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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东巡驻跸

盛京作为清朝的开国都城,既为龙兴之地,又是祖宗陵寝“盛京三陵”之所在。“盛京三陵”即永陵、福陵和昭陵,永陵葬有肇、兴、景、显等清帝祖先,清太祖努尔哈赤和清太宗皇太极及其后妃则分别葬于福陵和昭陵。清迁都北京后,作为开国之都的盛京成为陪都,原盛京皇宫也就成了陪都宫殿。康熙十年(1671),圣祖玄烨开创清帝东巡祭祖之制,此后一百五十年间,康熙、乾隆、嘉庆、道光四帝共十次东巡盛京,谒陵祭祖的同时,对祖宗发祥重地的盛京旧宫也给予了特殊的关注。

第一节 清帝东巡盛京

清入关后康熙、乾隆、嘉庆、道光诸帝凡十次东巡盛京,展谒陵寝。其间,清代诸帝驻跸于盛京宫殿,在此举行了升殿、筵宴、祀神、阅射、行赏等一系列活动,成为陪都宫殿历史上无以复加的盛事。

清帝东巡之举为康熙帝首开先河,但最早提出此议的却是顺治帝福临。顺治十年(1653)五月谕内三院,“朕仰承天眷,统一区宇,深惟我太祖武皇帝肇造艰难,太宗文皇帝大勋克集,诞祜朕躬,以有今日。自登极以来,眷怀陵寝,辄思展谒。……今将躬诣山陵,稍展孝思,议政诸王、大臣、满汉九卿等官,其详议以闻。即传谕礼部知之。”后因国中发生水涝灾荒诸事,此事遂被搁置。顺治十一年三月,福临旧事重提,但因大臣们纷纷谏言劝阻,故东巡启程的日子一推再推,由四月延至七月仍未成行 。最后,同样是国内政局未稳,灾害丛生等原因,使顺治帝不得不改变初衷,于七月末谕礼部,称其虽“追慕之殷”,但“兹复思太祖太宗创造丕基,付托朕躬,缵承匪易。目今方隅未靖,师旅繁兴,兼之旱涝频仍,小民失所,一应养兵恤民,措置规划,朕与诸司夙夜图维,犹虞不给,东行往返,未免延旷时日,有稽政务,欲专心化理,则难展至情。若亟遂孝思,又虑乖民望,再四踌躇,我太祖太宗原以天下生民为念,如天下未安,无以上慰太祖太宗在天之灵,朕心亦何能安,为此今岁停止东行,俟他年有暇,再行展谒,尔部即行传知”。因不能亲自东巡谒祭祖陵,顺治十一年的九月,顺治帝特遣辅国公班布尔善等恭代祭陵。顺治十八(1661)年,福临生天花早逝,其东巡祭陵之愿遂成遗憾。

康熙十年(1671)正月,康熙帝降旨礼部:“朕仰体世祖章皇帝遗志,欲躬诣太祖太宗山陵展祭,以告成功。前命议政王贝勒大臣等会议,议政王等以去年各处多有水旱灾荒,且为时甚迫,应用之物预备有及,具题暂行停止。今思太祖太宗创业垂统,功德隆盛,山陵在望,刻不能忘。去年恭谒孝陵(顺治陵寝)礼成,今已数月,若再久延,孝思莫殚,朕怀靡宁。兹当海内无事,欲乘此躬谒福陵昭陵以告成功,用展孝思”。九月庚戌,康熙帝“以寰宇一统,躬诣太祖太宗山陵展祭,行告成礼”,翌日,在亲诣太皇太后(孝庄文皇后)和皇太后(孝惠章皇后)宫辞别后,康熙帝踏上了首次东巡盛京之程。

康熙帝曾于康熙十年(1671)、二十一年(1682)、三十七年(1698)三次东巡盛京。第一次东巡,康熙帝以“寰宇一统,用告成功”的名义,赴盛京亲祭太祖太宗山陵,于九月十九日至二十四日在盛京驻跸四日,在诣福陵、昭陵行告祭礼后,“上入盛京城,御清宁宫、大清门,设仪仗,奏乐”,并于盛京宫殿宴赏文武百官耆老等。此后,其开始“周览盛京畿内形胜”,于十月十一日又返回盛京。十三日,以车驾还京诣福、昭二陵行辞别礼成,再次御盛京宫殿大清门,“命扈从官及盛京将军以下文武官较射”,翌日启驾回京。康熙二十一年(1682)二月十五日,康熙帝携皇太子出京,开始了以平定“三藩”祭告祖先的第二次东巡。三月初四日,康熙帝抵盛京城,诣福、昭二陵祭奠如例。初九日从盛京出发北上祭永陵 ,四月十九日还至盛京,诣福、昭二陵行告辞礼,二十日启驾返京。第三次东巡,康熙帝因御驾亲征准噶尔而平定西北,于康熙三十七年(1698)七月十九日,玄烨亲奉皇太后(即孝惠章皇后),率皇长子、皇三子、皇五子、皇七子、皇九子、皇十子、皇十三子及王公大臣启程,于十月十三日抵永陵致祭。十六日至盛京,祭福、昭二陵如例。十七日,康熙帝一行“诣太祖太宗所御宫殿”瞻仰。二十一日,康熙帝奉皇太后回銮。从史料记载看,康熙三次东巡均未在盛京宫殿中的先皇后宫内下榻,而且所行礼仪尚未正规化,其东巡路线、祭陵先后顺序以及在盛京宫殿内举行的活动等均未形成定制。

