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突然前面一辆飞驰的摩托戛然停下。由于摩托车的惯性作用,摩托后座上的女子与前边骑摩托车的男子抱作了一团。那男子摘下红色的头盔,大声嚷道:“我说跑步的,想什么呢?直往摩托上撞,要不是我刹车快,今天可有好戏看啦!”
这一声嚷把雅兰从沉思中唤醒过来,她愣了一下神,突然叫道:“刘荆生,好你个冤大头,我以为是谁这么凶巴巴的呢?”
雅兰这一叫,对方也马上认出了她,摩托后座上那个女的忙从摩托上下车,朝雅兰喊了声:“程雅兰,怎么是你?”
雅兰一看,高兴地跑上前去:“吴秀君。”
此时,那被唤作吴秀君的女人走上前来,与雅兰亲热地拉着手嘘寒问暖起来。
原来,这个刘荆生、吴秀君和程雅兰三个人都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高考中,刘荆生和吴秀君落了榜,后来,俩人便结婚成了家,现在已经是为人父母了。
“你们这么早这是要到哪里去?”雅兰问道。
吴秀君答道:“我们到火车站去。”
“到火车站去接客呀?”雅兰又问。
“不是,我们乘上午的火车去广东。”刘荆生说。
雅兰:“到广东打工呀?”
吴秀君点了点头说:“我们已经去广东打了四五年工。”
雅兰问:“广东什么地方?”
“就在广州市。”刘荆生答。
“干什么行业呢?”雅兰又问。
吴秀君:“我在广州金梭纺织厂当挡车工,他在那里搞机修工。”吴秀君说着用手指了指刘荆生。
“哦!你们俩都在纺织厂打工?”雅兰有些惊诧地又问了一遍。
吴秀君点着头“嗯”了一声。
“情况怎么样?”雅兰想问个究竟。
吴秀君问:“你是指工作还是指收入呢?”
雅兰笑道:“我都想知道。”
“工作比较紧张,收入一般吧!”吴秀君答道。
“纺织厂工作累吗?”雅兰问。
“当然累,不过现在设备、技术都更新改造成了气流纺,比过去好多了。”吴秀君说。
雅兰:“过去有个说法,男怕进煤矿女怕进纱厂,我想可能是说这两个行业比较辛苦呗!”
“主要是说比较危险,一不留神就会出事故。”刘荆生在旁边说。
吴秀君:“那是过去的说法,现在的纱厂都是现代化的,我们那个厂是个十万锭的厂,据说寰宇集团投了上亿元,厂子修得像花园一样。”
“你们金梭纺织厂也是寰宇集团的分支机构?”雅兰惊讶地问。
吴秀君看了一眼雅兰,问道:“什么也是寰宇集团的,本来就是寰宇集团的呗!难道哪里还有寰宇集团的纺织厂。”
雅兰笑道:“现在没有,可是再过一年后就会有一座寰宇集团新的纺织厂展现在我们眼前。”
听了雅兰的话,刘荆生、吴秀君几乎是同时“啊”了一声。见他们这副神色,雅兰将寰宇集团与金银滩村共同建纺织厂的事告诉了他们,并邀请他们回到金银滩来共同创业。
吴秀君听了高兴地说:“太好了,能在家门口打工,我就不要再牵挂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啦!”
雅兰听后说:“真的,我还来不及问呢!你们结婚四五年了,应该有小孩了吧?”
