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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诛杀吴良辅

顺治十八年二月,顺治皇帝的梓宫移至景山的观德殿,七七上奏折,自愿前往守灵三年,以尽孝道。四位顾命辅臣跪伏在养心殿外,苦苦挽留再三,见七七执意如此,四人方拟旨请康熙帝准许此事。

康熙坐在明黄色的宝座上,盯着七七用满汉蒙三种字体书写的奏折,沉默了许久,抬起头,轻声问坐在金丝楠木扶手椅上的索尼:

“端慧长公主去景山守灵一事,真的无法阻止了吗?”

顺治帝小殓不久,加封皇七公主七七为“固伦端慧长公主”的旨意亦同时颁下了。

索尼一听,颇觉为难,但又不能随意敷衍了事,默谋了许久,仍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缘由来。

见他不说话,康熙也不难为与他,手在龙案上轻轻一拍,孩子气的自嘲道:“这明明是早就定好的事了。朕却还在这里痴心妄想,想着阻拦她去。七妹妹做事素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她决定的事,连先帝都无法勉强。同先帝一比,朕又算得上什么?”

“万岁爷请息怒!奴才以为长公主其情可悯,其心可嘉。”晓得康熙正在火头上,索尼并不多话。

康熙冷笑一声道:“好一句其情可悯,其心可嘉!”

朝野上下谁心里不清楚,端慧长公主根本就不屑监国公主的位置,若非是顺治帝的遗诏,她巴不得守在景山那边不回来这紫禁城来了。说不定等遵化那边的陵寝修建好了,她立马又会上一道奏折,自愿去遵化的庄子里待着,如非必要,这辈子都不会踏回京城里半步。

他虽然对索尼的回答不大满意,然索尼是三朝老臣,向来对皇室忠心耿耿,以命相护,康熙也不好怎样。思量了一阵子,他心里还是感觉不痛快,盯看了一眼新近调到他跟前来伺候的小德子,冷冷的问道:

“小德子,长公主的东西俱备妥了吗?”

“回万岁爷的话,都备好了。”小德子性情机灵,早在康熙问索尼话时,肚子里便打好了腹稿,如今是不管康熙问啥?他都能答出一二来。

“明日一早就动身吗?”

“是。”小德子滴水不漏的应对。

见一时间也问不出什么来?康熙摆摆手,吩咐道:“小德子,你明日还是陪你家主子一块去景山给先帝和孝献皇后守灵吧。她跟前也就你一个贴心人,你到朕身边伺候了,她那边也就没人陪她说话了。”

“奴才谢万岁爷恩典。”小德子惊喜过望,碰碰碰连磕了三个响头。

“对了,四公主的公主府邸修得如何了?”康熙忽然掉过头,问松了一口气的索尼。

云南那边的三藩始终是清廷如鲠在喉的一块心病。作为定南王唯一在世的骨血孔四贞的婚事,自是朝廷里边的头等大事。

“大约到年底即可全部修缮完毕。”见他问起正事,索尼忙起身,跪地叩头回奏。

“那就好。”康熙很是满意。

若按祖制,像他这般未亲政的皇帝是不用管着这些事的。一切政务俱由辅臣大臣们处置。康熙只需每日听听辅臣们商议决定好的官样文章,无须自个儿亲自过问。

但不过,经上趟孝庄太皇太后的雷霆一怒,以及她话中隐射到的前朝睿亲王多尔衮专横跋扈的事,四位辅臣大臣也就不敢自作主张处置政务了。凡是遇到紧要的事,俱会到养心殿中,禀报过康熙和七七这位监国公主后,再做定断。

索尼讲解完奏章上的事,便告退离开乾清宫。康熙在殿内盯着奏折出了一阵子神,倏地跳下宝座,喊了声:“小德子,小李子,我们去承乾宫看七妹妹去。”

话音未落,他人已跨出殿外,直奔位于东六宫的承乾宫而去。小德子和小李子赶紧呼喊着追上去。奶嬷嬷孙氏领着一群宫女小太监心急慌忙地跟上。

不多时,康熙跑到日精门外,抬着乘舆的几个小黄门腿脚飞快地赶过来。康熙瞥了一眼,呼道:“不用了。朕想走着去。”

他们立时停住,跪在地,等康熙先行。

康熙也不睬慌慌张张追过来的小德子,小李子他们一行人,径自大踏步往北行去,过顺德左门,入东二长街,奔向位于西侧的承乾宫。

这时,一阵说话声引来他的注意,康熙顿住,眼光疑惑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地瞅去,发现下嫁给平西王世子吴应熊的和硕恪纯长公主正一脸怒气地指着跪伏在的太监怒责。她身旁站着眼眸冷静的和硕公主孔四贞。

他眯眼细细一瞅,跪在地上发抖的太监竟是十三衙门的头子吴良辅。在他的身后头,几个小太监齐整地跪伏着,聆听训斥。

此时的康熙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处,七七嘴角含啜着一丝嘲讽,笑看和硕恪纯长公主伙同孔四贞发落吴良辅私自窃盗静太妃御赐如意出宫的案子。

这可是她等了好久的好戏!