乾隆帝分别于乾隆八年(1743)、乾隆十九年(1754)、乾隆四十三年(1778)、乾隆四十八年(1783)共四次东巡盛京祭祖谒陵。为东巡之便,其于第一次东巡后对盛京宫殿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和营修,使盛京皇宫形成今日东、中、西之面貌;东巡期间,其于盛京宫殿内举行的各种典仪均成为定制而为以后诸帝所遵循。

乾隆帝四次东巡,参照祖父康熙帝祭祖谒陵的先例,从谒陵顺序到例行礼仪均成典制。谒祖陵的顺序一定是先永陵,再福陵、昭陵,而谒陵礼仪则严格遵守谒见礼和大飨礼两大程序进行 。关于乾隆帝驻跸盛京宫殿的情形,只有首次东巡皇太后及乾隆帝设帐房驻跸于盛京旧宫外,其余三次均驻跸在盛京宫殿新增之东、西所建筑内,皇太后、皇子居东所,皇帝、后妃居西所,因而盛京宫殿在使用功能上又成为清帝东巡之帝后行宫。乾隆帝四次东巡盛京谒陵礼成后,一般都要在盛京宫殿内的崇政殿举行庆贺礼即升殿大典,并在大政殿举行盛大筵宴,只有乾隆四十三年因皇太后新丧,按制停止一切宴乐而未举行筵宴。此外,乾隆帝又依清入关前皇宫祭神旧制,在清宁宫重行隆重的萨满祭神仪典,后亦成为定例。

嘉庆帝于嘉庆十年(1805)、嘉庆二十二年(1818),两次东巡盛京。除按制例行乃父创下的礼仪活动外,嘉庆帝在驻跸盛京宫殿期间,还曾于宫中嘉荫堂戏台设宴赏戏,至文溯阁观览枟四库全书枠等 。

道光帝是清代历史上最后一位东巡的皇帝,道光九年(1829)八月,道光帝亲奉皇太后诣盛京展谒山陵,一切礼仪悉循前朝成例。但由于当时国内矛盾丛生,国外列强虎视眈眈,所以此次东巡以“力从节省,屏绝繁文”为主旨,在盛京皇宫仅驻跸了七天,连道光帝本人也称此次东巡为“匆匆七日旧宫停”,以近乎单纯地例行祭祖的形式结束了清帝东巡这一天朝大国的“盛典”,显现出大清国入衰的征兆。

关于清帝东巡的意义,已有前辈学者多方论述,诸如巡省地方体察民情,巩固国防抵御沙俄侵略,畋猎行围抚恤蒙古诸部等。更应加以强调的是清帝东巡对沈阳故宫的意义,清入关以后,盛京皇宫成为陪都宫殿,虽设官驻守,但毕竟长期闲置,加上清初社会动荡,财政短绌,所以原来瑰丽堂皇的宫殿因年久失修而多处倾圮和损坏。康熙帝首次东巡后,即加强了对盛京宫殿的管理和修缮,如原来盛京宫殿的岁时维修并无定制,康熙十一年(1672)即其首次东巡后的第二年,规定“自后宫殿有应修之处,内务府会同工部诹吉具奏修理。又定议,凡采画油饰需用颜料桐油罘罳铜丝等于工部移取,部委官监视。宫殿各门额设甲丁六百七十八名轮班看守”,对完好地保护盛京皇宫的原貌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乾隆帝首次东巡后,更是大兴土木,于原盛京皇宫中路大内宫阙两侧拓建东、西两所等建筑作为行宫外,还增建了西路嘉荫堂、戏台、文溯阁等建筑,造就了今日沈阳故宫以盛京皇宫大内宫阙居中而东、西两路建筑对称的新格局,形成了盛京皇宫与皇帝行宫并存的新面貌。清帝东巡使沈阳故宫的建筑规模更加恢弘与辉煌,使沈阳故宫古建筑群的保护更为完善,此应是清帝东巡对沈阳故宫的最重要的意义所在。

