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丫:“因为得到现在是这个家一家之主的公公的许可:‘你可以不用去织什么毛衣了,就在家里,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她想中午吃了饭就到外面大街上去看看,看有什么招工的信息。但是十一点过钟,西弟小漾刚做好了饭菜,打算喊在楼顶给菜浇肥的公公婆婆下来吃饭,电话铃声响了。她擦了一把湿的手过去接电话,竟然是山东省某公安局的,说是小幽被拐卖到山东了,他要同她的家长通话。
“‘对不起,您稍等,我这就去喊她的家长来。’西弟小漾感到事态严重,‘咚咚’很快跑到楼顶,气喘吁吁地对他们说:‘小幽出事了,我接到山东省某公安局的电话,说小幽被拐卖到山东了,他要和你们通话。’
“婆婆说了一声:‘我去——’不顾一切往楼下跑去。
“公公急忙喊了一声:‘慢点——不要把自己摔下去!’
“但此刻婆婆哪里听得进去。他们也跟着很快下楼,听到婆婆在哭着说:‘是,我是她的母亲。’然后是电话里小幽哭天抢地的声音:‘妈,快来救我——’
“婆婆一边抹了眼泪一边镇定地说:‘小幽不要怕,我们这就去接你回来。’然后又喊西弟小漾过去把地址和电话号码记下来。
“很快,齐文允的舅舅舅妈和姨父姨妈们都过来了。齐文允的外公和外婆也下来了。齐文允的外婆一进来就说:‘小幽是找死,怎么会给人卖到山东去?’又对西弟小漾的婆婆说:‘你也是,让她出去!’
“齐文允的姨妈说:‘妈,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添乱了!现在我们是来商量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西弟小漾的婆婆说:‘我刚才想了想,只有喊徐振华帮我这个忙了,因为他在外面见过世面,一般人都很怕他。另外再看徐小幺能不能帮这个忙,和他一起去?’
“徐振华就是齐文允的姨父,因为长得一脸凶相,就像那些杀人犯,平时只要不笑,谁都怕他,所以想到喊他去;另外徐小幺是徐振华的堂弟,在公安局上班,对这次解救行动来说,是个合适的人选。齐文允的虽然在县政府上班、但没有一点出息的、遇事就想靠边的舅舅也说:‘是的,你喊我来根本帮不上忙,只有喊徐振华和徐小幺去。’
“齐文允的姨父马上笑说:‘你们都聪明,遇事都推我上前!’
“齐文允的姨妈很现实地说:‘喊谁去都是小事,关键是钱!马上就是年关了,我这边生意耽搁不说,出门就是钱。再说还要喊人家小幺去,不可能喊人吃住差的馆子旅社。’
“西弟小漾的婆婆马上说:‘这个我考虑到了,不会让你们垫一分钱的。你看需要带多少钱?’
“齐文允的舅妈说:‘光是吃住车费这些倒也花不了多少,顶多两千块钱也就够了。关键是如果把人解救出来,又遇上买家喊人在半路上抢劫那又该怎么做。因为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是出了钱买的,你不可能说把人带走就带走。现在的我们也不晓得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齐文允的姨妈说:‘对的,我还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意思就是:如果遇上了这种情况,那边的公安局也帮不上忙,你们是不是愿意出点钱把她赎回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要多带钱去。依我说,最起码要带五六千去。’
“齐文允的舅妈也说:‘是的,是要带那么多钱。’
“齐文允的外公听说,意志很坚决地表态:‘你们先凑,如果不够,我上面还有两千块钱。救人要紧,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齐文允的外婆说:‘这个祸害精啊,祸害精。等到把她接回来,再也不要让她跑出去啦!’
“‘那就这样,我们走了。我们还要去找徐小幺,看他是不是愿意帮这个忙。下午我会给你回电话,你把钱送过来。如果来得及的话,今天晚上我就喊他们动身,越早去越好。’齐文允的姨妈说,看到西弟小漾,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西弟小漾命令地说:‘一会儿和你母亲一起送钱过去,顺便把我的几件毛衣拿过来把扣眼锁了!’
“西弟小漾心说:‘你欠我的大半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有拿呢!又想借这件事使唤我!’不过想到正是家里有求于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敢说。
“这里婆婆低声下气地,仿佛突然之间患了衰竭症,问公公说:‘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公公从那边拿过来一张存折,丢在她的面前,说:‘就这么多了,你自己拿去取。’说完,一言不发地到外面厨房去。
“婆婆喊西弟小漾看,西弟小漾说:‘这上面一共还有三千六百多块钱。’
“‘好,你和我去取。’
“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自己还有些钱,能凑足六千块钱。’
“下午三点还未到,齐文允的姨妈就打电话过来了,说:‘现在就把钱送过来,他们很快就出发去文山市!’西弟小漾和婆婆把钱送过去了,同时抱回来好几件毛衣。
“西弟小漾婆婆说:‘她喊你帮她锁就帮她锁,我们现在还求着她呢。就算是不求着她,她喊你帮她锁也没办法!’
“西弟小漾心说:‘这倒好,我给人做小工做到家里来了,而且还是免费的,一分钱没有!’
