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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上国家公务员

1第一个以少胜多的案例

与汉桓帝一样,现任的皇帝汉灵帝也不是一个好种。在他的手里,女人真正成了名副其实的玩偶。

汉灵帝玩女人花样百出,戏法新颖。首先是他为宫女设计出一套奇特的时装,我们可以叫它皇帝的新装。穿在身上,就跟没穿一样,因为这种时装是开裆裤的,里面没有任何遮羞布。这种皇帝的新装大大便利了汉灵帝的即兴行事。此外,汉灵帝还建造了一个裸游馆,光看名字就知道是什么用途的。

大汉帝国交给这样荒淫无度、醉生梦死的皇帝来治理,怪不得会一天一天坏下去。上梁不正下梁歪,朝中的大臣们也纷纷效仿皇帝,干起各种各样的勾当,至于老百姓的死活,有谁在乎呢?

那个时代的老百姓真是生不如死,每年都流行瘟疫,每个季节都发生一次灾害,不是水灾,就是山崩。民政部门如同虚设,卫生防疫更是无从谈起。社会上乱象丛生,人心思变。大汉帝国的根基摇摇晃晃,快要倾倒了。

民间各式各样的谣言风生水起,无数的不祥征兆预告着大汉帝国正步入死亡期。

在汉灵帝熹平二年(公元173年)的六月,首都洛阳城内有一个流言闹得人心惶惶。不知从哪儿传出来说虎贲寺的东墙中隐藏着一个全身黄澄澄的怪人,连头发、眉毛、胡须都是黄色的。于是,全洛阳的人都蜂拥而去围观虎贲寺,顿时交通堵塞,道路隔绝。

当然,造谣者绝对是惟恐天下不乱。那时没有电视台或者报纸出来澄清事实,所以谣言越传越厉害,最后老百姓达成一个共识,国家要大乱了,快灭亡了。

人们是这么解释谣言的,虎贲寺是禁卫军的办公厅,东墙的“东”就是“动”。这里出了怪事绝不会有好事,要么朝廷政变,要么准备打仗。

虎贲寺事件还没有平息,第二年人们又在爆炒一件怪事。

说是右校别作(军官的办公楼)里本来有两株一米高的小椿树,其中有一株在一夜之间暴长到三米多高,一围粗。更令人害怕的是长成一个外族人的样子,头部、眼睛、胡须都有,栩栩如生。

这两件事搞得人们紧张兮兮的,仿佛上天真的要抛弃大汉帝国似的。

在这样一个举国上下紧绷神经的时刻,曹操同学终于找到自己的工作了,成了一名公务员。

这一年曹操刚满二十岁。

我们都知道,现在要想成为一名公务员,非得参加挤爆脑袋的全国公务员考试,经过几轮残酷的淘汰,最后的优胜者才能兴奋地宣称:“我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公务员了。”

东汉时候选拔人才不靠手下的笔墨文章,而是靠地方郡守的一双眼睛,这个唤做察举制。察举制的名目很多,有一个叫孝廉,就是看看你对父母长辈孝顺不孝顺,生活清点不清点。

像曹操这样的败家子无论如何算不上孝廉的人才,但是你别忘了,凡事皆有可能。经过一系列官场潜规则和曹嵩的暗箱操作,曹操很快就上了豫州郡守的孝廉名单,成了洛阳北部尉。这个职位相当于洛阳北分区的刑警队队长,属于当时低下级别的公务员。

当时政局混乱,洛阳治安特差,地痞流氓满天飞,豪强子弟遍地行。几乎每天都是数十起案件要处理,所以一旦当上了洛阳北部尉,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但这时的曹操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万丈高楼平地起,只要干得好,靠着老爹撑腰,提拔机会多多。况且曹操原是流氓中的头儿,拳脚功夫十分了得,对付那些小混混可谓得心应手,绰绰有余。先在基层历练历练,对日后干大事并没有坏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从这个方面来说,曹操同学的就业观对当今的莘莘学子们有很大的启迪和模范作用。

曹操的优点是综合素质超强,四肢发达,头脑灵活,胆大心细,简直就是半个超人。他在当任洛阳北部尉期间曾经私自闯入中常侍(西汉时皇帝近臣,给事左右,职掌顾问应对)张让的住宅(大概是为了办案需要吧)。

