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被装在匣子里,拿在涅和手里,这山路难走,洛笙更是一路颠簸。
耳边许久没有路上多多少少会有的声响,洛笙料想自己应该被放进了药房,便开始凝聚内力,试图破除施加在她身上的功法,或许是到了功法失效的时间,洛笙竟没费多大力就冲破了。
化出人形的洛笙轻手轻脚地准备逃出药房,思考了一下,又退回来,扯下一根头发变了一株假人参放进匣子里。
这永生阁的地面都是用上好的石材砌成的,以至于洛笙那蹩脚的遁地术完全起不了作用,只能像个贼一样蹑手蹑脚。好不容易摸黑逃出了那个大得出奇的药房,眼前这更加大的院子直叫洛笙头疼。
此刻的洛笙正藏在院中的一棵树下,望着头顶的星空发愁,隐约又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洛笙不禁联想到白日在永生阁门前看见的水流,想这水往低处流,如果按照水的流向走,一定能找到下山的路。
于是洛笙便在这院中找起水来,终于在穿过一片假山后,看见了水流。洛笙欣喜,便悄悄沿着水流的方向往下走。
“小……小妹妹?”下山后回来的涅尘依旧沉浸在涅凡的死亡中,独自一人在假山上喝酒,没喝几口就见到了白日里的小女孩,略带惊讶地问道。
洛笙一愣,暗道糟糕,真的是冤家路窄,这帮人总是阴魂不散。
涅尘从假山上跃下来,涅凡的死来的突然,让涅尘来不及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娃娃,现在细细想来,确实形迹可疑了一点,不过她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又让他难以去怀疑会是什么邪恶的人。
洛笙知道现在是逃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涅尘。
“你……是找不到下山的路了吗?”涅尘想到白日里,这个小孩儿见着他就跑的情景,还以为是自己吓着了她,向她友好地伸出手,“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来,告诉哥哥你住在哪里,哥哥带你下山。”
洛笙为今之计只有装傻充愣,努力让自己的行为举止看上去像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便听话地挪着小步子向涅尘走去,假装试探一下,才将小手放进他的手掌里。
“我没有家。”洛笙小声说,却暗自庆幸今天白天逃得急,现在一身狼狈,确实像一个流浪的小孩儿。
涅尘轻轻握住洛笙的手,却悄悄运用功法,试探洛笙的修为,却什么也感知不到,这才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只是他不知,因为洛笙之前吃的司药的药丸有保护经脉的作用,所以一般人是探不到洛笙的真身的。
“这……”如今的涅尘因为涅凡的死,看万物皆为悲,看着眼前“可怜”的洛笙,又暗自伤神,“既然没有家,那就留在这里吧,明日我带你去见阁主。”
“啊?”一听说要见那个冷漠的妖孽男人,洛笙就极其不愿意,那人修为那么高,还不得一眼就识破她的小把戏?不过现在她也走不了,只能先应付过去,“我……我害怕……”
“你不用怕,阁主人很好,他会收留你的。”涅尘宠溺地说。
“我……”洛笙头皮发麻,现在这个处境看来真是非答应不可,试问哪个流浪汉不愿意有个可以安身的家?
“好啦小妹妹,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在这儿,哥哥照顾你。”
“好……”洛笙心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答应再乘机逃走。
洛笙冲破封印的时候,陌子恒就察觉到了,本不想理会,但又想看看这个小人参仙能耍出什么花样,便不疾不徐地跟着她,不料这白日里涅尘说的送令牌的小孩儿就是她,倒有些意思。
“涅尘。”陌子恒走到了涅尘身后。
“阁主。”涅尘对阁主突然出现感到诧异,因为自家这位懒散的阁主可是很少有闲心在夜里“散步”的。
陌子恒没有理会涅尘,只是盯着他身旁的洛笙,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而此刻的洛笙狠狠地低着头,不敢看他,在心里感叹自己倒霉得出奇的命运。
涅尘见状忙解释道:“这小姑娘无家可归,我想既然无意进了我们永生阁,便与我们有缘,阁主收留她可好?”
陌子恒虽然平时看上去冷漠邪魅,但却也是修正道之人,且一向对琐碎之事极为随和,所以涅尘才敢确定他一定不会为难洛笙。
若换作平常,一定不管不问便点头答应了,可今日陌子恒好似颇有兴致,走到洛笙跟前,问道:“可是真想入我永生阁?”
