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征地问题得到顺利解决,金银滩纺织厂的立项工作很快就办理完毕,雅兰连夜将纺织厂立项文件及国土资源局的建设用地通知书传真给了寰宇集团。
准确地说,金银滩村办完这些文件,只用了五个工作日,比协议要求提前了两个工作日。这让寰宇集团金银滩纺织厂项目负责人金昌盛大为震惊。以他过去的经验,他以为这些农民能够一个月内把这些事情办妥就谢天谢地了,没想到他们却以这样神奇的速度给办了下来。
当他把这个消息,用电话告诉刚刚从郑州飞回来,正在从机场往集团赶的冯总时,冯总兴奋地说:“看来这次我们是找到了真正的伙伴,你通知有关部门和人员,今天晚上八点准时开会,立即启动金银滩纺织厂各项实质性工作。”
金昌盛迅速将冯总的意见,传达给了相关部门和人员。
金银滩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将传真发过去三个小时以后,寰宇集团立即作出了反应,他们根据金银滩的工作结果,迅速启动了金银滩纺织厂的各项实质性工作,这些工作包括:一、成立以金昌盛为责任人、一名工程技术部负责人、一名财务部负责人和两名司机、随员组成的金银滩纺织厂项目部,并要求该部所有人员,必须在三天内赶到金银滩履职。二、三个工作日内,寰宇集团将向金银滩项目部打款一千万元。三、项目部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纺织厂场地的三通一平,确保六个月后,如期举行开工仪式。
当雅兰打开邮箱,从电脑上看见这条金昌盛发给她的消息时,高兴得蹦了起来。她立即给杨扬家里打电话,家里没人接。又给他打手机,手机通了。
“杨扬,你在哪里?赶快到我这里来,有好消息。”雅兰没待对方答话就连珠炮似的说道。
此时,正躺在余倩出租车上,边喝着啤酒边听音乐的杨扬,还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听见雅兰说了声快到我这里来,没有来得急回话,对方就挂了机。
杨扬立即将车椅靠背摇了起来,对余倩说:“对不起,今晚我不能陪你了,雅兰找我有事。”原来,每天晚上,余倩总喜欢拉上杨扬跟她跑车。按余倩的说法,是怕晚上她一个单身女孩跑车不安全,可杨扬心里明白,余倩现在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他,像个影子似的。
听了杨扬的话,余倩显得老大不高兴地说:“什么事人家电话一打你就像被勾了魂似的?”
“看你说的,人家找我不是工作上的事嘛!”杨扬说着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你走过去呀!”余倩嘟着樱桃小嘴说。
杨扬:“我坐个摩的蛮快的。”
余倩说了句:“我送你。”
“那不耽搁你跑生意吗?”杨扬说着朝余倩看了一眼。
余倩鼓着腮帮子并不做声,立即将车子启动,朝金银滩方向开去。杨扬只得将车门关紧,躺在椅靠上任凭车子在颠簸的乡村公路上疯狂地奔跑。
不到十分钟,余倩的的士就从月牙河镇开到了金银滩村头,车子戛然停下,杨扬朝余倩看了看,说了句:“晚上注意安全,还是早点收车。”说过,拉开车门下了车。
杨扬下车以后,径直朝村北雅兰家的方向疾步走去。
余倩坐在驾驶室里,透过夜色目送着杨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好不是滋味。她想雅兰没有回到金银滩之前,杨扬是随叫随到,晚上可以整宿整宿陪着她的。可是,自从雅兰回到金银滩之后,杨扬却变了个人似的,不是推说工作忙就是找各种借口,尽量减少跟她的见面,更不消说晚上陪她跑车了。今天例外,今天是她妈过生日,杨扬在她们家吃过晚饭后,她妈逼着杨扬陪她上车的。没想到刚上车半个小时,就被雅兰一个电话给勾了去。想着想着她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在心底骂道:程雅兰,你个狗屁大学生村官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走着瞧,看谁笑在最后。想到这里,她一踩离合,将车子发动起来,然后一把盘子把车子打到了驶回月牙河镇去的方向,正当她准备踩油门加速时,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杨扬说是有工作要商量,为何不跟踪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呢?想到这里,她将车子熄了火,然后锁上车门,悄悄地朝雅兰家的方向摸去。
当杨扬来到雅兰家里,雅兰正在一楼的卧室里跟金昌盛通电话,以至于杨扬在外边喊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还是住在二楼的荷花听见外面的叫声后,跑下楼来对雅兰说:“兰子,外边有人叫门。”
“谁叫门?”
“听声音好像是杨扬。”
听说是杨扬,雅兰连忙将大门打开,一看果然是杨扬。
杨扬摆了摆脑壳说:“喊门像喊渡船,硬是喊不开。”
“我正在跟金昌盛通电话,所以没听见。”雅兰笑着回答。
“这么急叫我来有什么事?”杨扬边往屋里跨边问雅兰。
雅兰高兴地说:“当然是好事、喜事啦!”
杨扬见雅兰那个高兴劲,带有几分好奇地看了雅兰一眼,说:“什么事这么高兴。”
雅兰一把将杨扬拉入那间她办公兼卧室的房间里,用手指了指电脑的显示屏说:“你自己看。”
杨扬一屁股坐到电脑桌前,移动鼠标浏览起来。当他看见:“集团接贵方传真后,于今晚八点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确定:一、立即成立以金昌盛为责任人,一名工程部负责人、一名技术部负责人、一名财务部负责人和两名司机、随员为成员的金银滩项目部,三天内到任履职。二、集团安排三日内向项目部打款一千万元。三、冯总要求项目部人员到位后,应在一月内完成厂区范围内的三通一平,确保一月后举行金银滩纺织厂开工典礼。特此告之,请即刻着手准备,我将于三日内到达贵地。金昌盛。”
看完以后,杨扬不相信似的仰起头问雅兰:“这是真的?”