亦是想借此机会,彻底除掉狼子野心的吴良辅。

七七明白,这事不易由她亲自出头料理。但若是由和硕恪纯长公主和孔四贞俩人出面发落吴良辅。想必鳌拜他即使有心袒护,可碍着俩人尊贵无比的身份,他也只好憋住这口怒气。何况,死的不过是一个奴才,鳌拜还不至于傻的为了这事,同时和手头上拥有重兵的平西王,孔四贞扛上。

在康熙思忖究竟发生什么事的瞬间,小德子赶过来,哀求道:

“万岁爷,你悠着点。倘若不小心摔着了,奴才们即便有九条命,也是不够赔的。”

“小德子,你过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康熙背着手,考虑了下,命小德子跑去探听下事情的经过。

“是。万岁爷。”

小德子单腿打了个千儿,一溜小跑到孔四贞处,跪下来给俩位公主请安。尔后小声的询问事发的原委,得到答案后,迅速跑回康熙身边,详细的回禀。

“你是说,吴良辅他偷了静太妃宫里的御赐如意?”

康熙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吴良辅欢喜小偷小摸的事也不是一两天形成的,为何偏偏会在今天被人揭发出来呢?而且捉住他发落的居然是平素不大管事的和硕恪纯长公主与孔四贞。

“回万岁爷的话,四公主说,这事由她和恪纯长公主做主了。万岁爷你就移驾去承乾宫里找端慧长公主吃茶去吧。”小德子惟妙惟肖的模仿孔四贞说话的口气。

“她们打算怎么处置吴良辅那?”

康熙一听,却来了兴致,眨巴着眼睛,瞧向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吴良辅。看到他窝囊的模样,康熙心里颇觉解气。他一直不大喜欢吴良辅此人,感觉他甚是阴险狡诈,总想找个机会开发了他,不想今儿个不用他动手,就有人替他解决了。他心里自然十分开心。

“据说是廷杖。”小德子的声音微微颤抖。

廷杖这一刑罚是最最折磨人的。受刑的奴才是死是活是轻伤是重伤?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不错。我们就留在这里看完再走。”康熙嘴角浮出满意的笑容,看起来,孔四贞她们俩用的处罚,正中了他的下怀。

小德子应声,递了个眼色给候在后头的小李子,要他尽快带人去搬张椅子来。小李子还未吩咐下去,几个颇见眼力色的小太监飞也似的跑去旁边的宫殿里,抬了张楠木靠背椅子来。

“小德子,你去承乾宫里禀报一声,顺便看着端慧长公主,不要让她出来。”

康熙倒是挺懂得心疼妹妹,知道这种血腥的场面不适宜她看,便掉过头,细心的叮嘱小德子迅速去办好此事。

“奴才这就去办。”

临走前,小德子窥了眼被几个恶狠狠的掌刑太监拖下去,嘴里边鬼哭狼嚎着喊冤枉的吴良辅。

见他被强行按在长凳上,两根棍子同时起落,一时间声响震天,哭嚎不已,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小德子心底里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小腿哆嗦着朝着承乾宫方向没头没脑地冲去。

刚到拐角处,便听到一声软绵绵的唤声:“小德子,这边。”抬眼望去,一身孝衣的七七立在红色的宫墙旁,冲他招手。

“主子,你怎么在这边那?你还是随奴才回宫里去吧。万岁爷可是千交代,万交代不许看的。”小德子苦着脸,跪在七七的脚跟前,哀求道。

“我就瞧一小会。你在乾清宫待着还算习惯吗?”听到他的话,七七眸色略动,张望了下,压低嗓音问。

“回主子的话,万岁爷刚才吩咐了,说让奴才明儿个陪着主子你一块儿去景山给先帝爷守灵。”小德子不敢欺瞒,一五一十的回禀。

“是吗?那你明儿个就同我一块去吧。”七七略一思量,点头同意。

耳畔传来的吴良辅刺耳的痛嚎逐渐低下来,七七抬头眺望了下,见他面色死白的趴在长凳上,基本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即使是有大罗金仙在,也挽不回他的一条命来了,她的唇边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鳌拜,我看你今后在宫里还能布下什么眼线?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朝廷上的事,我也许不能动你分毫。但这内廷里的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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