“嗯。”洛笙依旧低着头。
“低着头作甚,抬起头来。”陌子恒道,听不出语气。
洛笙之所以觉得这陌子恒难以对付,就是因为他平时除了露出那邪魅妖孽的模样之外,不论做什么都是平平淡淡极为随和,让人难以琢磨他的喜怒哀乐。
洛笙只好认命地抬起头,心想炖汤就炖汤吧!大不了下辈子再投胎不做药了。
可陌子恒好像并没有那个心思去怀疑她一样,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伸手捏着洛笙的肉脸,道:“模样甚是可爱,我很喜欢,带去东苑安排住宿吧。”
洛笙被迫看着眼前人的眼睛,深邃的眼窝总有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直叫人挪不开眼睛,想要一探究竟。就在洛笙出神的片刻,陌子恒伸回手时拂过她身上的小肚兜,等洛笙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穿着永生阁的弟子服,而自己的肚兜则被陌子恒捏在手里。
“就做十一弟子。”陌子恒随手将肚兜放进了衣袖里,因为洛笙现在仅是一个六七岁小孩儿模样,但也不觉有何不妥。
“唉,我的…….”洛笙这有着一千岁灵魂的“老”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妖孽把肚兜拿走,却羞耻地不敢开口向他讨要。毕竟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哪里知道这些?洛笙委实觉得憋屈。
而洛笙也总算明白,原来自己早已被看穿,人参化作人形时,这肚兜就像其他精怪的内丹一样,可是万万不能离身的,若离了肚兜十里开外,便练不了功法提升不了修为。
可洛笙想不明白,这陌子恒已经看穿自己却不明说,用这种方式将自己束缚在身边到底有何用意?或者只是无心之举?
陌子恒不等洛笙搞明白,便消失了。
一旁的涅尘不明所以,只当是阁主格外喜欢这长得水灵的女娃娃,倒也感到欣慰。
“走吧小十一,随我去东苑。”涅尘牵起洛笙的手,“看来阁主很喜欢你。”
“是……是吧。”洛笙假笑道。
“阁主既然收你做了弟子,以后这永生阁便是你的家了。”
“好……”
这永生阁虽然占地大,但格局布置却极为简单,院子极大,用于平日里弟子练功比武;院子正对着大厅,用于接待前来买药的客人;穿过大厅便是这永生阁的核心位置药房,药房旁是藏有许多医书的藏书阁;院子左侧的西苑是厨房;右侧则是陌子恒和众弟子住宿的东苑。
这东苑又分为两部分,主院住着陌子恒,两院之间隔了一个小小的庭子。涅尘便将洛笙带到别院的一间空房。
“小十一,以后你就住这儿,我住在对面,有事可以叫我。”涅尘指向对面的房间。
“好。”
洛笙发现周围的房间灯都灭了,其余弟子想必已经休息。只是这涅尘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眼神噙着满满的悲伤,一看便知他还未从涅凡的死中摆脱出来。而让洛笙没想到的是,这涅尘与涅凡感情竟如此之深。
涅尘走后,洛笙在床上辗转难眠,一边怕被这些人识破身份将自己当山中的精怪炖了熬药;一边又在想怎样才能拿回自己的肚兜。
思来想去,觉得为今之计只有去接近陌子恒才能找到拿回肚兜的机会,而且不论为何,既然陌子恒当时没有揭穿她,那之后揭穿的可能性也不大,装傻充楞谁不会?说不定拿回肚兜之外还能知道陌子恒那个妖孽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于是第二天,洛笙正式开启了她的装傻之路。
“小十一,该起来用早膳啦!”一大早洛笙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便睡眼惺忪地翻身起来去开了门。
一开门将洛笙吓了一大跳,睡意全无。门口前前后后站满了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也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女人。洛笙大致数了一下,没有涅尘,一共八个人,都是永生阁的弟子。
昨日涅和起夜遇到晚归的涅尘,告诉了他阁主刚收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做徒弟,这一大早便传开了,大家都对这小十一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小十一,来,师姐今天给你准备了可丰盛的早膳呢。”三弟子涅欢伸出手来,欲牵洛笙。
涅欢是永生阁唯一的女弟子,虽习一点武术法力,与平常人家娇弱的女郎不一样,但也一直苦于这阁中男人众多,没有可以亲近的人作伴。所以对洛笙的到来极为欢迎。
“涅尘师兄呢?”洛笙好奇,照理说今早来叫她的人是涅尘才对。
“他啊,昨夜里喝醉了,还没起。”涅和答道。
一想到涅尘,众弟子又想到了大师兄,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
“去吃饭,去吃饭……”涅欢率先缓解这凝重的气氛,牵起洛笙的手,往西苑去。
而洛笙则是举步维艰,心情忐忑,怕去西苑又要遇上那妖孽的陌子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