“第二天,齐文允从乡下电站下班回来,听说了这件事情,万分气愤,对他的母亲说:‘我说过,不要让她出去不要让她出去,你怎么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又是几千块钱!’婆婆一句话也没有说。第二天,齐文允的姨父从山东打回来长途电话,说:‘我们已经到公安局见着小幽了。公安局的人说,是小幽自己在家乡的好朋友把她卖到这里来的,已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是在另一个打拐案件中得知小幽的事情并把她解救出来的。但是我们把小幽从公安局接出来,她却并不愿意跟我们回家,她说她要回那个男人的家。’
“齐文允和婆婆简直是气得一塌糊涂。婆婆说:‘你喊小幽和我说话!’
“小幽接了电话,说:‘我不要回贵州去,我要在这里,他对我很好的。’
“婆婆大声地说:‘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哭着喊着要我去救你?你以为这里离山东近得很,说话就能到你那里,也不花钱?’
“小幽说:‘公安局的人不让我和豹子回去,他们说要我娘家人亲自把我领回去。豹子只好想出了这个办法,叫我打电话给你们。’
“婆婆叹一口气,没办法,对齐文允的姨父说:‘要不,你们跟她去那个男人家看看。要是觉得那个人可以,家庭条件也过得去,就把她留在那里,以后她死在外面我都不管了!要是家庭条件差,人也不行,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来!’
“齐文允的姨父说:‘绑可不敢绑,到时只能你给她说。’
“齐文允差不多是咬牙切齿地骂:‘嗯——这个烂货!’
“西弟小漾白他一眼,说:‘哪有这样骂自己妹妹的。’虽然她也很反感和痛恨小幽。
“接下来,齐文允的姨父又几次打回来电话,告诉那个男人的基本情况:是一个杀猪的,家庭情况还可以,现在看起来倒是对小幽可以,只是不知道将来怎么样。西弟小漾的婆婆又分别和小幽以及那个叫豹子的男人通了话,嘱咐:‘一定要对她好,两个人要好好生活,有时间就回来看一趟!’
“直到第二天凌晨,齐文允的姨父还不断打来电话,问:‘确定把小幽留在这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起程回去了。’
“西弟小漾的婆婆没有办法,说:‘既然那个男人还可以,家庭条件也还过得去,而她也不肯回来,那就留她在那里了,回来也是一件头痛的事情。’
“因此,花了这么大价钱,一家人惊心动魄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无功而返的结局。
“西弟小漾的婆婆大受打击,就像是到地狱走了一圈。然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齐文允的姨父和他的堂弟回来以后,竟再也不提钱的事情——按说,六千块钱用去了两千块钱,他应该还退回四千块钱。而他们不仅不提,齐文允的姨妈还认为西弟小漾和婆婆一家人欠下她多大的人情似的,动则让她的女儿小玲抱过来毛衣喊西弟小漾给她锁扣眼。
“齐文允对他的母亲说:‘你本来就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帮任何人都是有代价的,你还要喊他们去,还要拿那么多钱!’
“婆婆声音微弱地说:‘当时那种情况,我不喊他们去,喊谁去?谁又会愿意去?’
“齐文允说:‘你就不可以等我回来吗?按我说,她就应该死在外面!被人卖到山东和那个人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一个电话也不给家里打,被公安局喊去了,出不来了,知道喊家里的人了!她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们,有没有你这个母亲!’
“公公对齐文允的姨父吃下这么多钱不退的事没有表态,只是说:‘小幽已经二十三了,我把她养到了二十三岁。今后就当是没有她这个人,我不想再听到她的事情,也不会再为她出一分钱!这个家已经给你们败得不像样了!一个个都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把我当出钱的机器,榨干榨净!’
“西弟小漾也是想不明白,对齐文允和婆婆说:‘他们帮我们一点什么事情就要吃下我们这么多钱,还让我们感觉欠下他们很大人情,可是我们帮他们,他们从来不记情,还要我们倒贴钱。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西弟小漾的婆婆说:‘算了,他们强我们弱,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还要求着他们。再说这件事情又怎么好问?’
“齐文允说:‘不是不好问的事情,而是根本不能问!到时他来几句:他这么辛苦放下自己的生意不做还不能赚点差旅费或者说他生意上的损失还不只是这点钱,你更是觉得无话可说,还觉得欠下他的!’
“西弟小漾说:‘我不管你们怎么说,总之下回我是不会再给她锁扣眼了。按照他们的想法,我们是永远还不完他们的情,一辈子都要给人做牛做马。’
“因此第二天,她真对拿毛衣来让她锁扣眼的小玲说:‘你拿回去,我没有时间,我要去找工作求生存!’
“虽然刚开始时她也觉得说这样的话对一个无辜的小孩有些过分,而且小玲还是那么喜欢她,经常过来喊西弟小漾给她梳漂亮的头发;但是想一想,如果不说,就连小玲这样的小孩子也会觉得西弟小漾为她或为她的一家做任何事理所应当,因此就不能不说了。‘必须要让她体会到,即使是生在富豪之家,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能拒绝她!’
“婆婆说:‘你既然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了她,那就赶紧到外面去躲躲吧!免得一会儿她带着小玲找上门来看到你在家好好的根本没有出去,又要骂我们忘恩负义。’
“西弟小漾克制不了地说:‘这世界真是荒唐之极,难道我拒绝一个人还不行?这样的人我们以后就不要再喊他们做什么事情!不过你放心,我确实要出去找工作了!’
“她想起了她被耽搁的找工作的事情,决定到大街上看看有没有招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