也乐得简直要飞起来,“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呢?”
“以我们两个的情谊,自是不必说谢的。”
蝽蝉极力推脱着,压低了声音来隐藏自己的贪欲,“不过……我对你颈上的凤翎仰慕已久,若是你能将它……”
“嗯?”
廿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不痛快,她十分诚恳地看着蝽蝉,想问明她的心意。
“若是你能将它借我戴上几日,我便死而无憾了。”
廿熹心想,我还当是什么呢?只要你不把我的厨子借走,想借什么我都能答应。
“那有何难?”
廿熹随手摘下来颈上的百尾环翎就推给蝽蝉,“喏,给你。”
“这……你当真舍得?”
廿熹随意点着头,“嗯,当然啦,你虽然比我老,可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朋友啊。”
这时,蝽蝉看着傻痴痴的廿熹,竟对此事毫不在意。
她心想,“看来这当真是个傻子,真是可惜了,一个傻子有这么好的东西。以后这凤翎在我的手里,就不怕这傻子不听我的。”
廿熹十分欢喜地看着蝽蝉,觉得她极面善,极温婉慈祥。
她欢喜道,“我自幼无父无母,只有干爹干娘待我好。除了他们,你是待我最好的。给我吃的,还带我去相亲。打我降世起,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凤翎有何用处。它于我而言,不过是一摆设而已,不美不丑,十分无趣,你尽管拿去便是。”
蝽蝉连忙握紧廿熹的手,“你可真是个心善的好姑娘,谁若能和你结成良缘,定是前世有福啊!”
廿熹快被蝽蝉来来回回的夸赞给绕晕了,她急急道,“夫人,咱们启程吧!”
“好,好,咱们这就走!”
说着,廿熹和蝽蝉腾云驾雾,来到了委舾蛥山。
廿熹见蛥山这个地方一片贫瘠,好不荒凉!
“夫人,此处咱们没有仙宫殿宇啊?”
“我们蛥山这个地方啊,是没有宫殿的。”
“没有宫殿,那兽族的人都住在哪里啊?”
“仙姑,随我来。”
蝽蝉带着廿熹来到山脚下,只见这里依山而傍,有许多的山洞。山洞之外,还有一些兽骨和兽皮做的帐子。
廿熹心中不禁唏嘘,原来这婆婆家里这么穷啊!适才,真不该让她替我付糖葫芦和米糕的钱。
蝽蝉走在前面,笑眯眯的引路,她的金色纱衣刮在干草和落下的枯树枝上。
廿熹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又想着,我怎可以居所来取人?真是一只见识鄙薄的鸟儿,看这婆婆一身金纱,定是不缺钱财的。此地的人都住在山洞和帐子里,许是因人家的习俗,和我们不同吧!
想到这里,廿熹就觉得此地十分有趣。
此地的景致和其他几个州郡都十分不同,看来委舾的确是个不凡之地,我十分喜欢,嘿嘿~
廿熹的法力本就极高,腾云驾雾、穿梭山间都不含糊,她在路上一刻也不愿耽搁。
不时,蝽蝉便引着廿熹来到她的长子——豺貄(chai si)的大帐内。
豺貄被他娘亲安排,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蝽蝉只是告诉他,会带一个花容月貌的仙女来。未曾想,蝽蝉竟带了一个和仲海长得神似的仙女来了。
豺貄连忙把蝽蝉拉到帐中一角,“娘,你从何处寻来的仙女啊?”
“怎么了?她可是凤族雪凰的遗孤,百尾环翎的传人。”
“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和仲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怎能为我找这样的女子呢?”
“长得像怎么了?即便是同一个人,也不妨碍她做你的媳妇啊。”
“那怎么行,且不说她和二弟的亡妻生得一般无二,那仲海还是咱们委舾的仇人,当年水淹委舾,死伤了兽族多少同胞?!”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即便你娶了九州的公敌,只要你能称霸九州,又何妨?”
“娘,你为何总是一意孤行?”
“臭小子,你可真是个死脑筋。”
廿熹初进到这帐里,四下观探,觉得这帐里的陈设也十分不同,像极了戏本子里说得那些行军打仗的军帐。
她看到豺貄,不由地想,此处竟还有侍卫啊!这侍卫长得果真凶神恶煞,是个好门神啊。
蝽蝉怕廿熹受到了冷落,不再和豺貄辩驳,任他面红耳赤,直接把他拉到主位上坐下。
廿熹一看豺貄坐到了主位上,心中不禁疑惑起来,这人竟不是侍卫吗?难道是那位第一美男的爹爹?可看他的年纪,还不像有那么老呢!
蝽蝉走到廿熹身边,握着她的手,“仙姑,这是我们蛥山最尊贵的皮帐,包你满意。”
廿熹敷衍地笑起来,对皮帐的事并不上心,“夫人,你说得那位美男在何处?”
蝽蝉的脸上顿时挂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笑容,她指着面红耳赤的豺貄“你对他可还满意?”
廿熹随口答道,“马马虎虎吧?”
“为何?”
“他长得太傻了,黑黢黢的,还没思源府上的和尚生得好看呢!”
蝽蝉听了这话,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儿,连忙解释道,“其实,他就是我说的那位美男子。这孩子最是不苟言笑,你若是留下来和他多处几日,我想一定会……”
廿熹听完蝽蝉的话,心也顿时凉了半截儿。
这兽族果然和我们这些鸟儿啊、龙啊、鱼啊什么的不一样,眼光着实生得与众不同!这样的容貌竟说是貌比潘安!还玉树临风呢!我看是他能把风给吓跑了吧!
廿熹直接不留情道,“不必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嘛!没得商量。夫人,谢谢你的好意吖,我要走了,告辞!”
蝽蝉没想到,廿熹竟变脸变得这样快,她紧张道,“哎……仙姑啊,你连你的凤翎也不要了吗?”
廿熹这才想起来凤翎的事,随口就说,“哦,好吧,那你还我。”
蝽蝉心中顿时大安,略略得意道,“我适才交给了侍婢,并没有带在身上。不如,你随我去我帐中取吧。”
廿熹更是干脆利落,“不必了,既然如此,索性送你好了。”
廿熹遇上了长得丑的人,自是一刻也不愿多待得。她想也不想得就飞身走了,觉得这一日过得十分扫兴。
蝽蝉不禁气道,这可真是个十足的傻子,骗也骗得容易,走也走得痛快。
“无妨!你的凤翎在我这里,就不怕你不回来!没了它,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神仙而已,没什么好得瑟的。今日走得干脆,来日我定要你跪得血泪模糊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