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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杀机现

像是感应到那股隐晦不明的视线,司徒逸棋突然转过头,望向窗外时,云墨般的浓眉轻轻皱起,流光清渺的眸中此刻一片冷厉和警惕。

那空气中隐约传来的玉玦相击,不过一瞬即逝,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这微颤的脆音曾在那夜火光漫天前轻轻响起,又在那横七竖八如黑炭般焚烧殆尽的尸身中淡淡离去。

他记得那夜风中浓烈刺鼻的焦味,那是他司徒一氏曾在这巍巍大殷龙跃凤鸣,鹏程万里的痕迹,更是他司徒一氏被吞灭于炎炎大火前悲悯绝望的叹息,那味道太过刺鼻太过刺心,而那声音却太过轻灵太过阴凄,犹如从地府深渊里传来的噬命之歌,不过随意拨弄间,绝响起,万千生灵皆毁尽。

“司徒逸棋……?”秦若寒望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子,轻轻叫了一声,随手把玩着回屋时拾起的木枝,她见对方恍若未闻,竟又像是在犹自沉思,心里也莫名其妙浮起几丝烦躁。

他在想什么……竟这么出神。

难不成他又后悔了?不愿带自己一起走了,是在想怎么拒绝吗?

秦若寒想到这身子一僵,眉眼间也低落了几分,两人沉默的站着,屋内安静得诡异。她盯着他浑然不动的身影,几乎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站着睡着了?

叫他他不理,她想站到他面前去一探究竟,又害怕在他脸上看见随时可能浮现的拒绝。

心里生出几丝抵触,而漫天而来的失望又如汪洋海浪,无声地,一拍一进。

她低下头,心烦意乱地拨弄着烛火,昏黄的烛光时而微闪,时而殆尽,映得屋内叠影重重,恍惚中犹如炙光燎天,熊熊火焰贪婪的吞舔房檐,断裂倒塌的廊柱下哭嚎惨叫声不绝,浓烟滚滚弥漫,司徒逸棋好似遥遥看见火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狼狈地躲闪着,她蹒跚的脚步和被烟熏得发黑的脸庞一如多少年前月圆节时,河畔边那张温婉美丽的容颜,可她此刻眼中满是通红的血丝,她张嘴大喊着,逸棋,仪霞你们在哪儿?她绝望的哭喊着,无助地望向四周疯狂逃命的人流,突然,她像疯了般埋首在地上翻找着早已被烧得焦黑如炭的尸体,她在那些早已不成形的尸体中悲痛地大喊着他与阿姐的名字,司徒逸棋只觉眼前渐渐模糊,泪水愈发让那妇人的身影在浓烟中昏暗不清,一阵玉玦相击的脆响至她身后隐约微颤,司徒逸棋眸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紫华锦衣的身影,他戴着一副银光狰狞的面具,恍若未睹周围的景象般,优雅肆意的漫步在浓烟蔽天的火龙中,不时有求救的人向他跑去,他却看也不看,从他身侧随即飞出的箭雨猛地将那些人射进火中,不过霎时间,火中黑影相继倒下,火光却更盛,那妇人背对着他,浓烟熏得她咳嗽不止满眼是泪,并未看清这一切,只知四周活人渐少,妇人情急之下转身时终于见到那紫袍男子,犹如发现救命稻草般,她欣喜若狂地向他跑去,在他面前慌乱的比划着,司徒逸棋望着那妇人泪水决堤,他张嘴欲大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紫袍男子听了向那妇人身后随意的一指,她连忙转身跑去,激动地左顾右盼,而这时,那银光森寒的面具上,条条死寂的怒龙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相互扭缠着露出了个诡谲狠戾的狰笑,紫袍男子轻轻抬手,一阵脆响传来,身侧的黑衣人恭敬地向他跪举着一弯金龙缠绕的巨弓,司徒逸棋双眼通红,他紧紧地盯着妇人身后那取箭搭弓的紫袍男子,似心都要被捏碎了般,“嗖”一支金碧辉煌的寒箭猛地穿过那妇人的右膝,她踉跄地跪了下去,温婉美丽的脸上全是疑惑和难以置信,她刚想转头,另一支箭便尖锐地穿过她温暖的心房,她明艳的双眸大大地睁着,鲜红的血液从她胸前殷殷流出,她垂目,手还未来得及抚上胸口,最后一刹金色的流光掠过,尖利的箭头穿过她乌黑的发丝,至她明艳的眸中而出,她血水模糊的眼眶终于陷入一片黑暗,柔弱的身躯缓缓倒下。

