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方回来的薄薄脸上挂着勃勃生气,笑容满面的递烟给我,叶子站在不远处,头低着,在新买的名牌包里翻检着什么。晨楠楠怀里那只猫精神抖擞的摇了摇头,伸了伸舌头,专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叶子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普通的海蓝蓝,她递给我,说,这是回来时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卖给我的,她说,抽这种牌子的人,会有好福气,于是,我就掏了钱。我接过,是女士香烟,放在上衣口袋里。
叶子的头发长了一点,不知名的香水味环绕其中,淡淡幽香。
晨楠楠和我抱着露露和我并肩走着,叶子拎着艳阳下闪闪发光的红色挎包和薄薄并肩。我打开烟盒,抽了一根,点燃后,放在指缝。我想和叶子走在一起,和他说一些话,嘘寒问暖一下,但,我只是生硬的抽着纤长的女士香烟,心烦意乱的吐出虚无缥缈的烟雾,就像迷失森林的猎人。
晨楠楠默不作声的走着,怀里的露露已经睡着了。我想,等我这根烟抽了,世界就此陷落,会是个什么样子。想到这,我干咳了两下,并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走路的叶子。
石榴裙的两个成员被邀请去另外一座城市知名酒吧演出,如烟站在台上,认真的唱着陈奕迅的《十年》,叶子和我坐在一起,晨楠楠端着杯子里的酒摇晃了几下,喝了下去,薄薄则目不转睛的看着深情款款的如烟。我看着叶子手里的女士香烟,微微摇了摇头,一口喝下杯子里剩余的卡琪玛朵。
唱完十年,台下悉数想起了掌声,叶子也鼓起了掌,并笑容可掬的看着鞠半躬的如烟。如烟直起身体时,头发随着飘逸,灯光下,显得楚楚动人。
薄薄站了起来,默默鼓起了掌,然后看了看刚喝完一杯酒脸颊泛红的叶子,坐了下去。如烟走到台下和酒保要了杯黑色幽默,向我们这边走过来,分叉裙随着摇摆。
叶子把没剩多少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掸了掸,定睛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端着酒杯的如烟,然后,迅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对此时开始喝杯子里酒的如烟,说,你唱得好听。
如烟笑了笑,说,南方怎么样?
叶子看了看我,转过头,又看了看和晨楠楠侃侃而谈的薄薄,说,还好吧,有一个男人陪伴,不那么孤独。
听完这些,我想起和叶子一起度过的我们称之为乌托邦的夜晚,不远处一对老情侣正投入的接吻,我咽了咽唾沫,不自觉甩了甩头。
如烟点了点头,倒了一杯威士忌向晨楠楠那边走去。
第二杯酒喝完,叶子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站了起来,向不远处的舞池走过去,朱红色的露肩长裙在霓虹灯下熠熠生辉。我玩弄着手里的高脚杯,回味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叶子脸上挂着笑容,柔和的扭动着身体,不是抖动亮丽的长发。我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就像其他的人声屏蔽了一样,舞池里只有一个人在跳舞,一个说有一个男人陪伴,不那么孤独的女人,一个曾经和我花前月下互相拥抱说彩虹很美的女人。
仿佛回到了从前,她站在熟悉的青草地上,潋滟的阳光晕染着,她随性的摇摆身体,曳曳生姿,我站在不远处,点燃烟,目不转睛。
薄薄喝醉了,靠在计程车上,面红耳赤的看着叶子,叶子和我站在一起,抽着海蓝蓝,高跟鞋在路灯下的晕染下,光亮宜人。
我想我会永远爱你。说完,薄薄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空荡荡的风吹过和我站成一条直线的叶子,风扬起她的右边头发,我的左边的头发也随之摇曳了一下。我们站得如此之近,就像以前让我们彼此心心相惜的夜晚,但此时,我们脸上却没有表情,像刚被雕刻成形的木偶,也许石是间夹了个活生生的男人,也许是彼此的温热在时光的消磨中,面目全非了。
阿花终究联系上了以前一个不知名现在小有名气的文艺片导演,她出演一个玩弄男人风花雪月聪明伶俐四面玲珑最终爱上一个爱抽蓝色黑鸟男人为之抛弃旧有观念最终在逃跑过程中被爱他的另外一个有钱有势对她真情真意的年轻男人误杀的女人。
当她演完第一场的时候,她给晨萱打了电话,轻描淡写说了几句片场,然后掐着手里的烟,看着烟雾缓缓往外冒,说,我还可以演戏,还可以赚钱,还可以过像以前一样不伦不类的生活,你不用为我担心。
晨萱手里也捏着一根烟,不过是从未吸过的女士香烟,那是她走之前丢在柚木桌子上的,里面,有七根。晨萱抖了抖烟灰,斜眼看了看窗外风轻云淡湛蓝的天空,说,感觉来了的话,找个好男人,让他照顾你。说完,晨萱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
