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诗霂鲜少地抱着手坐在躺椅上发呆。
拓跋琮进来见到她那样子,怔了一怔,才走过去,把她抱上自已的怀里,低问:“怎么了?”
“拓跋琮,”诗霂古怪地膘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发现曦儿最近变了?”
她从北漠回来有好几个月了,与拓跋琮之间也冰释了,这才后知后觉到以前一直喜欢粘着她的曦儿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来她这里了。
“嗯,”拓跋琮忙着把吻落到她的脖子间,不在意地答:“她喜欢温润。”
“真的?”诗霂凤眸眨了眨,然后偏着头想了想:“温润不错。”
“嗯?”拓跋琮抬起头,微微蹙起眉头:“你同意他们俩?”
“你不同意?”诗霂凤眸睨着面前这个霸道的男人:“还是说,你喜欢和你祖母一样,都以控制别人的婚事为乐。”
“没有。”拓跋琮把头埋进嫩白的肩窝,闷闷地回答。
只是不想妹妹这么早嫁出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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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曦害怕地畏缩在黑暗的箱子角落里,心里的恐惧像浪花一样,一浪猛过一浪。
她只是和萧王妃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会昏迷了?怎么就在这不知名的地方醒过来了?
大哥在哪里?嫂子在哪里?还有,温大哥又在哪里?
一声微细的,跫然的脚步声倏然传进她的耳朵,她把身子更加深地缩进角落里,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傑傑……”一声如破砂摩擦着地面的刺耳笑声从头上响起,她惊愕地抬起大眼。
突如其来的光亮闯进她的眼里,其实只是一丝微弱的烛光,但是她实在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以至于一丝微弱的烛光,她都觉得刺眼无比。
她连忙抬起手遮挡住这光亮。
还未等拓跋曦的眼睛适应这光亮,一股骤然而来的巨大力道已经把她整个人从角落里拉扯了出来。
拓跋曦始料不及,“啪”一声重重摔下冰冷的地面上。
好痛!
她双眼含泪,揉着被摔疼的身子缓慢坐起来。
“该掰断这根?还是这根呢?”如破砂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听得她头皮一阵发麻。而她的手正被人用力握紧,粗糙冰凉的大手正一根一根地从她的拇指慢慢游移到她的尾指上。
像一条冰冷的大蛇贴着她的手不断游动着。
拓跋曦心里一紧,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不安抽紧着自已的心脏,带着恐惧与泪水的大眼微微睁开,然后就看见了三年前的噩梦。
“啊!……”拓跋曦放声尖叫起来,用力挣扎着想把手从那人的大手里抽出来。
“傑傑……小姑娘还记得我啊?”那人狰狞的脸朝拓跋曦靠近一点,享受着她从喉咙不断发出的尖叫与剧烈的颤抖。
“好吧,看在你还记得本宫的份上,”那人冰凉的手停在了拓跋曦的尾指端,拇指与食指绕着她的尾指的根部揉搓着,傑傑地笑了两声,像是要故意逗弄她,那人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下去:“那本宫这次就掰断你尾指算了。”
“啪!”
“啊!不要!……”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上传上来,拓跋曦凄厉地尖叫一声,泪水簌簌流下。
她面色青白地望向自已的右手,一根断了的尾指沾满鲜血地静静躺在那人掌心里,自已右手的尾指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余一个见骨的小洞在潺潺地向外冒着鲜血。
“温大哥,温大哥……”她痛哭着把这个名字反复地在唇边吟了出来。
我在如同地狱的这里,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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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快死了吧?一定是的,不然怎么温大哥与她以前的一点一滴都不停在自已的脑海里旋转着,回放着。
温大哥……
她已经待在这里几天了?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清醒了又昏迷,昏迷后又被人用冷水泼醒。
右手已经没有刚被掰断时那么痛了,是自已已经适应了这剥肤之痛,还是因为快要死了,所以才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了?
拓跋曦吃力地抬起左手,擞动着摸摸自已的右手,原本五根手指的右手,现在只剩下两根,被硬生生掰断的三根手指早已不知被丢去了哪里,伤口只是被那人胡乱地包裹着一团脏布。
她可以感觉得到伤口还在缓缓滴淌着血水,流下来,与那脏布粘腻在一起,轻轻移动一下,都有如撕心裂肺一般。
温大哥……
她放下左手,垂在身侧,酸涩疼痛的大眼茫然地瞪着眼前的黑暗,温大哥那一向温柔如水的面容又浮现出来。
“曦儿,”温润双手扶着她两边肩膀,黑眸温柔地望进自已的双眼:“等王爷与诸葛小姐的事成了,我就让人上门向太君提亲。”
“嗯。”她一脸娇羞,低垂着头,盯着自已素白的鞋尖,满脸通红地答他一声。
然后又觉得自已答得实在太随便了,忙抬起头飞快地添多一句:“你不许嫌弃我胆小的。”
“是,是。”温润宠溺地伸手刮刮她的鼻尖,将她拉进怀里,嘴角带着笑,贴在她耳边:“小麻烦。”
“我是麻烦吗?”她扁扁嘴巴。
“嗯…”温润认真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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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支撑着自已的身体,强撑着不让自已在炙热的阳光下晕倒。
当他看到那三根断指的时候,整个人骤然爆发出一股森然的怒气,又怒又悔!
