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气质不凡却早生华发,不免多看几眼。只见他的对面,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位清丽曼妙红衣少女顾盼生辉。那泉水一样的眸子,可不就是年轻时候的娘亲,那这位男子,莫不是传说中的清润海君。心下一惊,差点从珊瑚上滑溜下去,还好稳住了身形。
那清润海君起身倒了两盏茶,一杯放在了娘亲的画前,一杯捧在手中细细品味。
“逸儿,你闻闻这茶香,是不是与你煮的相近了,什么时候我能再喝到你煮的茶?”海君喝着茶水自说自话,神情怅然。“怕是你还在怨我吧。当年九儿的蛋壳上出现了妖界的图腾,我们才知那幻境竟是上古妖帝遗留在世间的元神碎片。幻境的灵力场悄然转移到九儿身上后,已经困不住你我。但事情没这么简单,若是妖帝借着九儿的元神重生,三界大祸将至。”
清润海君走到了娘亲的画像前,“可你誓要护着九儿周全,我只能对你下了安眠咒,动用龙族的禁术剥魂。只要九儿元神缺损,妖帝就难以借机重生。离了肉身的魂魄很快就会消散,还好我身上的软甲是难得的上品仙器,尚可以器养灵”。
“当年两族大战我侥幸胜你,才保住了九儿的幽精没被你夺回去,从你悲戚决绝的眼神里,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清润海君轻抚着画上娘亲的面容,“这些年来我一直忍受禁术的反噬,头发已然花白,灵力开始消散,真的太想见见你们娘俩了。我的三个妾室都有几分像你,可惜只生了一个女儿,我每每看到她,想着九儿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呢?如今我的双目开始浑浊,五感渐失,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你们一面”。
躲在珊瑚上的我五味杂陈,曾经想过遇到了生父要好好质问,如今听闻了这些不知如何应对。娘亲选择倾其所有的护着我,无论我会不会与那妖帝扯上关系。生父选择斩断这一切,不敢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无论如何,二人观念不同,注定陌路。
正当我打算离开,生疏的摆尾游走时,周围不小心激起一圈水花,心里暗叫不好。紧接着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拖走了。
“咔擦”,避影珠碎了,我被捏在了清润海君的手里挣脱不得。
“谁派你来的?你听到了什么!”低沉的嗓音透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凌厉。
障眼法不仅困住了身形,也封住了神识,更不能说话。我只能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透露出无辜,但愿逃过一劫。
“这眼睛……和她长得好像”,清润海君微眯着眼睛,把我托在了掌心端详,“这身鳞片倒像是得了我的真传”。
“呵呵”,他苦笑道,“我大抵是魔怔了,竟觉得你是我的九儿。罢了,一条未得道的小龙鱼,不通人言。这不是你可以玩耍的地方,早点回家去吧”。
他扬手便是一股水流,将我从窗户中送了出去。顺着水流我被冲回到了花园,径直撞在了一个巡逻侍卫的盔甲上。
那侍卫拎起我的鱼尾,把我倒提了起来,“这里竟然有条擅闯海君殿的小鱼,按律当斩”。
我吓得闭上了眼,怕是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且慢!”掌事姑姑及时赶到,“这小鱼生得有趣,不如交给我处置吧。”
“那劳烦姑姑了”,侍卫恭敬的把我递了过去。
掌事姑姑把我塞进了袖口,便带我离开了。待到了公主的宫殿,才解开了障眼法,我得以恢复人身。
隔着屏风,我只能隐约见到公主的身影。
“你可知墨羽哥哥,哦不,沧溟海君最近喜欢些什么?”公主问道。
我斟酌着词语小心答道,“小的只是个端茶磨墨的小侍女,沧溟海君近来忙于部族争战不常见到,更不知道他喜好什么。”
“忙于争战?那可否留宿后院的侍妾,或者与哪位侍女亲密?”
公主这么一问,我才明白,原来她是四脚龙的爱慕者。
“未曾”,我果决的答道,那龙连后院都不曾踏入,也从未与哪位侍女多说几句话,算是不近女色了。
“沧溟海君定是心里念着公主,那些庸脂俗粉哪里瞧得上呀”,掌事姑姑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也觉得墨羽哥哥心里是有我的。这次他生辰将至,我可得早早地备份厚礼送去。你是他身边侍候的,你说我该送点什么好呢?”
我心里想了想,有了主意。“沧溟海君忙于争战,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能送件上好的护甲,每每贴身穿上便能想到公主,感受到公主的情谊,便是再好不过了。”
“上好的护甲?”公主思忖了一会,“你们俩同我去武器库挑选一番”。
跟着公主的小轿一路来到了武器库,其中各种器械整齐摆放,武器库的守卫恭敬地指引,“这个柜子都是上乘软甲,敬请公主挑选”。
然并未见清润海君所说的软甲。“不过是些寻常货色”,我小声嘀咕着,声音刚好可以传到公主的耳朵里。
公主秀眉微皱,“我要的是整个南海最好的软甲。”
“公主要的东西,君上从不忤逆,你一个小小守卫,胆敢藏私?”掌事姑姑呵斥道。
“小的不敢。的确还有一件上品仙器,供奉在内室,君上每月初九皆来查看,叮嘱不可为外人道也。”
“公主是外人吗?还不速速取来。”
守卫带我们进了内室,只见灵气四溢的玉座上立着一件软甲。“这件软甲出自天界名匠之手,寄养着强大的器灵,曾护得君上一战成名。”
只一眼,我便挪不开步子,整个神识都在颤抖,是它了!
“此等宝甲才配得上墨羽哥哥,把它装好带走。”
随后掌事姑姑派了一位黑衣女侍卫带着那件软甲,又给我一袋金贝,要求转达公主的情谊。四海都是用这金贝换物,不像昆山是以物换物。
我跟着黑衣女侍卫从侧门出了海君殿。用了半袋金贝请黑衣女侍卫帮我把细细找出来。见细细已经大好,决定启程返回。
路过正门的时候,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披着战甲的正是沧溟海君墨羽,看样子刚从战场上下来。旁边站着的是方薰姑姑,正和内务女官交涉,“沧溟海君殿的两位送贺礼的侍女迟迟未归,不知是何缘故?”
“其中一个叫细细的水土不服歇息了半日刚离去,另一个叫初九的很早就离开了。”内务女官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