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星空!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依然让我热泪盈眶。
——下历5017年冬永城灵秀王府
商逆感知着那滔天的巨浪,不断地抽出意识本体在刹那间诞生又同时湮灭的巨浪里苦苦寻觅着与自身意识本体或者说灵魂规则相感应或者说相纠缠的法则通道。这是一项枯燥而辛苦的工作,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散布虚空和意识本体瞬间凝结成一个无限小的点,融合与刚刚诞生的一道法则之中,瞬间,与法则一道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识本体再次来到一个无尽的虚空,初河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他瞬间便感知到了一个通道,一个异常复杂虚空通道。它异常不稳定,不断地进行着令常人经验匪夷所思奇特的变形扭曲,便如同一团有着亿万次互相缠绕的一团乱麻,但对于这团超出于这个世界经验以外的“乱麻”,商逆瞬间想到了一个词,拓扑——这便是他天生就能感知并找到的桥,一座远比初河修士复杂亿万倍的桥。
这个东西在商逆的原本的那个世界并不神秘,而且有较多的研究,对于其特性已经有了初浅的认识,而他正好也有些认识。而在这个世界中,两大圣人少有涉及,认为那是一种不可描述,不可言说的经验,所以基本上很少有相关的文献讨论。商逆知道原因,因为他们没有发展出这一个包含曲面几何、微分几何的数学。
商逆的意识本体感知着这团不断变换有着亿万个层次且相互纠结的虚空通道,良久,他散布于虚空的意识本体再次收缩为一个无限小的点落在这团“乱麻”的一个节点上感知着。
这个节点在虚空通道的中间层里面,但瞬间又移动到中下层,又再移动到了顶层,就这样无休止的扭曲着,变换着。
随着这个节点的位移,商逆感知到了无尽的黑暗,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黑暗,还未来得及体会,他又感知到了光芒,无限的的光的世界,但他仍能感知到,他的意识本体依然在这个虚空里。
无数奇特的体验在意识本体感知中一闪而过,黑暗、光明、混沌、灼热、安静等等各种无法言表的体验,忽然,他感知到了星空,星际长城,螺旋星系,但又瞬间切换道无尽的黑暗,他感知到了初河,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留下了较为完整的信息,初河就像一个环,牵扯着另外一个晶莹的肥皂泡,他瞬间便感知到了那个肥皂泡便是量河,可惜如同其他体验你一般,均是一闪而过刹那间便消失无踪。
现世中,盘膝而坐的商逆的肉身忽然隐隐出现崩解的征兆,他的身体表面开始溶解,点点微光飞散开来为黑暗中的灵气所吸收,忽然,一道身影从虚空中出现,那是谨叔,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商逆的额头上,商逆软软倒了下去。
夜昼转换之时,商逆醒了过来,他看到了屋外的谨叔。
谨叔正仔细擦拭着火鹭的叶片,虽然是严冬季节,他的火鹭却开得正艳。
商逆起身,有些虚弱,脑子觉得空荡荡的。
谨叔摘了一大盘火鹭的花,仔细洗干净了,回到屋里,叹了口气,道:“殿下,虽然你天生有桥,但这便是不超凡不生桥强入量河的后果。切记!”
商逆沉默着。其实他并没有入量河,只是在另一个虚空感知了一下量河。现在他知道,他以前的直觉是对的,他真的没准备好入量河。但同时又是很振奋,因为了他感知到了曾经熟悉的星空,是不是那个乱麻一般的拓扑空间虚空能够通达自己的那个世界?除了量河外,那个拓扑空间所展示的冰山之一角,还有无尽的世界,难道都不可以通达来修行吗?
谨叔拨了拨火炉,又添了几块柴火,火炎旺了几分,便打开鼎盖,将一盆火鹭花倒了进去,鼎内咕嘟咕嘟的泡沫中,一锅白白的小米粥变得艳红。他提着鼎放在商逆面前,道:“一边吃一边说吧。”
商逆苦笑一下,拿了勺子便慢慢吃了起来。
谨叔在一旁喝着酒,火光将他苍老的面容上的皱纹映照得更加深刻。
“我今天就要走,答应了你那个老奸巨猾的外公办个事情。”谨叔说道,他很平淡,在圣雄殿,该骂得都骂够了。
商逆抬起头,嗯了一声。要定域大修士去办的事情应该非同小可。
“祭审还是要的。你有一半的魔血我知道了,但不要紧,你那个外公他老奸巨猾,他说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谨叔虽然有些不屑,但心底对圣皇的手段那还是心悦诚服的。又冷笑一声,道:“他说不定早就在等这一天,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商逆笑笑,大口的吃着粥,味道不大好,但这个粥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似乎有着足够的灵气和补脑的东西。
“那个名单的事情先放放,等我回来,量河终究还是要进的。正知山和黄鹤楼那帮人遮不了天。”
“拓海不必要大,够桥生用就行,再大的海不建桥也就是个魂师,那不是正道。”
谨叔唠叨着,和他暴力简单的一面反差很大。
商逆擦了嘴,感觉很温暖。他想了想,道:“闻之语带话说亚圣可代因果圣人收我为亲传关门弟子。不过我拒绝了。”
谨叔顿时瞪大了眼睛,倏地站起身来,酒壶“咣当”一声掉地上,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啥……?”