这个太监非常受汉灵帝的宠信,汉灵帝多次在公开场合宣称:“张常侍就是我的老爹。”连皇帝也低声下气,自甘堕落,屈称龟孙儿子,可见张让的巨大威力,绝对不亚于一颗原子弹。

狗仗主人势,张让狐假虎威,十分蛮横。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私闯一个权臣豪宅,首先需要超强的心理素质,还需要过硬的手脚功夫,更需要灵活应变的机智。不然是肉条落入狐狸嘴里,进得了出不来。

曹操显然对自己的综合素质非常自信。

果然张让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他一声令下,侍卫如涌泉般冒出来,但是曹操只拿着一对短戟,左冲右突,几下子就把那些侍卫打残,随后逃之夭夭。

这是曹操一生中创下的第一个以少胜多的战例。

2再起再落

强人就是强人,即使在洛阳北部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工作岗位上,曹操也干得有声有色、惊天动地。

曹操一上任,就把一个破破烂烂的办公楼装修得大大方方,威风凛凛,让人敬而畏之。先把门面气势造出来之后,再使出铁腕手段,以对付日益恶化的洛阳治安状况。

对于那些有暴力倾向的不法之徒,只有以暴制暴才能解决问题。

为此曹操特地打造了二十多根五色棒,并下令,只要触犯法律,无论贵贱贫富,一律棒杀,大有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正如人们喜闻乐见的那样,首先以身试法的肯定是一位权贵人物,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皇亲国戚。

这回前来寻死,为曹操一举成名而献身的是一个太监的叔父。这个太监叫蹇硕,是汉灵帝身边的一个红人。蹇硕虽然失去了男性的标志,但是仍然健壮异常,真正的男人很少有能打得过他的。蹇硕这个叔父仗着他的权势,竟然触犯禁夜令,马上就被乱棒送进地府。

消息传出,那些小混混立即蒸发得一干二净,洛阳城出现了东汉末年罕有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景象。由此曹操名声大噪。

皇帝的身边宠臣听到曹操二字,各个心惊肉跳,再也不敢肆意妄为。大家对曹操很是头疼,于是群策群议,终于想破脑袋想出一个好办法,假意向皇帝推荐,把曹操调到洛阳东边七百里之外的顿丘去当县长。

曹操因祸得福,成了一个百里侯,年薪六百石。

凭着曹操的才干,他这个县长也当得津津有味。这时候曹操已经是大男人了,娶了丁家的女儿做县太婆。丁太爷看到女儿无法满足曹操的需求,干脆买一送一,把陪嫁过去姓刘的丫头也赠送给曹操做小妾。

这样一来,一家三口和和睦睦,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很快地曹操就当上了爸爸,那个刘氏先后为他生了两个儿子,曹昂、曹铄。而丁太太却患上不孕之症,肚子一天也不见大。但是丁太太一点儿也不吃醋,本来就和刘氏情同姐妹,在刘氏死后,丁太太视曹昂、曹铄如己出,百般疼爱地抚养。应该说,丁太太是一个很正派的女人。

顿丘在曹操的治理之下,境内一片安然,曹操成了全帝国最悠闲的县长。

除了看书、逗儿子玩、理理县内的杂事以外,曹操还把目光投向七百里之遥的朝廷。这时候的曹操应该说是怀着满腔的爱国热忱。他不断地为那些受到迫害的忠良志士声张正义,为此多次上了奏折给汉灵帝,替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等人喊冤。这个窦武本来是汉桓帝的老丈人,对那帮太监的胡作非为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于是跟着陈蕃准备发难。不料计划泄露,陈蕃提前率领八十多个满脸稚气的太学生冲出宫门,很快就淹没在血泊之中。窦武不愿受到那些不男不女的虐待,干脆自行了断,结果连累得全家老少都填进去了。

尽管曹操的奏疏写得非常精彩,句句恳切,字字露出忧国忧民的情怀,但是昏庸得一塌糊涂的汉灵帝,视曹操上奏折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奏疏一封封地送到洛阳,又一封封地被积压下来。

就在曹操刚去顿丘上任不久,汉灵帝下了一道很令曹操头疼的诏书。

自虎贲寺谣言和右校别作怪异之后,全国各地民心浮动,日益混乱。汉灵帝把这些都归罪于地方官无能,于是下诏让朝臣们举报那些政绩差的地方官,凡是被老百姓编成歌谣讽刺的一律罢免。