雅兰笑道:“这难道有假吗?”
杨扬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拉住雅兰的手,高兴地在房间里跳了起来。
雅兰说:“索性再来点音乐。”说着,随手打开了音响,一首快乐的圆舞曲便响了起来,两位年轻人便随着音乐的节奏快乐地忘情地跳了起来。
然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窗户外边正有一双狐疑的眼睛盯着他们。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的心中就会波澜起伏,神经就会高度绷紧。当他们跳得越欢快越忘情的时候,她的面部表情就会变得越复杂越痛苦。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尾随杨扬而来的余倩。
余倩尾随着杨扬来到了雅兰家的小楼前,见杨扬正在喊门,便躲到了门前的橘园里,屏神静气地盯着杨扬。不一会儿,就见雅兰打开了大门,笑着将杨扬让进了屋。余倩从橘园里走出来,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一楼那扇透出灯光的窗前,正好窗帘没有拉严实,留有一条缝,能够看见屋里的人,而屋里却看不见外面。余倩伏在窗户上看见杨扬进去以后,先是坐在电脑前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蹦起来拉着雅兰在屋子里跳起舞来。偶尔,还会从窗户缝里传出一点欢快的音乐声。
看见这副情景,余倩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在心里想你们说有工作商量,原来是个幌子。其实就是为了幽会,想到这里,余倩恨不得一下子冲进去,当着他们两个的面问个究竟。但是转而一想,我是他的什么?是老婆?未婚妻?女朋友?我只不是个暗恋着他的表妹,凭什么去对人家说三道四、指手划脚。想到这里,她又按捺下了自己内心里的那股冲动,噙着眼泪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这座她憎恨的小楼。
然而,对于余倩的跟踪、偷窥全然没有一点察觉的雅兰和杨扬,跳完一支曲子后,开始静了下来。
“从现在起,我们要开始进入紧张的工作状态了。”雅兰说。
杨扬:“你是总负责的,我听你的。”
雅兰自己坐到床沿上,然后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让杨扬坐下,接着说:“根据村委会上的分工,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跟金昌盛的项目部进行对接,春生叔主要是负责修路的事,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保证完成任务。”杨扬大声说。
雅兰:“跟项目部对接,这意味着你就是这个项目我方的全权代表,可得精心策划,周密部署,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大到工程建设,小到项目部人员的饮食起居,你都要考虑周全。”
杨扬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人家项目部这些人都是搞工业的行家里手,要求又很严格,你恐怕从现在起,要跟人家同吃同住一块干才行。”雅兰说。
杨扬:“那没问题。”
“你那表妹恐怕要做做工作,再那么黏乎可能不行。”雅兰说着看了杨扬一眼。
杨扬连忙辩解道:“我和倩倩根本就没事,只是她很单纯,喜欢缠着我陪她跑车。”
雅兰白了一眼杨扬:“我也没说你跟她怎样,只是这样会影响工作的。”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杨扬表白道。
雅兰:“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今天天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明天早晨通知村委会的同志们吃过早饭后在村部开会。”
“你爹不是到县里开会去了吗?”杨扬问道。那意思是要不要等他回来后再开。
雅兰说:“我已经跟他打过电话了,他让我们先商量,县里会一散他就赶回来。”
说完,杨扬离去。
可能是由于太兴奋的缘故,也可能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天边刚刚现出鱼肚白的时候,雅兰便起了床。她身着一套红色的紧身运动服,打开大门后又悄悄地掩上,朝楼上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将她妈吵醒后,才朝着月牙河大堤缓缓地跑去。那套紧身红色运动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那丰满而又匀称的身材,让人看了觉得她浑身透着青春的活力。
早晨长跑是她多年来坚持的体育锻炼项目,因此,在去年召开的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上,她曾获得了女子长跑银牌。
当她跑上月牙河那犹如卧龙般的巍峨大堤,放眼望去,堤外那渐渐变窄的月牙河水,像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一样,正昼夜不舍地向东潺潺流去。她看着逝去的小河流水,心中自然会对这条母亲河产生一种亲近感。因为这条小河滋润了她的家乡,也养育了一方百姓。她转身再朝堤内看去,那沿着纵横交错的路渠排列着的一排排一座座粉墙红瓦的小楼,掩映在绿树丛中,俨然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不知是哪户人家率先打开了门扉,随着,家家都相继有人走了出来。他们有的在伸展腰肢,有的在清扫场院,更有那么几位早行者,他们从屋里推出锃亮的摩托,或是从库房里驶出农用汽车或拖拉机,然后,驮上或者载着他们自家生产的农副产品,从各家各户汇集到驶向月牙河镇或县城的公路上,去开始一天的营业。
金银滩这个地方的人们历来非常勤劳,他们除了春耕夏耘经营好土地之外,一年四季只要有空闲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办法去赚钱。他们把这块土地上生产的果实,早晨从湾子里运出去,到了晚上,就会怀揣着一扎扎票子回到家里来。然后,边就着自家婆娘炒的热腾腾的菜肴,品尝着农家散白烧,边向自己的女人、娃儿讲述刚刚从市井上道听途说来的轶闻趣事。
面对着眼前这幅情景,雅兰陶醉了,她为家乡的美丽富饶和人民的勤劳智慧陶醉了。她边缓缓地跑步边想:中央的农村政策这样好,再干几年,金银滩一定会变成一个人人向往的好地方。想着想着,自己的眼前便浮现出了天下第一村那繁华的乡村都市的景象,慢慢地又幻化成了金银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