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百思不得其解,传音符飘来,是方薰姑姑发出的集合指令,我匆忙拾掇了一番出门,加入了院中熙熙攘攘的侍女群中。这时,站在旁边的细细扯了扯我的衣袖,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南海的素润海君的第七子还是个儿子!据说一直盼着再生个女儿,就是没盼到,唯一的公主捧在手心宠爱有加!”
“那是不是按理要遣个人去祝贺一番呀?”
前面的一个叫藻怡的侍女姐姐突然转了身,“我跟你们说啊,这去南海路途遥远,风餐露宿,还容易水土不服,更没什么油水,那儿的人趾高气扬,这可是人人皆不想去的苦差事!”
“这么苦,希望今日运气好点别被派过去了”,细细和我说道,我连连称是。
不过有些时候,是怕什么来什么。细细刚祝祷了一番,就被点了出来。
原来像去南海这类出远门的苦差事已经基本轮了个遍,就只有几个人没去过了。其中两个人是灵珊和星葵。她两刚被方薰姑姑叫出人群,立马哀嚎屁股痛脚痛头痛,说是上次的杖责还没好全乎,怕是到了南海失了礼数便不好了。
于是,细细便被众人推了出来,大家觉得她怎么说也曾是海螺族族长之女,礼数方面最是周全,再合适不过了。
方薰姑姑看了细细一眼,点了点头。不过贺喜这类事讲究双数,于是她又看向了藻怡。藻怡识相地主动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子,说道:“按说这出远门的差事轮也该轮到我了,可是不凑巧,明天刚好是我沐休,正逢家中有事不得不回去,方薰姑姑之前是批准了的,姑姑怕不是一时忘了吧?”
如此一来,我便被众人推了出来。说是海君出去后,我这个贴身侍女闲暇得很,走这趟差事再合适不过了。
我心想着能去南海探寻一番,有点小激动,脸上又不敢有所流露,只能憋着。
然而方薰姑姑却有所犹豫。这时灵珊扯着嗓子的说道,“方薰姑姑一向公正无私,赏罚分明,该不会是要偏袒谁吧?”众人纷纷附和。
这次机会难得,我也不想错过,赶紧说道,“我和细细一向交好,我两一起去也能做个伴”。说完,我轻轻拍了拍细细的手,缓和她焦虑的情绪。
“就是,就是!”星葵一脸兴奋,“便她们两个吧,不用再商量啦!”
形势如此,方薰姑姑不得不答应。
即日,我便和细细带上所谓的贺礼出发了。细细使了水系召唤术,拘了一条使者鱼来带路。未曾想,这条使者鱼是个粉嘟嘟的男娃,而且聒噪得紧,天南地北,无所不谈。若我两一脸不信的样子,他便十分不悦,例举诸多证据佐证,直到我两连连点头。
于是我便向他打听一下清润海君的情况。说到素润海君,他更加来了兴致,滔滔不绝。
原来,这清润海君在四海也算是个传奇了。年轻的时候是个不被待见的庶子,当年东海海源沾污与鸟族大战时,南海派他作为盟军带了一队兵支援。但听说不知怎的在决战前消失了三日,回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对敌方的部署了若指掌,身先士卒攻无不克,被四海盟军奉为战神,天君加冕其为清润海君,统领南海。继任海君之位后从未立过正妃,妾室三房,大房生了唯一个公主最得宠,掌管一切内务。
“啧啧,当真稀奇!”细细感叹道。
使者鱼连连摆手,凑过头来一脸神秘,“还有更稀奇的,听说正妃其实是个画上的人物,就挂着清润海君的书房里,寄托相思之情。有人偷偷瞄到过一眼,画上的美人一身红衣,清丽曼妙,绝非那三位妾室夫人可比拟呀。”
我感到费解,“实乃怪人!若心有所属,何不求娶之。若对三位夫人没有情谊,有何必繁衍子嗣。想来是人间常说的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的负心汉。”
这一路的畅聊让旅途变得不再枯燥无聊,反而感觉不消一会便到了南海。南海地大物博,海君殿比起东海的更加恢弘气派。大门处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这架势估摸是四海八荒的各路仙府神殿都是差人前来道贺了。
于是我们告别了使者鱼,向门口的接引小童递上了东海海君殿的名帖。接引小童将我们引至内堂,内务女官收了贺礼后延请我们进去坐坐,吃上一顿流水宴。
这南海的物产不同于东海,席间的珍馐自有不同的风味,一路辛劳的我们吃得欢快。然而,细细脸色一变捂住了肚子,“腹痛如绞,莫不是水土不服之症”。
“两位宾客可是来自沧溟海君殿?”一位身着华裳的姑姑问道。
“正是。敢问这位姑姑是?”穿得如此精美想必不简单。
“我是南海长公主身边的掌事姑姑”。
“我的同伴对南海水土不适,可有解法?”
“灵力不高的水族来往四海常有此症,无碍,我派人扶她去厢房调息片刻。长公主有话要问,你且随我前去。”
“我不放心她,让我陪她一会,等她好点了再去吧。”
那姑姑流露的不耐烦的神情,“我家公主金尊玉贵,派我来请你去已是抬举,你还敢让公主等候,好大的架子。你一个小小侍女就算被我南海处置了,东海也不会吱声。”
在东海,侍女侍卫不过是一种活计,受聘于雇主而已,在昆山,更是没有伺候人的说法,众生平等。我心中恼火,被细细一把拉住,“我无大碍,你且同她去,这里毕竟是南海,可别惹是非。”
也罢,若节外生枝恐有后患,我便跟着那掌事姑姑离开了大堂。走出大堂后我才发现,那不过是招待来使的偏殿,后面的正殿才是各路正主女眷闲聊的地方。绕过正殿,一路的亭台楼阁,具是明珠引路,金玉铺地,这样一比,东海的海君殿倒是朴素了些。
跟着她来到花园时,眼前的景色又让我大开眼界。满地绚烂的珊瑚丛林,荧光水母漂浮其上,如梦如幻。
这时匆匆来了个侍女,对着掌事姑姑言道:“可找到您了!娘娘说海君称病不见客,让您赶紧给公主装扮一番和她一起去正殿招待贵客。”
掌事姑姑脸上焦急难掩,“原本想趁着正主忙于会客,公主让我偷偷从僻静的小路带个东海使者来问几句便送出去,眼下可如何是好!”
“外人入后院可是大罪,现在娘娘那催得紧,送出去是来不及了,不如藏一藏。”
只见那掌事姑姑翻手掐诀,灵力翻涌,倏忽间就把我缩小缩小,快到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她托在了手上。从她眼珠的反光中,我发现自己被变成了一条银色小龙鱼。
紧接着她的红唇轻吐,一个气泡便把我罩住,我能看见外头,外面的人瞧不见我。
“这障眼法加上避影珠,即便上神路过一时也发现不了。你好生待在此处,一个时辰内必来带你走。你若逃走,被侍卫发现当场就是个死,你的同伴也没好下场!”
我正欲施法解除束缚,听到这番威胁不得不停了下来。这南海的水族,果然是趾高气扬,不好相与。
待二人走后,我四下打量,找到了一株白色的大珊瑚,想着颜色相近更加隐蔽些,便顺着枝桠游到高处。一个转身,却发现身后是一间僻静雅致的小楼,窗户开着,里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却是一头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