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说,且说蔡愔和秦、胡二将离开了梁家夼村,策马西行多日。进入河西走廊后,一路向西走过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这些郡城的大门无论白天或晚上都是紧闭,而且戒备森严。有边民告诉蔡愔他们,由于王莽篡汉,不管边民死活,西汉末期至今,北匈奴又强盛起来了,经常遣兵来侵扰劫掠。
为防御北匈奴的侵扰,各郡城的大门才不得不关闭。蔡愔眺望着雄伟高耸的酒泉城廓,不禁有感而发地说:“当年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兵击破匈奴右部,攻占此地时,汉武帝赏赐了几坛美酒,为他庆功。可是酒少人多,不能遍饮,霍去病便命人将几坛美酒倒入城边的泉水里,与全军将士共饮。汉武帝听说此事以后,遂将此城命名为‘酒泉’城。后来,经过进一步的休整、扩建,又在此城设置了酒泉郡。汉武帝又派遣张骞出使西域乌孙等国,开辟了汉朝直通西域各国的丝绸之路。据说,当年丝绸之路开通以后,往来于西汉京都长安与西域各国的商贩,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呢。”
秦景和胡猛津津有味地听着蔡愔的述说,可是望着眼前的这般情景,秦景叹息地说:“可如今,这郡城大白天的也不敢开门,道路上的行人也是寥寥无几。别说开展什么贸易,就是平民百姓也难能安居乐业了。”胡猛按耐不住性子,大声吼道:“北匈奴有什么可凶的?待本大爷送蔡中郎取经回来,就赶到军中,不打他个屁滚尿流,跪地求饶才怪呢!”秦景忙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蔡愔点头称是,三人便拍马向前奔去。却说蔡愔和秦、胡二将跃马前奔,在路非止一日。
没多日就赶到了敦煌郡的玉门关了。玉门关,作为汉代敦煌西北的一个中原与西域之间交通往来的重要关口。当年西汉王朝为保护丝绸之路的安全,除了在河西设置武威、张掖、酒泉和敦煌四郡外,还从令居经敦煌直至盐泽修筑长城和烽燧,并设置了玉门关和阳关。玉门关居敦煌西北,阳关在敦煌西南,两关之间有古道相连。远远眺望,雄伟的长城及连接玉门关的烽燧,恰似一条飞腾的巨龙,扼守着丝绸之路通向中原的关口。
且说蔡愔他们来到玉门关城廓的大门前,给守关的士卒递上繻条。守关的士卒看到繻条后,立即通报关守,还未等蔡愔他们入关,关守便带领几名官员匆匆赶来迎接。关守见到蔡愔后,便走上前去作揖说:“蔡中郎及二位将军辛苦了,蔡将军何不提前告知敝官一声,也好使我等远迎。敝官失礼了,请将军多多包涵。”蔡愔忙还礼,笑着说:“将军守关辛苦,我们哪能无事麻烦。”关守与蔡愔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将蔡愔一行请到关府,设宴招待。
席间,当谈起玉门关时,蔡愔询问关守说:“此关为何叫玉门关呢?”关守给蔡愔他们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据说,玉门关初建时,这里叫做小方盘城。小方盘城往西南百余里远的地方有一个驿站,那里是从昆仑山脚下的于阗运送玉石到中原的中转站。然而,令人烦闷的是,运送玉石的商队每次从中转站到小方盘城的路上,总是迷失方向,即使是“识途的老马”走到此地,也难辨别出东西南北来。因此,那里便被称为“马迷土”。
有一天,一个运送玉石的商队在“马迷土”迷了路。大家正在十分焦急的时候,忽然天空上飞来一群大雁,在空中盘旋飞翔,并不断地叫唤着:“咕呱,姑姑呱,商队迷路啦。姑姑呱,方盘镶玉吧。”那群大雁边叫唤着边朝南飞去,给商队指明了方向,使商队顺利地到达了小方盘城。于是这个商队的总管,从玉石中挑选了一块品质上乘的墨绿夜光玉,镶嵌在小方盘城的关楼上。每当夜幕降临时,这块夜光玉就会闪射出晶莹耀眼的光芒,方圆百里之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从此以后,过往的商队再也没有迷过路。因此,过往的商队都把小方盘城昵称为“玉门城”。
后来,汉朝在此设关时,就把小方盘城正式改名为“玉门关”。却说蔡愔一行只在玉门关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向关守辞别。关守命人为蔡愔一行准备好了干粮、水袋及喂马的草料,亲率数十精骑为蔡愔一行送行数十里。临别时,关守对蔡愔说:“蔡中郎,从这里向西北,穿过大沙河、白龙堆就可以到达蒲昌海了。不过这大沙河和白龙堆不可小视,它是玉门到蒲昌海之间的戈壁大沙漠地带,沿途尽是沙山沟谷,干旱酷热,无水无草,禽兽绝迹,行程极为艰险。敝官特挑选了几匹精壮马,以备蔡中郎急用。”
蔡愔说忙:“多谢关守的照应了。”说完,便与关守告别,拍马向着大沙河进发。大沙河其实就是一条宽阔的,但已干涸的疏勒河。疏勒河发源于祁连山,自动向西流向蒲昌海。疏勒河源头水量较大,由于沿途多荒漠,渗漏严重,出玉门后水势渐小,至下游已成沼泽或干涸的河床了。蔡愔一行沿着干涸的河床行走,砂石路上的石块如刀刃一般锋利。而泥沙路走一步就先下去半寸深的脚印,马匹也喘着粗气费力地向前行走。大沙河的尽头便是浩瀚的库木塔格大沙漠,放眼望去,黄沙莽莽,像是无边的海洋。沙海里矗立着一排排无数高大的沙丘,在阳光的映照下,变幻出千姿百态的形状,时而像千艘楼船,鼓风而来;时而像一群群巨大的野象,咆哮而至。人马在沙丘中间穿行,显得十分渺小。
这里的白天,烈日高照,热浪袭人。夜晚又变得冷风凛冽,寒气彻骨。蔡愔他们艰难的行走了几天以后,携带的干粮和饮水差不多快用完了,沙漠却仍然向前延伸着,看不出哪是个尽头。更糟糕的是,马也一匹接着一匹地倒毙,行程变得更加艰难了。一天,蔡愔他们来到一处碛石滩,拳头大小的石头在地上厚厚的铺上了一层,朝前看去,也没有个尽头。正当蔡愔他们吃完最后一块干粮,喝完最后半袋水,舔着干裂的嘴唇,步履沉重地向前行进时,秦景突然惊喜地喊叫起来,他手指天空喊道:“看啊,那是什么?”