吴秀君告诉她,说孩子已经三岁了,现在是“留守儿童”,由婆婆照管着,孩子身体不好,时常生病,因此,他们在外总是牵肠挂肚,并说如果真的金银滩纺织厂建成后,她的这块心病就没了。
雅兰说:“我说的全是真的,寰宇集团项目部的人,后天就到金银滩安营扎寨了。”
“那现在得同步抓人员的招聘和培训哩!”吴秀君在一旁提醒说。
“这个事还没来得及研究,我想肯定会与建厂同步进行。如果培训的话,我们就要求到金梭去呗!”雅兰说。
刘荆生:“极有可能会安排到金梭厂去培训,因为金梭厂的技术力量是比较雄厚的。”
雅兰听后高兴地说:“今天见到你们真是收获不小,我意外地捡了两个车间主任。”
“干不干得了车间主任还得你这位村官说了算,但是,我们至少是你金银滩纺织厂的技术骨干呗!”刘荆生说。
这时,吴秀君看看手表说:“我们得走了,不然的话赶不上火车了。”
说罢,雅兰和他们两口子依依惜别。只到他们的摩托飙出很远以后,雅兰还在对着他们的背影边挥手边喊道:“我等着你们。”
吃罢早饭,雅兰早早来到了村委会,她打开会议室的大门,见上次开会后留下来的满地烟蒂和一片狼藉,便动手打扫起来。此时,玉莲也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来了。见雅兰在打扫卫生,便准备上前帮手。雅兰说:“这里不用你帮手,你去烧点水。”
玉莲应声去了。
雅兰将房间打扫完,又提来一桶清水,将所有的桌椅擦洗得油光锃亮。玉莲见了笑着说:“擦擦灰尘就可以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干净。”
“俗话说一滴水可以映出一个太阳,办公环境可以反映我们村干部的精神面貌。”雅兰说。
玉莲笑了笑,说:“话是这么说,可这是农村,不是城里的机关。”
雅兰看了一眼玉莲,有些不满地说:“农村怎么样?农村就不应该讲文明讲卫生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村干部这些人都是些男人,你搞得再干净,他们一来又要给你搞得一塌糊涂,完了屁股一拍走人,你没有那么多力气来收拾。”玉莲解释说。
雅兰:“今后定个规矩,每个人值一个星期的班,负责搞卫生。”话刚说完,雅兰的手机响了。一接听是杨扬打来的,雅兰问杨扬什么事,杨扬说上午的会议他可能要迟点来。雅兰问为什么?杨扬说现在电话里不好说,等见了面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接过杨扬的电话以后,雅兰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她没想到今天是她第一次主持村委会,就碰上杨扬不能按时参加的事。她认为什么事都没有今天的会议重要,要不然的话,怎么会不等他爹从县里回来就开哩!想到这里,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杨扬的电话说:“不管什么事,你都必须按时参加今天的会。”说完,不待杨扬回话,就挂掉了。
半个小时后,杨扬乘坐一辆的士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村委会。
雅兰见人已到齐,大声宣布:“现在开会。”
听说开会,春生朝在座的人看了一眼,问道:“你爹咋没来呢?”
“他在县里参加人代会,明天才散会。但是,寰宇集团的人今天就要到了,他叫我们在家里先研究。”雅兰说。
听了雅兰的话,春生“哦”了一声,然后把身子仰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有板有眼地摇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便也纷纷起身倒水或是打火抽烟。雅兰看在眼里,却也不动声色,提了提精气神继续说:“会议开始前我先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寰宇集团已正式决定实质性启动跟我们合作的各项事宜。金银滩纺织厂项目部人员,今天晚上将全部到达我们金银滩,三天内寰宇集团将向项目部打款一千万元。寰宇集团要求项目部在一个月内,完成厂区的三通一平。”
雅兰的话,引来了大家一阵议论;
“这是真的吗?”
“真假我们不说,就寰宇集团的要求而言,我们能实现吗?”
雅兰向大家打了个手势,说道:“大家不要怀疑是真是假,项目部负责人发给我的邮件杨扬是看过的,可以叫他说给大家听听。”
“雅兰说的没错,金昌盛发给她的邮件上就是这样说的。”杨扬眨着那双似曾熬夜而变得通红的眼睛说。
雅兰:“因此,我们今天上午的会议要研究这样几个问题:第一,与要落实项目部对接的工作班子要定下来;第二;项目部人员来了以后吃住和办公的地点;还有就是近期的工作如何开展。”雅兰说完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沉默片刻后,立夏率先发言,说:“与项目部对接的班子,我看在上次村委会上已经有个大致分工,雅兰、春生、杨扬三人我看可以,至于你们三人怎样细化,再去商量。”
“项目部人员吃、住、办公的地点,我看就定在这里,一是离现场近,二是房子、伙食摊子是现成的,不用再操心。”李会计建议道。
杨扬揉了揉眼睛说:“当前急着要做的工作,我认为一是征地应尽快到位。虽然祁老三答应同意征用,但得办理手续。另外,就是由我们村通往月牙河镇,然后连接二○七国道的水泥路,得赶紧动手修,这可是我们与金银滩纺织厂配套的工程。”
听了杨扬的话,大家都一致点头同意。
雅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已经打出细微鼾声来的春生,叫了声:“春生叔,你有什么意见请说说。”
雅兰的点将,让春生猛地惊醒,他眯缝着眼睛不知所措地朝大家看看,坐在旁边的立夏说了一句:“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吧!雅兰问你有什么意见呢?”