第二节 庆贺筵宴

依据典制,清帝东巡在抵盛京祭祖谒陵礼成后,都要举行庆贺及宴赏群臣的礼仪活动。康熙年间三次东巡之庆贺礼,均是在皇帝回銮返京后于太和殿举行,而至乾隆时期则改为在盛京的崇政殿亦举行庆贺典礼,于大政殿颁诏、赏赐并行盛大筵宴,即所谓崇政殿庆贺、大政殿筵宴,其后作为成例为嘉庆、道光二帝所遵行,是为清帝东巡驻跸盛京宫殿期间最重要的典礼之一。

崇政殿庆贺礼,始于乾隆八年(1743),是文武百官上表称贺皇帝谒陵礼成的典仪,一般在皇帝驻跸盛京宫殿的第二日或第三日举行。此项礼仪的整个过程均要由礼部事先拟订并呈皇帝批准,据史料所载,大致可分为以下几个步骤:

一、陈设。典礼之日,随驾礼部官、鸿胪寺官各置诏案、表案一张于崇政殿内东侧,设黄案一张于殿前丹墀正中。銮仪卫陈法驾卤簿于崇政殿前,陈黄盖、云盘于丹墀内。乐部陈中和韶乐于殿檐下两旁,陈丹陛大乐于大清门前东、西奏乐亭内。内阁学士置诏书于诏案,王公大臣之贺表依礼由大清门外彩亭内由礼部官捧出,入大清门之东翊门后,置表于崇政殿之表案上。

二、序班。典礼将至,随驾满蒙王公由鸿胪寺官导引至崇政殿月台上两旁站立,随驾文武大臣依品级列于丹墀东,盛京文武大臣立于丹墀之西,前来进贺的朝鲜使臣列于西排官员之末,盛京八旗耆老、低级官员及无官职者集于大清门外。届时,礼部官奏请皇帝具礼服出宫,中和韶乐奏枟元平之章枠,皇帝入殿升座,乐止。丹墀内鸣静鞭三响,王公大臣等按班次排列整齐,序班完毕。

三、宣表。朝贺仪式正式开始,丹陛大乐奏枟庆平之章枠,鸣赞官赞,王公大臣及朝鲜使臣俱跪,宣表官由殿内表案上捧贺表面北跪于殿檐下正中,大学士二人跪于其左右展开贺表,乐止。宣表官宣表,毕,捧表立,王公大臣在丹陛乐伴奏下行三跪九叩头礼毕,各退回原位立,乐止。

四、颁诏。大学士入殿内诏书授予礼部堂官,受者捧诏书置于殿前事先陈设的黄案之上,行礼后再置于云盘内,由黄色伞盖导引捧云盘由御路出大清门,置诏书于龙亭。此时丹墀内鸣静鞭三声,中和韶乐奏枟和平之章枠,皇帝起驾还宫。乐止。众王公大臣出大清门至大政殿前重新排班,盛放皇帝诏书的龙亭在仪仗导引下由校尉抬至大政殿前,礼部官捧诏书置黄案上。鸣赞官赞“有谕旨”,众官面北跪,宣诏官宣诏,毕,将诏书再置龙亭内,众官退。诏书送礼部誊黄刊刻,颁行全国。诏书中除宣布谒陵礼成,尚有“恩准”蠲免盛京等地赋役、赏赐有关官员及赦免罪犯等内容,带有安抚民心,维系君臣间关系等政治内涵。

五、赐茶或赐宴。王以下、入八分公以上俱各携坐褥入崇政殿内行一跪一叩头礼,殿内外排班之文武官员亦随行一跪一叩头礼,皆坐。赐茶。毕,鸣鞭,王以下皆立,中和韶乐奏枟和平之章枠,皇上还宫。乐止。崇政殿赐宴为庆贺仪式中的例行之事,参加者人数少但级别高,如乾隆帝第一次东巡即“御崇政殿受贺,赐诸王文武大臣官员及朝鲜使臣宴”。

崇政殿庆贺礼,若遇清帝奉皇太后同来(如乾隆八年、乾隆十九年、道光九年),则要先向皇太后行庆贺礼。众官员于典礼之日先至皇太后行宫即颐和殿前排班,礼部官员奏请皇帝至皇太后宫行庆贺礼。和硕亲王以下、入八分公上的随驾王公着朝服于颐和殿前两翼齐集,文武官员穿朝服于大清门外按所属旗分和品级排班。执事官预先将皇帝拜褥设于颐和殿外正中。皇帝由行宫乘轿至皇太后行宫门外下轿,立于颐和殿前东侧,礼部官员转传皇太后宫太监奏请皇太后至颐和殿宝座,皇帝至拜褥前立,率王以下各官向皇太后行三跪九叩头礼。礼毕,皇上至殿前原位立,皇太后还介祉宫。礼成,皇帝还西所行宫。王以下文武各官退,至崇政殿前排班,然后按前文所述举行朝贺皇帝的仪式 。崇政殿庆贺礼仪中,将颁诏一项挪至大政殿前举行,完全是依清入关前皇太极时期的大政殿的使用旧例而行,并且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所奏乐章之辞的内容皆与清帝东巡谒陵相关,是为崇政殿庆贺的一大特色。