曦儿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怎么忍受得了这活生生被掰断手指的剧痛!!
说不定她早已因这锥心之痛,而忍受不了——香消玉殒了。
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他就更急,更怒!
更悔恨厌恶自已的不中用!
“王爷,”温润拍拍广义的肩膀,示意他搀扶自已走到王爷身边。
“这儿可能让人布下了迷阵。”
“嗯?”拓跋琮侧着脸看他一眼。
温润手指着前方几寸土地:“你看那边的土质,偏黑,湿腻,寸草不生。与周围芳草成茵产生明显的对比。”
他以前就在书上看过,一种叫做迷阵的阵法,会令到周围的土质,环境完全改变,甚至连一些小动物也会选择性地避开迷阵的附近。
“还有,”温润指着刚好从天上飞过的一群小鸟:“那些鸟从那边应该是笔直飞过来才对的,但它们偏偏绕过了这树林的上空,兜着大圈从侧边飞了过来。这更加说明这树林里让人布下了迷阵,连小动物都选择性地避开,所以上次广义大肆搜山时才没有发现。”
最重要的是,他强烈地预感到曦儿就在前面大雾弥漫的树林里,她痛苦的,恐惧的无声呐喊,仿佛就在他耳边一直回旋着。
曦儿……
他握紧自已的双拳,向来都是温润如水的双眸布满血丝与心焦,
记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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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嫂子让她躲回箱子后,她就强逼着自已清醒,竖起耳朵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听到那句——“就是这儿吧,一刀下去,‘刺溜’一声,你就完了。”
一股勇气腾然从胸腔里熊熊冒起,越烧越旺。
嫂子不可以有事!
这是她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的唯一一个坚定的信念!
拓跋曦挣扎着从箱子里爬出来,刚才嫂子喂给她的那粒丹药,让原本虚弱无力的自已回复了一丝力气,再加上心里头正燃烧着的那团火,她愣是手脚并用地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时爬了出来。
那坏人正用小刀来回比划着嫂子的脖间,她甚至已经看见了嫂子嫩白的脖间有丝微的血珠一点点地洇出来,锋利冰冷的刀刃还不时向着她这边闪过一抹冷意。
……嫂子!
拓跋曦看着那架在嫂子脖子上的小刀心里慌得发急,双眼忙四下搜寻着能够挽救局面的东西。
悄悄向前走了两步,脚下差点让一块东西绊倒。
她低头一看,一柄染着鲜血的匕首正被她踩在鞋底下。
露出那尖利雪白的一端,低头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已青白、慌张、坚定、模糊的面容。
以后,每当拓跋曦回忆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刻时,她真的已经记不起当时的自已是怎么弯腰拾起那边匕首,怎么把它深深地插~进那人的脑后?只记得,当匕首插~进那人的那一瞬间,滚烫的鲜血从刀尖处喷射出来那一瞬间,自已的灵魂仿佛也跟着被抽走了一样。
空洞、无力!
“曦儿!”嫂子的一声暴喝敲进了她的脑海里,她茫然地看着嫂子嘴唇快速开合着说话,却一句也听不清楚,耳边“隆隆隆”地轰鸣着,脑海里模糊了一片。
匕首还握在她手心里,那人的血还留在她的脸颊上,渐渐地从滚烫转为了冰冷。
我杀人了!?
她脑海里心里真的只剩下了这个认知。
杀……人了!?
“啊哇…啊哇…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倏然闯进她心里,犹如一道闪电一样劈了进来。
“生了呢。”
她听见嫂子喜悦的声音。
“曦儿,”嫂子把手里抱着的东西递到她的眼前,笑着对她说:“曦儿,你看。”
她茫然地看了过去。
怀里的婴儿,粉嫩的、小小的五官皱在一起,正张大着嘴巴,用力地啼哭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不断地在自已面前挥舞着。
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抬起手。
“好可爱!”她呐呐地伸出指尖小心地碰一下婴儿的脸蛋,滑滑的,软软的。
拓跋曦望着望着不断啼哭的婴儿,倏地哭喊出声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下:“嫂子,她好可爱!”
“是呢,”诗霂赞扬般地拍拍她手背:“多亏了你,她才能顺利出世的。”
是吗?
是啊!
真的多亏了她,才能救了嫂子的性命,才能看见这么可爱的婴儿在自已面前出世。
“曦儿!”温大哥焦急的声音风一般地在她面前响起。
“曦儿!……”
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平日一脸温润,干净清爽的温大哥双眼布满血丝与心痛,双颊已经清瘦得凹了下去,一脸的胡渣子。
“温大哥!”她心疼地喊了出来。
“曦儿,”温润把她抱进怀里,黑眸上下打量着心爱的人儿,当看到她右手包缠着厚厚的布条时,眼眶发红,语气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拓跋曦又哭又笑,左手圈着他的脖子,脸蛋贴着他的胸前:“你来得正是时候。”
因为你,我才一直在黑暗中积累了勇气;因为你,我才有了在地狱里坚持下去的信念;因为你,我才知道,原来自已并不是一无是处。
小斯的话:
OK,温润番外完结,接下来是萧悦番外~~哈,你们猜得到萧悦最后情归何处吗?~~你猜,你猜~~~哈哈~~
最后,还是要多说一句:谢谢支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