商逆笑了笑,有趣地看着他。
谨叔走来走去喃喃地念叨道:“因果圣人……他奶奶的……正知山……下血本啊……天大的机缘啊……天大……”
商逆从地上拾了酒壶放小桌上,出门把大鼎洗了,翻了茶出来,烧了壶水,又把小院的积雪给清扫了。虽然谨叔今天就要走,但今后还是要回来的。
回到小房子里,水刚好,便冲了茶,美美地喝了一口,看着仍然激动得走来走去的谨叔,忽然觉得自己的定力还算可以。
商逆叫了声:“谨叔,喝茶啦!”
谨叔终于停了下来,端着滚烫的茶一口喝了,看着他道:“殿下,你真给拒绝了?”
商逆笑着点头道:“是”。
谨叔懊恼的捶着桌子,道:“错了!错了!不成……得找闻之语那个老杂皮去,这个事不能黄了。”瞪着他道:“殿下,你知道你错过了多大的机缘吗?”
商逆两手一摊,道:“我可不去丢那个人。何况圣皇说了,咱要有骨气!”
谨叔怒道:“圣皇可不知道因果圣人收你为亲传弟子!”
商逆看着他,认真地反问道:“圣皇真的不知道吗?”
谨叔喃喃道:“他肯定知道。他一定知道。”又长叹一声,道:“你身上留着公主的血,就一定会拒绝。因果定数啊……”
商逆微微一笑,促狭的看着他,也不吭声。
谨叔老脸一红,道:“罢了,丢人!给你……有了神识便能用。祭审前就回来。”一扬手,一件物品飞了过来,商逆顺手接着,还未来得及看啥东西,谨叔的身影便飞出了小院,一头扎进漫天的风雪之中。商逆忍不住笑了笑,谨叔偶尔其实还是小萌小萌的,这与修为和年龄无关,只与性格有关系。
这是枚很精致的戒指,制作材料暂时看不出来。但制作者很用心,因为这枚戒指形状很复杂,仅肉眼便能看出由上百层扭曲成奇怪形状的多个曲面构成,他心里一动,不由叫出声来:“我草!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空间戒指啊!”
商逆傻笑着往烟萝湖去了,一路上看谁都和蔼的打着招呼,搞得杨观以及侍卫嬷嬷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润儿和裳儿在外面逛了一上午从后门溜了回来,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园子各处装点的花花绿绿的,俗气得很。
中午的时候雪停了,润儿和裳儿把饭送到横影岛书房来的时候,商逆正摆弄着戒指留着口水喊芝麻开门,可惜就算他喊破了喉咙戒指也不会打开的。当然这是商逆的自我恶搞,但这个传说中的神器让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立刻开脉、拓海,修出神识来。不过,饭还是得一口一口吃,神器哪有那么容易搞定的。
他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润儿看见了说好丑,建议他换前年宫里赏赐的那个灵珠戒子,好看多了,和殿下金色的头发很搭。商逆一头黑线,把润儿给赶了出去,自个在书房里高声唱了一曲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都不骑。
空间戒指很稀少,绝对当得起神器二字。在商逆看到典籍和档案里,他猜测仅就已知的世界而言,现存于世间的空间戒指应当不会超过十枚。他手里这枚,也是有来历的,叫做“春风十里戒”。制作者为南华宗的长老盛玲珑和黄鹤楼的亚圣穆萧萧。大约在七百多年前,盛玲珑成就亚圣,只身前往天河孤山,偶得淘得天河圣石。但南华宗本身是修定水的,制作空间戒指还不行,便邀约了青山帝国黄鹤楼的亚圣穆萧萧一同炼制。两人事务繁忙,前前后后耗时尽一百垛年方制作完成。制作过程中,两人成为好友。后来在人魔战争中,盛玲珑陨落,穆萧萧伤怀不已,便将戒指和盛玲珑一同埋葬了。这个事情记在一本小书里的备注里,名字叫《炼器稗抄》。但是否可信,虽有待考证,但到底是给了这枚春风十里一个来历。
商逆出了横影岛,视察了一下府里准备过年的各项工作,结果被润儿裳儿挂在为白雪覆盖的树枝上的红红绿绿的宫纱、金光闪闪的金箔纸制作的各类飞禽走兽以及金光闪闪包裹起来的柱子、门廊亮瞎了眼睛,有些无语的看着如同青烟一般在树上、屋檐等处飘来飘去的两人,只好对她们说,唔,你们那个《千变万化》练得不错,下了功夫的,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