不…….司徒逸棋眼睁睁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切在自己面前发生,却丝毫无能为力,他愤怒的哭喊着想冲过去,钻心的疼痛犹如那冲霄吞吐的火焰般焚烧着自己,可他只能诡异地站在原地,根本动不了。

待那废墟中的火苗如跳落的星子般就要被黑暗吞没时,秦若寒百无聊赖地举起被烧得嘶嘶作响的木枝,压灭的烛光立刻亮了亮,她轻轻吹着,一阵淡淡的焦味飘散在屋内,有木枝青泽的味道。

而这一瞬,司徒逸棋却突然回过头来,近乎透明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愈发惨白,冷汗莹莹滚落过那双曾流光绽现的眸,此刻却瞳孔骤缩悲愤难言,犹如濒临绝境般恐惧。

秦若寒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见他神色异常顿感不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他白袖慌乱地一挥,烛光熄灭,他睁着大大的双眸惊恐得盯着烛芯挥散的那一缕缕淡蓝烟雾,竟像是极为害怕般后退着靠墙而下,额上玉珠似的冷汗滚流不止,几股紫青的戾气更浮现于中,他呼吸急促,双眸赤红,犹自失魂落魄地盯着地面,秦若寒见状心中大惊,急忙向他跑去,也蹲坐在地上紧张地轻抚着他英俊苍白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似终于清醒过来,恐惧在他眸里渐渐平息,逐渐清明的视线正对上万分着急的秦若寒,满脸虚汗的司徒逸棋一愣,却已恢复理智飞快的转开视线,黯淡的月光浅薄的镂进窗外,映照着黑发轻散间同样黯淡苍白的侧颜,流光清渺的眸紧紧闭着,沉在眉宇间灰败的阴影里,于静默中莫名悲哀。

“你怎么了?司徒逸棋,你…….”秦若寒刚焦急地开口,便听见阴影中的年轻男子极轻极低的一声:

“别……”

那声音低如胸膛闷响,沉似万年深渊,气息微弱,却又似强撑着用再平常不过的口吻说道:

“别看我。”年轻公子寒玉般冰凉的手指忽然捂上苍白的脸,缝隙间有晶莹剔透向下滚落,他沉默着,却又低低地重复道:

“别看我……”

那语气平常得好似在说“我肚子饿了”,“我困了”,或者“我有事先走了啊”一般淡然。

可她却听出了那强抑中的扭曲和颤抖。

“司徒逸棋……”秦若寒望着他,眸光担心又难过,她温暖的掌心刚抚上他冰冷的手,那人却突然推开她,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声音喑哑地说道:

“已该启程,你休憩片刻,五更时我在屋外等你。”

说完便背身出屋,离去时不小心撞上门沿,陈旧的木门禁不住摇晃,发出凄凉地吱呀呻吟,秦若寒站在门边望向那个消失在薄光晨雾里的身影,不由万分担忧。

司徒逸棋,你……在你身上到底都发生过什么呢……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进入你的世界,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为你抚平这些伤口。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视线所及之处,已如这薄暗的晨光一般迷惘。

她多么希望未来能再给她和他多一些时间,别那么急着从她身边将他夺走,别那么急着逼他去面对那些茫茫夜色里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知道他心中的恨如痛一般折磨,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她知道她的私心无法将他阻拦,可……

