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在沙发上右手拿着火星超人的玩具认真盯着墙上那幅晨楠楠最新写真少女气质的照片出神,露露趴在沙发的边缘聚精会神舔着脚趾,晨楠楠倒了半杯1998年的红玫瑰,靠在沙发上,看了看此时不再看她扎着短辫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白色高跟鞋海蓝色T恤头发黑亮照片低头看着自己白色纹边蓝白相间纹面小小板鞋的女儿,侧了侧身子,喝了一口。
从HK城回来的天天前天站在此时她看着的地方,弹了一曲从HK城一个酒吧驻唱歌手学来的歌——《傍晚时光的猫》,歌声一如往日的清澈。她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里端着和今天差不多的酒。他微摆着头发,时而嘴角露出不同以往的笑容。她就那样静静喝完杯中的酒,长发随着头的摇晃荡漾开来,她想走到他跟前,贴着他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你唱的好听,看着他嘴角绾出柔美的笑容。但她只是把空荡荡的杯子放在手心里认真的看了一分钟,对着彼时站在墙角用尖利的双爪抓凳脚的露露微微笑了笑,站起来,甩了甩头发。
露露从沙发边缘跳了下去,伸了伸懒腰,张了张嘴,眨着眼睛走到不远处被晨晨丢弃在花坛旁边的芭比娃娃,用爪子认真的拨弄着。
他唱完的时候,她把酒杯放下,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她静静审视着空空如也的杯子,一动不动的眨着眼睛,她无法用最熟悉的陌生人这样的字眼去诠释所谓的物是人非,她只是觉得他像薄雾中闪着金光的黑影,某种程度上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希望,对于生活的热情,他站在身旁,唱完了一首歌,唱的好听,她转过身,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说,等我们老去的时候,我们就坐在高高的草垛上,望着五彩斑斓的霞光,唱那些属于青春的歌。
他依旧抱着吉他,捋了捋她耳边柔美的长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当我们老去的时候,我们唱哪些属于青春的歌。
晨楠楠喝完了杯中的酒,端详着此时把火星超人扔在一边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女儿。露露已经消失在客厅,花坛边芭比娃娃耳边的绒毛,不深不浅的皱褶在透过百叶窗的阳光下,栩栩如生。
她没有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把杯中的酒递给他,让他一饮而下,她只是认真的看着他点烟,熟络的回咙,鼻子喷出细长的烟雾。她想让他再弹一曲,一曲柔和的,她就那样端着高脚杯,全神贯注的看着他,把所有的七零八落抛诸脑后,慢慢的喝完杯中的酒。但她只是歪头看了眼自己贴上去不久的穿着比基尼的********照,认真的端详了一分钟旁边那幅女儿露齿而笑脸色滋润的照片,看着他把烟抽完,放下左手还剩一口的红酒。
窗帘随着半敞开窗户透进来的风和谐的摇摆着,晨楠楠站起来,走到卧室,打开唱机,塞上最新淘来的打口CD,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光亮洁白的天花板。舒缓的女声爵士乐像浓墨重彩的油画徐徐铺展,晨楠楠想起父亲凌晨一点一十一分给她打的电话,他说,阿花现在已经开始拍第二部电影,出演一个打女,她说,她会努力向好的方向,走。她不想看到不和谐的场景,所以,她希望和他保持朋友的关系。想到这,晨楠楠皱了皱眉,使劲眨了眨左眼。他说,他和妈妈商量好了,再过一阵子,去北方旅游,他说,他没觉得什么缠绕,他把阿花的情况一本正经的告诉文樱,她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摔东西大喊大叫,她走到他面前,右手伸起,捋着他的脖子,说,月光,属于我们。
月光属于我们,晨楠楠在口中默念了一遍。对于所谓的爱情,晨楠楠现在不想多说什么,无论是老情侣还是小情侣,他们的是是非非恩恩爱爱期期艾艾七零八落光怪陆离,多么戏剧,多么蚀骨,多么露骨,多么血肉,多么丰满,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多么模棱两可。
我和萧染再一次去城边那座古城,萧染坐在我的身边,蓝色闪电纹面的板鞋,上身穿着淡蓝色衬衫,下身穿着没膝粉红色短裤。我坐在窗边点燃一根烟,伸至窗外,看着它股股冒出的白烟,心无旁骛。萧染剪了短发,她说,为这次旅行。我惊讶的看着她笑容可掬的走出理发店,徐徐抖落堆砌在烟头上的烟灰,下意识的拧了拧大腿,直到刺痛婉转的传递大脑皮层的神经末梢。