听完这些,阿花握紧公用电话的话筒,情不自禁揉了揉可能已经泛红的眼角,然后调整好语气,认真的说,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这事,以后再谈吧,呼的挂了电话。
电视里主持人还在调侃胖乎乎的嘉宾,晨萱点燃第二根女士香烟,细心的夹在食指中指间,默默的抽了一口,然后按下关闭键。厨房自来水哗哗的流着,不一会儿,传来哗啦哗啦的洗碗声。文樱说,再过一阵子,打算去西藏格尔木大草原旅游,这些话,像一阵阴冷的北风,吹得晨萱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
如果说生活本来就是一个不真不假荒诞的玩笑,那在哭笑不得之际,是否可以沧然的站在浪花滚滚的大海边,对着五光十色的夕阳,不声不响的把口袋里的属于女人的女士香烟静静的抽完,然后躺在海水里,直到天空不再壮阔的湛蓝,海水不再刻薄的苦涩。
打开1997年买的唱机,放上碟片,舒缓的爵士乐流转了起来。晨萱记得第一次和阿花约会时,她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画着精致的烟熏妆,深色口红,微卷的职业性短发,目光清澈,柔和。她静静的坐在那儿,右手撑着头,微眨着眼睛,眼角泛着沉醉的光。
想到这,晨萱深深吸了口指缝里的烟,不自觉的看了看此时文樱收拾干净整洁的对面沙发。
我喜欢《志明与春娇》中余文乐走路的姿势。他和余春娇在地上走廊分手时,随性的扭动小腿,身体随之和谐的摆动。看起来很舒服。
我吸了口嘴里滴油的冰淇淋,眨了眨眼。
你说是吗?如烟咬了口也在滴奶油的冰淇淋,调皮又有点迫不及待的问我。
我笑了笑,微微眨着眼,慢吞吞吃了口冰淇淋,转头望了望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如果你是张志明,你会带我去那个漫春天吗?阿蓝甩了甩左手。
嗯。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如果去了那里,我也要你抱着我睡,就像张志明那样。阿蓝笑着,天真的眨着眼。
张志明,那天是因为,车刮到了他的下面,所以才没有和余春娇那个。我把剩下的冰淇淋一口吃完,一本正经的说。
哦。如烟甩了甩头发,接着说,反正很喜欢他抱着余春娇睡觉时那种慵懒的感觉。
你喜欢张志明那样的男人。我看了看落地玻璃窗里可爱的洋娃娃。
我喜欢张志明那样的男人。如烟不假思索的说,同样看了看另外一家落地窗里可爱的洋娃娃。
我点燃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随性吐出一个接近于心形的烟圈。
除了架子鼓,我想找一个像张志明那样的男人,他牵着我的手,或者酷酷的双手插袋,陪伴着我,一起游走,随性的说一些话,在需要的时刻,搂住我,像世界的使者,独一无二的守护神。
我抽了第二口,来了个小回咙,默默的看着从我身边一掠而过灰白头发的老人脚上擦得锃亮的尖头皮鞋,把喉咙的烟从鼻子慢慢喷出,嘴里快速吐出来,然后,看着它们,随风,扩散,化为乌有。
不知道我的张志明什么时候出现。如烟,做出敲鼓的姿势,在空中用力甩了下左手。
不会很远。我抚了抚自己额前快遮住眼的头发,认真的说。
如烟举步不前,失神的张望西边氤氲着红色的天空,甩了甩右手。
我把还剩拇指长度的烟,顺势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到如烟跟前,和她一起看出现几抹红色一些不太明显淡蓝色的天空。
狭长的光线透过稀薄的云层射在如烟此时平和透着一丝迷离的的脸上,她撇过头看了看我,微微摆了摆长发,失神的踢了踢左腿,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再给我打第二个电话,这一阵子,我抽了很多根烟,抽得半夜三更从乱七八糟的梦中醒来,冷汗密密匝匝敷在额头,对着镜子里头发凌乱的自己,不伦不类的表情僵硬或者微微扬起嘴角。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死灰复燃或者因那一个电话略带伤感的收场生出的伤感导致的歇斯底里。说到这,如烟,抬头看了眼已经绯红的天空,摆了摆右脚白色水晶镶嵌的高跟鞋。不知道现在他过得怎么样。说完,如烟失神的望了一眼对面正在收水果摊的小贩聚精会神弯着腰的背影。
天空开始展现独属于夕阳的五彩斑斓,晚霞五光十色的粉黛交相呼应,我听着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生说着一些压抑在心底好久未说出来的话,我和她站得如此之近,夕阳慢慢下沉,霞光愈发五彩缤纷,我想走到女生身旁,深切的拍拍她素美长发下温热的后脑勺,说一些普普通通的安慰话,亲吻一下她的额头,点燃一根女士香烟递给她,但我只是直了直身体,挺了挺腿,愈发认真的和她一起观赏变化万千色泽或鲜艳或柔和的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