这个诏书的用意本来是好的,但是朝中的权臣太尉、司徒、司空等三公趁机排斥异己,向各地官员大敲竹杠。

就像孙悟空的“两个凡是”名言,凡是有后台的妖怪都被接走了,凡是没有后台的都被一棒打死了。

那些仗着朝中有人,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地方官在金钱的铺路下,官反而越坐越稳;那些朝中没人、爱民如子、安分守己的地方官,一个个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说是老百姓在做歌嘲讽他们,于是都掉了乌纱帽。一时间地方官员人人自危。

曹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又上了一道奏疏给汉灵帝,痛骂太尉、司徒、司空等胡作非为,乱了朝纲。这回皇帝破天荒地信了曹操一次,把那些被罢免的地方官员都叫回来,让他们在朝中当议郎(参政、问政的闲职官员)。

越来越多腐败的事件发生,使得曹操确信,帝国已经从根基腐烂到枝叶,那几道于事无补的奏折根本就是在浪费笔墨。从此之后,曹操只想平平平安安地当一个县长,也懒得去理朝廷大事了,反正天塌了有人顶着。

但是,事与愿违,曹操很快就连一个七品芝麻官也当不成了。

事情出在汉灵帝光和元年(公元178年),汉灵帝把不感兴趣的宋皇后给废了。皇后一废,家族必然遭殃。于是牵涉很多人,包括前国丈宋邦以及几个前国舅爷,纷纷成了刀下鬼。倒在血泊中的有一个叫宋奇,是曹操的堂妹夫。

知识链接:诛连九族,九族是父三族、母三族、妻三族。

曹操风风光光地当了四五年的父母官之后,终于黯然消退了。

被炒鱿鱼之后的曹操显得很郁闷,甚至有点儿忧伤。像他这么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就因为一次突发性事件,把一切理想都毁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曹操这才觉得太对不起在学校的那段时光。于是,下岗之后的曹操日夜不停地读书,恶补在学校落下的那几门功课。

把能找到的书本都塞进自己的脑袋壳里,从量变到质变,曹操在各个方面都有了一次大跃进,初步具备叫板天下的资格了。

曹操的用功精神也感动了汉灵帝,这时候他正需要大量的知识分子。

随着宋皇后事件的逐渐平息,汉灵帝也做了一些安抚人心的工作,以彻底消除宋皇后事件带来的负面效应。于是曹操幸运地被聘任为议郎。尽管是个闲职,但是在皇帝的眼皮下办事,总比被抛到遥远的顿丘要好。

3必须解释的历史事件

曹操能够再次踏上国家公务员的征途,这与汉灵帝重新调整对知识分子,特别是青年学生的政策是分不开的。

说到青年学生,大家立即就会想到公元1919年那场可歌可泣、令人荡气回肠的五四爱国运动。

的确,对于国家的命运,没有一个阶层能像青年学生那样,与时政大局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青年学生轰轰烈烈地登上政治大舞台的历史,同样是源远流长的。每当面临深重的民族危机或政治危机,青年学生们总会吹响急冲锋的集结号,不惜以生命和鲜血去捍卫心目中的真理、正义。数千年历史上,令人振聋发聩的青年学生运动有这么几次,比如东汉末年的党锢之祸、靖康之难时以陈东为首的学潮、明代万历时期的东林学士、《马关条约》签订之际的“公车上书”。

与陈东、康有为等带头大哥类似,在东汉末年的党锢之祸中,涌现出了振臂一呼立即群起响应的极具凝聚力的领袖——郭泰。

有关党锢之祸的来龙去脉详考可以写成一大篇厚厚的博士论文,这里只是简扼地解释一下。

东汉初年的“光武中兴”以及其后的“明章之治”,国家确实风风光光了半个多世纪。但是从汉章帝之后,就逐渐走下坡路了。史学家们把衰落的原因归根于外戚专政。东汉的外戚专政开始于汉章帝的老婆窦太后。汉章帝死后,窦太后模仿刘邦的老婆吕后,公开临朝理事,于是窦氏一门权倾天下,不断地把尚未断奶的娃娃捧上皇位。