秦若寒转身望向屋内那盏早已燃尽红烛的莲灯,粉色的花瓣在月的薄光下染上一层淡淡的朦胧,目光流连间,身前好似又拂过月桂的幽香,她轻轻的闭上眼,那如春雪般消融即逝的吻,那总是毫无血色却冰凉柔软的唇,和那乌黑的发丝间,那双如宝石般光华璀璨的眸……她只要一想到那朗月般圣洁如莲的身影终会消失在眼前,一想到那动人心魂让人沉醉的一刻说不定便是最后的离别,心中便犹如一阵狠裂的狂风暴雨终摧折了那短暂浮现的春雨绿枝间。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既然他现在不提报仇的事,她便也装傻好了。

她苦笑着摇摇头,不知和他一起的时光是否会短暂到明日朝霞若画时终结。

秦若寒回屋,躺在良叔家破旧不堪还塌了半边的木床上,闻着被褥泛酸的怪味突然有点怀恋,怎么说这张床也提供了她到这世界后特别的初眠,还多谢这冷不防坍塌的半边,让她第一次靠在了心上人结实的小腹上(详见第五章==0悲剧),虽然对方回敬的是比小李飞刀还要狠准冷的怒视,不过……只要他活着,胜利便总有到来的那一天,她想到这,心事又轻了些许,只要司徒逸棋能活着,只要他们能顺利离开大殷,她就和他合伙开家豆浆店,如果他愿意放下一切,和她一起接受这平淡无奇的生活,以这未知时代对美貌的重视,她就不信把司徒逸棋这个晶莹剔透的小白脸活招牌推出去,还有大婶会怀疑她家豆浆的美白效果……到时候赚了大钱,一定要买张舒舒服服又华丽丽的大床,然后趁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司徒逸棋……哼哼,到时候他想抵赖都不成,不对,应该买间风景极美的大宅子才行,她愿意勉强和他住一间,只要想到父母辛苦半辈子才蹉跎万分地还完了房贷,最后却又因离婚为了房子闹得不可开交,她便万分生气,对啊……要是爸妈也在这,还能让他们见见司徒逸棋,说不定还能帮她劝劝他,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秦若寒用被子捂着脸,假装闻不见那股怪异不明的酸味,只留一双孤单的大眼呆呆地盯着房檐上摇摇欲坠的蜘蛛,飞絮般的蛛网上那小小的辛勤者正努力的吐着丝线,不知疲倦地修葺着自己的家园,许是一阵风,许是一场汗水淋漓的清扫,它小小的不被人容许存在的家园即会毁于一旦,可它明知这般仍埋头默默地吐着丝,也罢,大不了明天去求求良叔别打扫屋檐算了。

她为自己困难当前还能有这般古怪的想法无奈的一笑,刚闭上双眸试着入睡,脑中却突然跳出了一个声音,既然逸棋也是这般不被容许存在,何不也去求求那个大殷从未有人见过真容的太子殿下段子都呢?

她又转念一想,好好地谁会突发神经大开杀戒,他们定是有不可磨灭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事情走到今天这般。

唉,秦若寒卷着被子无力地叹了口气,这些仇杀恩怨又岂是她一己之力管得了的?她失望的闭上双眸,不愿再想,可那个奇怪的声音却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那声线细细的女音,似在挑拨着她衰弱的神经,一遍遍气若游丝地说道:

可如果,世上再无段子都这个人呢?你和逸棋不就可安心自在地活在这天地间,做一对连神仙都艳羡的恩爱伴侣了吗?

秦若寒听完这句话猛地翻身坐起,她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拍手叫好,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向良叔屋内四裂的铜镜前,她望着自己镜中明艳清丽的双眸,那眸光在天青素色的映照下竟有种诡异的陌生,她对镜中人咧嘴一笑,眸光却愈发清冷,空旷的屋内只听她银铃般清朗声音,一字一顿地对着镜子说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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