这时,春生用手背拭了一下眼睛说:“我没什么意见。”
“他的意见就是打晃晃要自扳,和牌就要和大胡。”李会计在一旁打趣道。
于是,大家爆出一片笑声。
待大家笑过以后,雅兰满脸严肃地说:“那就按大家说的办,请大家按照分工抓落实。这里,我要讲一句与工作无关的话,那就是我们村干部打牌玩钱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原本不想在会上说的,看来不说对我们的工作有影响。因此,希望大家今天的会议以后,再不要参与打牌玩钱,打牌玩钱尽管现在社会上很风行,但是党员干部参与还是党纪和法律不容的事。再说,打牌熬夜既伤身体又伤财,还伤和气,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今天是打招呼,接下来,我们还得动真格管管这个事。”
听了雅兰的一席话,大家都默不作声,春生的脸上就像泼过猪血一样,满脸通红。
雅兰朝大家瞥了一眼,知道这个穴点中了大家的要害,便见好就收地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散会后,大家都纷纷离去。
雅兰将杨扬喊住,问道:“你怎么回事,昨天说好了今天的会上还要你多做些引导工作的,怎么到了开会的时候还要请假呢?”
“我,我……”杨扬嗫嚅道。
“什么我,我,看你这两眼通红的样子,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去参与打牌了?”
杨扬连忙摆摆手说:“没有,我可以赌咒,昨天晚上我没有打牌。”
雅兰:“那你这两眼为什么熬得通红呢?”
“我,我昨天晚上在医院里待了一夜。”杨扬说。
“你家里人谁病了?”雅兰着急地问。
杨扬:“不是家里人病了。”
“那是谁?”雅兰继续问道。
“是余倩昨晚出了车祸。”杨扬答。
于是,杨扬就将昨晚雅兰打电话找他时,他正在余倩的车上,听说雅兰要找他商量工作,余倩开始不让他走,尔后又开着车疯狂地将他送到了村口。后来,他从雅兰家里回去以后,正准备洗澡睡觉时,他小姨打来电话说余倩出了车祸,要他赶快赶到县人民医院去。他接过电话,连忙将通知今天开会的事跟玉莲在电话上交待了一下,就赶去了县人民医院的经过,给雅兰说了一遍。雅兰听后说:“怪不得早晨玉莲说今天的会是她通知的哩!”
“我晓得往医院里一去一时半会就难得抽身,所以请她帮忙通知的。”杨扬说。
“余倩的伤势怎么样?”雅兰关切地问。
杨扬:“昨天连夜做了手术,生命没有危险。”
“晚上跑车怎么还出这么大的事呢?”雅兰问。
“她赌气喝了酒,酒后开车呗!”杨扬说。
听了杨扬的这番话,雅兰自然明白了余倩出车祸的个中缘由,带些同情地说:“人家是为你才出的车祸,你赶快去医院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吧!”
杨扬:“话不能这么说,我跟她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雅兰竖起柳眉:“你这人真是白白地辜负了人家姑娘的一片痴心啦!”
“也就如此吧!”杨扬说。
雅兰:“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是在危难之中,你去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吧!”
“我去了,今晚项目部的人来了怎么办?”杨扬担心地问。
雅兰向杨扬挥挥手说:“去吧!他们来了我来安排。”
杨扬看看雅兰那坚定的态度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说了句:“那我就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雅兰望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