雨后的彩虹,挂在东边,五彩斑斓,萧染眯着眼睛双手支在我的腿上,认真的看着。我手里的烟,很快成了光秃秃的烟蒂,我叹了口气,想着早晨楠楠在电话里说的那句颇有浪漫情趣的话——月光,属于我们,握紧萧染放在我右手心温热的左手,患得患失般看了眼窗外明净的天空和开始淡化的彩虹。萧染转过身来,靠在靠椅上,抽开放在我右手心里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口袋,目不转睛的盯着十四英寸电视里《不差钱》开始飙歌的小沈阳,一脸平静。
有你的陪伴,我很知足,我低声对认真看电视的萧染说。萧然眨了眨眼,微微蹙了蹙眉,转过头,透过窗玻璃,看了眼只有几缕红色和蓝色交融的天空,认真的说,你知足,就好了。
我们站在古城的脚下,分别双手插袋,抬头,眼神定定的瞭望,风扬起我们的短发,似乎是重归故里,我们点燃分别点燃一根烟,做出温然的表情,夹在嘴里,缓慢的吸了一口。
我酝酿了一会儿,吐出一个规则的心形烟圈,回味着上一次萧染站在这座城下,脸上的表情,她的头发,随风荡漾。此时,她抽着烟,认真的瞭望城墙,嘴角微微泛着不易察觉的温婉。我吹起了从家带来的口风琴,少少卿的《月光下的男孩》,我认真的吹着,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把快要燃尽的烟,柔和的放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转过头,继续眺望城墙,右手插在口袋里。我看着她,认真的吹着,旋律越发洗练,她随性吐出烟雾,它随风飘荡,像经久不衰的伤感。
萧染静静走到垃圾桶边,把未抽完的烟,放进去,看了看我。
木沐现在的调酒技术越来越好,和她师父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他说,他可能会鼓起勇气。说到这儿,萧染立刻干咳了一下,他说,他可能会鼓起勇气,把白玫瑰,送给她。他说,他依然会坚持在每个星期二送我一朵红玫瑰,他说,他不想看到我伤心的样子,萧染捋了捋右脑勺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告诉他,我希望你可以鼓起勇气,把玫瑰花,送给她。萧染沉静下来,低头看了眼石缝里绿油油的不知名的草,然后抬起头,走到我身旁,把我叼在嘴里的烟,拿过去,放在嘴里,脸紧绷着,深深吸了一口,风扬起她的短发,它们像稻田里嫩绿的禾苗,摇曳。她把烟雾吐出来的时候,脸颊泛起红晕,她把还剩一口的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眨了眨眼,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和他的师父找到爱情那种温馨甜蜜和制造浪漫的古灵精怪,也不知道,他去践行自己的勇气时,脸上是不是我所希望的那种表情,那天,他跟我说这段话的时候,我躲在厕所里,麻木的抽了二十根烟,喝了一杯白开水,我扯着自己的衣领,对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说,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一切一切都很好,就那样,我重复了三十一遍。天空依旧湛蓝得透明,我把手风琴放在口袋里,走到脸颊深红的萧染跟前,双手伸过去,搂住她,说,月光,属于我们。
萧染哽咽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那天——我抽完烟后,走到那朵插在瓶子里的红玫瑰,跟前,静静的看着它——它是那样的美——就像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不施粉黛,雍容华贵的女人。我看了好久,心里像被鼓风机吹起的彩带,乱糟糟的飘摇,最终,我对那朵玫瑰说,我们是世界的宠儿。
我的衣衫并没有浸湿,趴在我身上的女人并没有泪流满面,只是断断续续的哽咽,像信号时好时坏的福尔摩斯电码,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们是世界的宠儿,抬头看湛蓝得有些苍白的天,没有鸟儿从眼前掠过,不远处绿油油的矮脚松布满松针的枝干随风招摇着。
萧染,从我怀里平稳的出来,从右口袋掏出一包未开封的女士香烟,随手抽了一根,利索的点燃,抽了起来,不那么鲜艳的唇在滟潋的阳光下泛着鲜艳的红光,我定睛看着纤长的红色女人,随风招摇的烟雾,弥漫开来,有一瞬间遮住了萧染的侧脸,我抬起右手,做出寂寞的姿势,失重的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