大政殿筵宴礼,清帝东巡盛京祭祖谒陵毕,均要入盛京宫殿举行筵宴活动。于盛京旧宫大宴群臣耆老之典始创于康熙时期,只是地点待考。据记载,当其在东巡谒陵礼成后即“以礼成,大宴颁赏。上设仪仗,奏乐入盛京城,御清宁宫、大清门,面赐盛京将军、副都统、侍郎、年老致仕都统、副都统、侍郎及永陵、福陵、昭陵总管以下现任、解任文武大小官员蟒貂裘、貂袍、狐腋袍、缎匹、镀金玲珑鞍辔、镶宝石玲珑撒袋、全副弓箭、镀金玲珑刀等物有差。宴毕,上召将军、都统、副都统、侍郎、总管等官至御前,亲以金瓯赐酒,其余官员命内大臣遍赐之。以召八十以上耆老至御前赐饮”。从上述史料记载中,并未言明康熙帝举行筵宴之地,但大清门、清宁宫都不适合举行大型筵宴,若从人数推断,其在大政殿举行筵宴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也有史料称圣祖仁皇帝曾亲临大政殿,所谓“御殿三次”,与其三次东巡盛京的次数也相符。可以明确的是乾隆帝从第一次东巡起即于大政殿举行筵宴,“御大政殿赐盛京文武官员宴及父老酺。御制枟盛京筵宴世德舞辞枠”,是应为大政殿筵宴礼之肇始。

大政殿筵宴礼作为清帝东巡驻跸盛京宫殿期间的一项重要庆典,其筵宴桌张数目及参加人数皆由内阁预先撰拟进呈,与宴者座次由内务府绘图呈览,筵宴过程之各项礼节仪注由礼部拟定,均需经皇帝御批。大政殿筵宴参加者的人数众多,对于与宴者乾隆帝曾谕:“盛京将军、大臣、宗室章京、文武官员及三陵官员等至自京随来之王大臣官员、蒙古王额驸台吉等俱著入宴。盛京官员佐领、员外郎以上及年老休致之员亦著入宴。其闲散宗室觉罗、主事、防御以下官员、拜唐阿等、并护守陵寝姨舅外戚之子孙及耆老等,俱著加恩晚膳赐食”。所以,以乾隆时期的筵宴规模最大,曾设宴101桌,其中大宴桌(御宴桌)一张为皇帝专用,其余 100 桌(跟桌)为王公官员人等。

关于大政殿筵宴的礼仪,以乾隆四十八年为例可略见一斑,即“皇子、王公、大臣官员俱穿蟒袍补褂齐集。设中和韶乐于大政殿檐下两旁,设清乐于殿东旁,设丹陛乐于大政殿前两旁王亭廊下,北向。设御筵于宝座前正中,张黄幔,陈金器于反坫桌上。殿内两旁设入班皇子、王公大臣并外藩蒙古王公等桌张,丹墀左右设群臣桌张,朝鲜国使臣桌张设左旁之末。鸿胪寺、理藩院官引班入,各就位次。至时,掌仪司官奏请升殿,中和韶乐作,奏枟元平之章枠。皇帝升座,乐止。皇子、王公以下各于座处行一叩头礼,仍就座。侍卫递皇子、王以下群臣茶,各就座处行一叩头礼。饮毕,复行一叩头礼,坐,乐止。展席幕,掌仪司官由反坫桌上黄幔下捧壶、爵、金卮从中道进,丹陛乐作,奏枟玉殿云开之章枠。各起立,掌仪司官上殿阶西面实酒于爵。进爵大臣出殿,释补服入殿内跪,众皆各就本位跪。掌仪司官捧爵跪授进爵大臣,进爵大臣接爵恭进,仍于原处跪。皇上进酒时,俱行一叩头礼,进爵大臣起,接皇上爵,退至原处跪。掌仪司官跪接爵,退。皆起立。掌仪司官以金卮酌酒立赐进爵大臣,进爵大臣跪受,行一叩头礼。饮毕,掌仪司官立接卮退。进爵大臣行一叩头礼,兴,出殿,穿补服,入就原座。皆就座,乐止。尚膳进馔。清乐作,奏枟万象清宁之章枠。皇上进馔。尚膳分给各筵恩赐食品,领侍卫内大臣起视侍卫等分赐酒。皆跪行一叩头礼。饮毕,复行一叩头礼。坐,乐止。随进世德舞乐,由喜起舞大臣分对从殿廊下依次进舞。毕,皆于坐处行三叩头礼,兴。中和韶乐作,奏枟和平之章枠,皇帝还宫。乐止,各退。”大政殿筵宴成为盛京宫殿的专项礼仪后,其仪注亦载入国家典制。