母鸡啼,家道衰。一个极具权力欲的女人,一旦她的野心毫无节制地膨胀下去,就有可能对社会生产力造成极大的破坏作用。这在历史上有许多案例,最明显的是吕后与慈禧。

其后,虽然这个坏女人死去,但是皇帝仍然无法揽回大权,因为这时候的皇帝只是幼儿园里的小孩子。窦太后死后,另一个女人梁太后继续把外戚专政的大棒接下来。梁太后的哥哥跋扈将军梁冀依仗国舅公的赫赫权势,独断朝政。在他的眼里,皇帝就是他的嘴边肉,胃口好就吞下去,胃口不好就吐在地。于是书写了古代皇权史上最悲惨的一页。据统计,在东汉的十三个皇帝中,十五岁以下的儿皇帝就占了八个。这时候的皇帝走马灯式地更换,他们活得还不如乡下的小孩,不但尊严无存,连生命也难保,可以随意被唾骂、践踏,乃至于肆无忌惮地毒杀。

本来外戚专政可以绵绵不绝地延续下来,所幸梁太后还有点良心,生前培养了一批宦官来平衡外戚的势力,而她死前还政于汉灵帝的一张诏书让外戚专政得以止步。随着梁太后走进地府,汉灵帝与梁冀拉开了国家领导权的争夺战。

多行不义必自毙。

汉灵帝忍受不了梁冀的专横,秘密联络了单超等五个跟梁冀有怨仇的宦官,暗暗地在厕所里策划了一次成功的倒梁运动,根连株拔,清除了梁氏的势力。由于梁氏的触角伸到国家的每一个角落,整个朝廷成了一个空架子。

汉灵帝变成光杆皇帝。才赶走虎豹,又招来了豺狼,昏庸的汉灵帝没有提拔一批国家的栋梁人才,却把灭梁有功的一大批宦官拉进了领导阶层。于是,宦官势力大炽,那时候太监成了最为火爆的职业。

结果,国家的掌权者,由女人变成了蜕化了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却无法染指。这是历史的退步,人性的堕落。于是,男人们挺身而出,以李膺、陈蕃为首的官僚集团,与以郭泰为首的青年学生结成反太监联合阵线(朋党),向宦官开战。宦官势力依靠手中既有的权力,不断地反攻倒算,于汉桓帝延熹九年(公元166年)向党人发动第一次大规模的残酷迫害运动,让大部分党人禁锢终身,也就是一辈子都不能当官,这就是“党锢之祸”。但是清高的青年学生秉持“头可断,节不可失”的信念,发挥读书人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前仆后继,英勇战斗。三年后,宦官又进行了第二次党锢之祸,并在汉灵帝熹平五年(公元176年)达到高潮。宦官疯狂的血腥屠杀,让青年学生数量急剧减少,几乎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去朝廷当官不再是香饽饽,已经成了所有忠义之士的噩梦。

黄金的一代眼看就要绝迹了,这时候汉灵帝似乎也有点着急,再这样下去,朝廷将彻底变成一个空壳子,国也将不国。于是皇帝下令,硬拉一大批年迈的老儒生,完成了连白痴也能顺利通过的简单测试之后,急冲冲任命了一百多人,让他们去做官。次年,皇帝又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把“孝子”的头衔硬安在一些奸商的头上,给他们一些小官做。

这两个荒唐的举措表明,汉灵帝已经对青年人才在党锢中消耗殆尽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于是在汉灵帝光和元年(公元178年),皇帝做出了一个旨在恢复教育,重新凝聚青年学生的动作,建立一个崭新的太学——鸿都门学,这标志着汉灵帝开始检讨之前残害青年学生的错误政策。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因宋皇后事件而被罢免在家的曹操才有重新获任的机会。

第二次党锢之祸时,与大多数青年学生一样,曹操揣着一颗扑腾乱跳的心,满腔热血,针砭时政。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正是党锢之祸泛滥的年头,阉党横行,大地笼罩着一层恐怖。此时的曹操写了一封奏折给皇帝,即《上书理窦武陈蕃》,声援因计除宦官恶势力而被杀害的窦武、陈蕃。但是,汉灵帝的漠视与反复,使得曹操对当权者彻底绝望。也许就在这时候,曹操升腾起一颗取而代之的雄心。论才智、论眼光、论胆略,此时世上尚无人能比得上他。曹操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施展英才的历史大舞台,而几年之后的黄巾大起义为曹操驰骋天下提供了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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