大家举目远望,只见天上有几只大鸟飞过。胡猛说:“这些鸟长长的嘴,看来是些水鸟,附近肯定有河流或湖泊。”听了这话,大家不禁高兴起来,身子也来劲了,不等蔡愔发话,便向大石滩深处奔去。当天空中的太阳西斜时,蔡愔他们登上了拦在面前的大石堆。那大石堆如同一条巨龙,由东向西南蜿蜒曲折地向天边伸去,首尾都隐没在雾气中。蔡愔站在大石堆顶上极目远望,看到远处闪动着耀眼的水光无边无际,便兴奋地说:“二位将军请看,这里肯定是蒲昌海了。”
秦景和胡猛二人定睛一看,确认前面真的是一片大海时,不禁欣喜若狂,高兴地冲下大石堆,大步流星地向海边跑去。蒲昌海水面及其宽广,水接天边,一望无际。岸边长满了柽柳、芦苇和白麻郁郁葱葱的。成群的野鸭、鸬鹚正在海滩上空盘旋飞翔。在海岸边的一条小河边,有着一群群的野羊、野骆驼和一些马鹿正在伸长脖子喝水。在浅滩的泥地里还生长着一片片香气诱人的,开着黄花的蒲菖草。
据说,这里以前叫盐泽,东汉时因这里长满了蒲菖草,因此就把盐泽改名为蒲昌海了。蔡愔不胜惊喜地感叹地说:“啊,真想不到在这浩瀚的沙漠之中,还能有如此美丽的景色。”胡猛此时已是饥肠噜噜,顾不得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便对蔡愔说:“蔡中郎,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看看前边有无人家,也好讨口饭吃。”蔡愔点头称是。于是,他们三人沿着蒲昌海北岸,继续向前赶路。越往西行,林木花草长得越是茂盛,空气也越来越清新。
突然,秦景又发现了一个奇景,那边的海面上漂浮着几只小木舟,有人在那里捕鱼。蔡愔高兴地说:“看来这附近肯定有人居住的村寨了。”说完,大家便加快了行进的步伐。临近傍晚时分,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边,果然发现了一处村寨。村边靠海岸的地方,还燃起几堆篝火,有许多男女围着篝火在唱歌跳舞呢。蔡愔他们看到此情况,便跳下马鞍,牵着马缓缓地走向正在那里欢歌跳舞的人群。篝火那边的人看到有客人到来,便纷纷上前来迎接。他们以双手抚胸,躬下身腰的礼节,向蔡愔他们致敬问候。蔡愔以前在朝廷供职时,曾与西域回鹘人搭过交道,稍微懂得一点回鹘族语言。因此,就急忙拱手施礼,向前来迎接的蒲昌人问好。
接着,蔡愔又微笑着问道:“请问,你们这是在庆祝什么节日呢?”蒲昌人中一位年长者说:“今天,我们村庄里有一对新人举行婚礼,现在全村人正在这里为他们举行篝火宴会庆祝呢。”蔡愔听到这话,连忙笑着说:“我们祝贺他们新婚快乐!”那位长者高兴地说:“村里人举行婚礼时,有尊贵的客人到来,这是上天的安排,会给结婚的新人带来吉祥和幸福。请三位尊贵的客人,到那边和我们一起参加新人结婚的喜宴吧。”蔡愔忙拱手施礼说:“谢谢主人的邀请。”蔡愔他们跟随蒲昌人来到篝火旁,那位长者把蔡愔他们介绍给在这里欢庆的人们,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蔡愔赶紧拱手施礼说:“我们远方来的客人,热烈祝贺这对新人结婚幸福、快乐!”又是一阵欢呼声。接着音乐响起,人们又沉浸在欢快的唱歌跳舞的喜悦之中。部族的长老要请蔡愔他们前去参加婚礼喜宴。蒲昌族的婚礼喜宴,也是设在篝火旁。蔡愔他们按照蒲昌族的习俗在宴席地上座好后,不消一刻美味佳肴依次上来。胡猛遍观各种美味佳肴,心里不禁凉了半截。筵席上的各种美味佳肴竟是些各种各样的烤鱼和鱼汤,既没有蔬菜、面食,也没有酒肉。这里的人们一边吃着烤鱼喝着鱼汤,一边载歌载舞,似乎都沉浸在极度的幸福之中。也许是因为太饥饿了,胡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入乡随俗吧,便信手抓起几条烤鱼来,大口地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