第三节 驻跸期间的相关祭典

在清代宫廷礼仪中,最具有满族民族特色的仪式当属萨满祭祀。而沈阳故宫的清宁宫应是萨满祭祀走向宫廷化、典制化后最早的祭祀场所。因此,在清宁宫内恢复举行萨满祭祀典礼,成为清帝驻跸盛京宫殿期间一项十分重要的礼仪活动。

清宁宫祭神典礼原为皇太极时期举行的一项宫廷萨满祭祀仪式,参加者为皇帝、后妃及其爱新觉罗氏家族的主要成员。清入主中原后,宫廷祭神典礼的地点则移至仿照清宁宫格局而改建的北京宫殿的中宫坤宁宫。乾隆帝曾言“坤宁宫祀神,仿自盛京。既建堂子祀天,复设神位清宁宫正寝。世祖定燕京,率循旧制,定坤宁宫祀神礼”。康熙帝三次东巡,有御临清宁宫的记载,但从乾隆时即有“查圣祖仁皇帝康熙十、二十一、三十七各年前来盛京时,是否祭祀……及祭杆与幔帐等物是否还在之处,经核对档册,竟然全无”的档案记录,所以迄今为止并未见有康熙帝于清宁宫祭神的确切记录。这种情形在乾隆时有了改变,“乾隆八年,高宗纯皇帝巡幸盛京,于九月二十八日及三十日俱诣清宁宫行九献礼。十月初一日行大祭礼,翌日还愿……应用神幔、垫褥、香碟等,由京制造备往……十九年奏准,凡遇圣驾巡幸盛京,所有清宁宫祭祀应行事宜,均照乾隆八年之例。除所供神幔、垫褥、亭座……外,所需器皿有应修理者,均由盛京内务府大臣修整”,故于清宁宫依祖制重行悬幔祭神家祭之礼应首推乾隆帝。自乾隆八年(1743)始,乾隆帝四次东巡祖,每次均于清宁宫隆重举行祭神祭天活动,这在枟清高宗实录枠上有明确记载:乾隆八年九月“丁未,上诣清宁宫祭神”,“己酉,上诣清宁宫祭神”;乾隆十九年九月“己丑,上诣清宁宫祭神”;乾隆四十三年九月“丁亥朔,上诣清宁宫祭神”;乾隆四十八年九月“己酉,上诣清宁宫祭神。礼成,赐扈从皇子、王公、大臣及蒙古王、贝勒、贝子等食胙”。作为成例,嘉庆、道光二帝亦照行不误,并留有许多关于这方面的御制诗文,嘉庆帝有“留都正寝额清宁,孝训于昭凛敬听。神幔悬楣伸孝享,葛灯挂壁式仪型。”“跸莅奉天举盛仪,凛承考训固丕基。守成保泰思其慎,肇造辛勤念在兹。土壁葛灯常景仰,祀杆神幔永昭垂。典章钦奉休更易,敬告大清奕叶知。”和“正寝祀神万福基,酌匏执豕典昭垂。壁间灯挂常瞻仰,楣际幔悬勿改移”等多首诗作 。道光帝则写过“祀神黄幔仰神龛,万福之原万世覃”的诗句 ,该诗匾现陈列在清宁宫中成为人们印证清宁宫史迹的表征。

清帝东巡期间清宁宫举行的萨满祭祀属大祭,包括朝祭、夕祭、背灯祭和祭天(还愿)等类型。朝祭、夕祭及背灯祭于清宁宫室内举行,而祭天还愿则在清宁宫室外的庭院举行。清宁宫朝祭神位设于宫内西墙正中;夕祭神位设于宫内北墙西部。神龛有架,上悬黄幔,下置神板,陈设有香匣、索匣、香碟和幪子。今沈阳故宫仍保留有部分乾隆时期清宁宫祭神的祭器和萨满所用之神具,如萨满帽、萨满鼓、萨满铃、萨满腰铃、萨满刀、索绳(子孙绳)等,是清帝东巡于盛京宫殿举行萨满祭祀的实证。关于乾隆东巡时清宁宫祭祀情况,有学者引用乾隆八年的档案材料证明,清宁宫大祭之时,乾隆帝参加了包括朝祭、夕祭、背灯祭的全部祭祀活动,共用猪八口,即乾隆八年九月二十八日和三十日两天,每天四口,朝祭两口,夕祭两口。背灯祭后,乾隆帝与宗室王公用小刀自割食胙,视为“皆祖宗所赐之福”。祭天一般在大祭的第二日举行,用猪一口,于清宁宫前院内宰杀作为牺牲,将牲之内脏等切碎置于院内神杆上的锡斗内以饲鸦鹊。又用小米与切碎牲肉在院内临时架灶煮“小肉饭”吃,而大块牲肉则放置清宁宫内大锅煮熟,祭祀完毕后,分给宗室、侍卫、太监、杂役人等食用。乾隆八年,乾隆帝奉皇太后一同东巡,所以皇太后也应参加了清宁宫祭天仪式并依礼而行。

另据乾隆四十三年档案史料“清宁宫执事人员人等花名册”得知:清宁宫祭神共有执事官员一百多名,其中准备祭品的人员中有“碓上人”,为六名已婚妇女,负责做糕饼等祭品;“牡丹(搓条饽饽)上人”为二十二名已婚妇女,负责做祭品牡丹(即搓条饽饽);“做酒蒸拉拉人”为五名已婚妇女,做祭品醴酒和清酒等。而“打糕甲丁”、“看井领催”、“拿猪拉水苏拉(协助省牲、解牲、拉水、煮肉等)”等为几十位壮丁担任,统一由“阿母孙章京”和“阿母孙领催”指挥。祭祀过程中,所谓“香上人”、“锅上人”亦为已婚妇女担任,“引猪满洲”则由两名骁骑校担任。清宁宫祭神女萨满共三名,均为盛京觉罗之妻;还愿祭天时则用还愿男萨满两人,为云骑尉品级章京。其他还有弹弦子、琵琶者由两名盛京宗室头人担任;打鼓、扎板由两名盛京闲散觉罗担任等等。从上述所设祭祀人员和其职责,大致可推断出清宁宫祭神的供品主要为打糕和搓条饽饽,供酒为醴酒和清酒。牺牲为猪,它需经过领牲、省牲、解牲并放在清宁宫内大锅煮熟,先供神,享用。神享后,由皇帝、皇子、王公大臣、太监侍卫等分食,宫中称“食胙”,民间称“吃福肉”。当然,供品还有香、烛等。祭神过程中,萨满在弦子、琵琶、鼓、扎板等伴奏下,要以满语祈祷歌唱并扭动腰肢,盘旋起舞。

清帝东巡时还要祭奠清初诸王功臣墓。康熙十年,康熙帝在谒祭祖陵后,即“遣官祭诸王暨功臣墓”。康熙二十一年则遣大臣数人分别至萨哈廉、岳托、扬古利、费英东、额亦都、图尔格等诸王及功臣墓致祭,被祭奠的诸王功臣多达数十人之多。而第三次东巡时,康熙帝除遣官照二十一年前例祭奠诸王功臣外,特谕内大臣等曰:“开国佐运勋臣扬古利、费英东、额亦都三人效力甚可嘉尚,此三人墓,朕祭昭陵之日亲临奠酒”。乾隆八年乾隆帝首次东巡时,除照行皇祖圣祖亲奠功臣坟墓之例外,还亲奠克勤郡王等园寝,此后遂成定例,嘉庆、道光二帝东巡祭奠清初诸王功臣一律照乾隆八年前例而行。

乾隆四十三年,乾隆帝命迁盛京太庙至大清门东侧的三官庙旧址。所以,自乾隆四十八年(1783)乾隆帝第四次东巡始,清帝谒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入盛京太庙行礼,东巡祭典中又增加了太庙进香致祭仪式。如乾隆四十八年九月十七日“高宗纯皇帝驾至盛京,恭诣太庙册宝案前行礼。工部预设香案于太庙殿内之中。高宗纯皇帝御龙袍衮服至太庙门外右门降舆,礼部堂官前引,进太庙大殿中间隔扇,由东边入,至香案前立,三上瓣香,行三跪九拜礼,兴,仍由中间隔扇东边出,礼部堂官恭导出西右门,乘舆进大清门”。此后,嘉庆、道光二帝东巡均照此例,至盛京诣太庙尊藏册宝前行礼,是亦为清帝东巡盛京所特行之宫廷礼仪。

第四节 题咏盛京宫殿的御制诗文

在清帝东巡的过程中,诸位皇帝每每有感而发,即兴述怀,抒情言志,留下的诸多作品,诗味盎然。自乾隆帝始,诸帝将即事即兴之咏逐渐变为按制循例之作,到某一地点或某一场合即应吟诗题咏。由于其纪实性很强,所以,清帝东巡的御制诗文对研究清入关后特别是清帝东巡期间的盛京宫殿,具有极高的史学价值。这里选录四位清帝东巡诗文中部分与盛京宫殿相关的御制诗及匾联如下:

一、清帝御制诗

康熙帝御制诗:

康熙十年(1671)

告祀礼成宴诸臣于旧宫

阊阖门开玉座春,金支遍插绮筵新。

铿锵剑珮千官集,曼衍鱼龙百戏陈。

功定舞干歌靖乱,恩留过沛乐同民。

大风猛士何烦忆,仗下班联绛灌臣。

盛京旧宫

双悬凤阙隐金铺,想见龙飞握瑞符。

殿列丹霄崇大政,宫开紫极接神区。

君臣际会风云日,版籍留存山海图。

堂构有怀追往事,土阶俭朴示规模。

乾隆帝御制诗:

乾隆八年(1743)

御崇政殿

碧海曈昽晓日升,金猊风静瑞烟腾。

元孙黼扆兹重御,列祖威灵实式凭。

六世继绳惟敬畏,百年含煦被黎蒸。

守成开创何难易,只有忧勤与日增。

乾隆十九年(1754)

颐和殿(有序)

于清宁宫左侧构室数楹,为圣母息居之所,名曰颐和殿而系以诗。

松鹤颜斋表清越,颐和名殿奉晨昏。

孝慈家法千秋仰,俭朴初风一室存。

恭咏太宗所制鹿角椅

弯弧曾逐鹿,制器拟乘龙。

七宝何须羡,八叉良足供。

库藏常古质,山养胜新茸。

那敢端然坐,千秋示俭恭。

乾隆四十三年(1778)

继思斋题壁

斋构陪都额继思,守成开创却殊施。

守成不敢旷吾职,庶可无孤开创时。

亥年戌岁两来兹,一度前猷一度思。

累洽重熙蒙昔业,继之难矣愿蘉之。

乾隆四十八年(1783)

大清门

都沈宸谋定,立门号大清。

万年开我祚,五雉兆燕京。

属国来胥宇,文王蹶厥生。

来孙缅祖德,惕若慎持盈。

登凤凰楼再用李白凤凰台韵

谪仙当日事狂游,捶碎黄鹤夸风流。

有无较胜则且置,格高兴逸吞山邱。

故宫登楼名偶似,远眺欲见蓬瀛洲。

陡思我祖开创艰,守成予责增惕愁。

题迪光殿

崇政西厢构寝殿,惟期朴素弗期宽。

顾名思义增心惕,怡性憩躬容膝安。

永念天威凛遏佚,慎修已德敢盘桓。

祖宗谟烈越千古,欲迪前光实更难。

御崇政殿受贺

御殿视朝礼异常,陪京受贺益征祥。

祖功宗德承天贶,累洽重熙与物昌。

年越古稀心戒怠,民资我养爱毋忘。

语云百里半九十,归政以前敢不稜。

嘉庆帝御制诗:

嘉庆十年(1805)

清宁宫有感

留都正寝额清宁,考训于昭凛敬听。

神幔悬楣伸孝享,葛灯挂壁式仪型。

瞻依旧里悲成鼎,临莅故宫俨在庭。

万福之原焕天藻,继绳绍绪寸心铭。

大政殿

大殿据当阳,十亭两翼张。

八旗皆世冑,一室汇宗潢。

协力丕基建,同心伟绩扬。

思艰怀祖烈,黾勉迪前光。

嘉庆二十三年(1818)

登凤凰楼恭依皇考元韵

层楼三陟非遨游,屈指星霜岁月流。

凭窗一目市廛富,八门四塔环林邱。

良田绣错秋稼茂,微茫远水萦沙洲。

境同俗异渐奢靡,旧章虞怠衷殷愁。

恭瞻太祖皇帝甲冑

擐甲躬征统十三,图伦立取斩尼堪。

撼窗退敌天威慑,乘屋应弦大勇覃。

克敌宏猷心敬溯,受伤旧迹手亲探。

拜观难止泪泉涌,蒙业而安实抱惭。

崇政殿筵宴皇子亲藩即席成什

崇政开家宴,同堂子侄孙。

祖基衷敬绍,考眷念长存。

岂示新慈惠,应思旧本原。

继绳怀世德,福地永承恩。

敬题崇谟阁

实录一千五百卷,书成恭送贮崇谟。

虔申九叩承心法,东壁奎光焕旧都。

继思斋示诸皇子

皇清大一统,天命建鸿基。

缵武宜勤习,修身戒怠疲。

毋忘今日训,永继昔年思。

勖尔诸昆季,同心固本支。

嘉荫堂

题额初开竹素园,故宫西院建堂轩。

右文图治钦光被,嘉庆长承垂荫恩。

文溯阁

东壁奎光丽斗躔,天聪文馆早开先。

陪京教育百年度,杰阁巍峨四库全。

溯始思通学海汇,殚心习贯政源宣。

管蠡未得窥涯涘,念典尊闻庭训传。

道光帝御制诗:

道光九年(1829)

清宁宫敬纪

祀神黄幔仰神龛,万福之原万世覃。

义括乾坤咸得一,气周宇宙总函三。

葛灯旧式先时制,土壁余风后叶谙。

执豕酌匏家法守,昭明在上与天参。

故宫侍皇太后膳喜成

亲扶瑶辇莅陪都,最喜承欢侍宴娱。

酒进南山开菊酿,福凝东海献芝图。

长途营帐慈颜健,深殿轩楹瑞色敷。

竚居小春逢曼寿,称觞舞彩效三呼。

大政殿御宴作

临轩听政仰文皇,继统孙臣觐耿光。

济济八旗思旧辅,亲亲两翼想贤王。

钦唯有永谟猷廓,早卜无疆运祚长。

远迈大风欢沛里,弥殷乾惕寸衷蘉。

上述御制诗作,或缅怀先帝创业之功德,或事涉盛京宫殿之功用,或赞咏先朝之遗物等等,作为东巡诸帝驻跸盛京皇宫时的可靠记录,具有不可抹杀的历史价值。

二、盛京各宫殿悬挂的御题匾联

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其居所即张贴有“迹处青山”,“身在绿林”的对联,而乾隆以前,盛京宫殿的中路建筑大清门、凤凰楼一线即悬挂有对联。而到了乾隆东巡驻跸盛京宫殿时期,则开始大张旗鼓地悬挂门神、匾联,包括后来增建的诸多建筑在内,以增加喜庆庄严的宫殿氛围。下面就把当时盛京各宫殿悬挂的主要御题匾联介绍如下:

大政殿:乾隆二十二年御书“泰交景运”匾一悬挂殿中,御书联“神圣相承恍睹开国宏猷一心一德;子孙是守长怀绍庭永祚卜世卜年。”,悬挂殿中左右楹。

崇政殿:御书“正大光明”匾一悬挂殿内正中。御书联:“念兹戎功,用肇造我区夏;慎乃俭德,式勿替有历年。”悬挂左右两端。

凤凰楼:“紫气东来”匾额一悬挂楼上。

清宁宫:御书“万福之源”匾额一悬挂宫内。

颐和殿:御书联:“福凝东海增芝算,祥拥西池长鹤岭。”悬挂于殿内西壁。介祉宫:御书联:“式训徽音嗣,颐神景福绥。”悬挂于宫东房第二楹东壁。

迪光殿:殿中屏风一座,中间恭悬御书“继序其皇”匾额一。左右楹恭悬御书联:“云缦日华,诒谋承燕翼,竹苞松茂,肯构焕翚飞。”

保极宫:御书联:“帝命式於九围,本支百世;天心佑夫一德,承叙万年。”悬挂于宫内正中配柱。

继思斋:御书联:“每以念功崇继序,益维图易凛思艰。”悬于斋中正北壁。

文溯阁:御书“圣海沿洄”匾额一,对联:“古今并入含茹,万象沧溟探大本;礼乐仰承基绪,三江天汉导洪澜。”悬挂于阁内面南之楹。

仰熙斋:御书“仰熙斋”匾额一悬挂于斋内正南。

嘉荫堂:御书联:“妙里静机都远俗,诗情画趣总怡神。”

上述为乾隆四十九年(1784)时盛京各宫殿所悬挂之匾联。此后盛京宫殿所悬挂之匾联在数量上又有所增加,如清宁宫西壁之嘉庆帝御书“合撰延祺”匾,东稍间门楣上之道光帝御书“清宁宫敬纪”诗匾,崇政殿内正中之乾隆帝御书“正大光明”匾、堂陛上方的“崇政殿六韵”诗匾以及殿内南北各悬挂乾隆、嘉庆、道光帝诗匾等,均由工部制成,由京师运抵盛京宫殿。

清帝东巡御制诗文及匾联所涉及的内容包括宫殿建筑、宫廷遗物以及典章制度等各个方面,不仅从侧面印证了清史料中关于清帝东巡驻跸盛京宫殿期间的记载,而且还可从中获知史书未载或语焉不详之细节,如清东巡诸帝驻跸盛京皇宫期间多次御临凤凰楼、颐和殿、敬典阁、崇谟阁、文溯阁、仰熙斋等处观览游幸等活动,均未见诸记载;而乾隆、嘉庆、道光诸帝所题有关清宁宫之诗文,则提供了当时清宁宫祭神于典制及陈设等方面的重要资料。至今日,许多清帝御制诗文楹联被制作成诗额匾联悬挂在与之内容相关的宫殿中,与沈阳故宫的古建筑群浑然一体,展现出独特的文化韵味,为之增光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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