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天坐在公路的长椅上,月光洁白无瑕,他怀抱吉他,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的看着前方郁郁葱葱的法桐。我点燃一根白色女人,左腿支在右腿上,认真的吸烟。
他站起来,把吉他放在旁边,伸了个懒腰,然后,坐下。
我们就这样坐了十一分钟,直到我把第七根烟抽完,他拨了拨弦,认真的说,晨楠楠坐在我的对面,喝着红酒,我唱着歌,在我唱完歌的时候,她走到我跟前,和我站在一起,静静的看着什么,那时候,我想柔情似水的贴着她的耳朵说,我会一直在你的身旁。但我没有这样说,只是怀抱吉他,手指触摸着琴弦,一言不发的附和着她。
我捋了捋头发,静静的把第七根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抬头看了看倒映在对面法桐上清亮的月光,微微皱了皱眉。他依旧沉稳的坐在那儿,皎洁的月光使得他的右脸苍白了一些。他把右腿支在左腿上,点燃我递给他的女士香烟,认真的抽了起来,抽完第三口,他喷出一团烟雾,说,晨楠楠和我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贴着她的耳朵说,我会一直守护者你。
说到这儿,阿蓝喝了一口卡琪玛朵,并向角落正四目相接正端着矮脚杯碰杯的中年情侣,深深看了一眼。那时候,我想站起来,深深的伸个懒腰,然后贴着他被阴影覆盖的那只耳朵认真的说,我会一直在你的身旁。但我只是把他嘴里的那根抽了一半的女士香烟抽出来,认真的看了一眼,塞进嘴里,使劲的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硕大的烟雾。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着他。我歪头看了看此时开始接吻的中年情侣,拿起高脚杯,微微抿了一口。
是吧。阿蓝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红酒。
那天,我们同时站起来的时候,我走到他面前,摸着他的脸颊,有些机械的说,和你唱歌,我很快乐。说完,贴上他的嘴唇,吻了他。我们吻了二十一秒,之后,我点燃口袋里最后一根白色女人。
我把剩余的卡琪玛多一口喝完,回味着和叶子站在天桥上,观望东边鱼肚白的天空泛着蓝色的小片云朵,彼此心照不宣的触动。
我想我会和天天一直唱下去。阿蓝嘴角上扬,端起酒杯,向舞池中互相拥抱的一对年轻情侣,看了一眼。
我试着感受晨楠楠独自躺在床上被柔和的爵士乐晕染时内心的感受和随之而来的放空思维的浮想联翩。舞台上,如烟敲起架子鼓,认真的唱着一首英文歌,此时台上只有她一个人,有些伤感的歌声,在我开始浮想联翩的时候,像飘飞的雪花,尽数跌落在我的心里。
阿蓝举起倒满的高脚杯,对着舞池中跳舞的人,深深喝了一口。
如烟放慢的敲鼓的节奏,唱起百合的《三十三号铁塔》
三十三号铁塔,盛开着洁白无瑕的丁香花——
诗歌致敬着眼泪流下后的牵挂——
分身的浮华——
沉醉后,吻别旧有的挣扎——
胭脂扣里的童话——
盛夏后落满奇葩——
歌声不再伤感,我慢慢喝了口卡琪玛朵。
如笙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天空的鱼肚白刚刚骑上天际线的眉梢,他把自行车放在公路边,一个人静静点燃经过C城时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买的万宝路,自从晨楠楠在电话里告诉他,她很喜欢那只猫,他便心潮澎湃起来,就像某条看不见的红线把他和她连接在了一起,他想他该来这座城市。
路边喝醉酒的长脸男人佝偻着背从面前跌跌撞撞的走,如笙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抽了一口,喷出一团接近心形的烟雾,他不知道实实在在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会以怎样的表情迎接他,想到这儿,他颤栗了抖了抖右腿,嘴角僵硬的抽了第二口烟,吐出一团混乱的烟雾,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天空开始呈现夹杂着微蓝的鱼肚白,他看了一眼,慢慢坐下来。
晨楠楠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抱着那只猫完整无缺的站在距他二十一米左右的地方,她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笑,如笙静静看着他,指缝里快要抽完的烟大拇指长的烟灰随风剥落,她眨了眨眼,揉了揉怀里还在沉睡的猫柔软的脑袋,他走过去,手指紧绷着那支快燃完的万宝路,看了眼睛紧闭的露露一眼,然后,认真打量了一下她——她穿着蓝色纹面的板鞋,粉红色长裙,蓝白相间丝绵罩头衫,不置可否的说,你站在这儿,像一道风景。她抬起右手捋了捋右边额头梳理得规整的头发,左手更紧的托住由于震动睁开眼张了张嘴的猫。鱼肚白已经消失殆尽,掺杂着红蓝相融在不远处的天空静静漂浮着。晨楠楠走到如笙面前从他右边裤子口袋静静掏出一根万宝路和飞鱼牌打火机,点燃后,随意抽了一口,低头看了看此时睁开杏黄色眼睛张大嘴露出完整无缺獠牙无声打呼噜的露露,说,露露,醒了。
如笙把已经燃尽的万宝路扔到不远处被压瘪的百事可乐易拉罐三公分的地方,伸出右手摸着打完呼噜抬头看了看嘴里夹着万宝路眼神柔和晨楠楠的猫,它随着他的摸,静静的贴合着耳朵。
如笙抱着露露和双手插袋的晨楠楠一起去了名叫矢车菊的KTV。
如笙坐在角落抱着温顺舔着自己脚趾的露露,晨楠楠站在大屏幕前,右手插袋,认真的唱一首英文歌。如笙回忆着以前在上海时,他们一起站在铁桥上唱的那首《没有冬天的童话》。那时候,她总是很愉快的把廉价的万宝路,随心所欲的抽完。想到这儿,如笙捏了捏大腿,直到刺痛张扬的暴露出来。露露在怀里安然的入睡了,如笙摸着它的毛发。晨楠楠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唱到了高潮,歌声充斥着细枝末节的伤感。如笙掏出右边裤口袋的万宝路,抽出一根,点燃后,抽了一口,缓慢吐出烟雾,烟雾短暂的弥漫住认真看着晨楠楠的右眼。
唱完后,晨楠楠坐在沙发的中央,端起杯子,微抿了一口。
如笙往放在玻璃桌边缘的烟灰缸掸了掸烟灰。此时,屏幕放起周杰伦的《青花瓷》。
霓虹灯射在晨楠楠的脸上,此时泛着缤纷的浅红色。晨楠楠用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站起来,走到点歌机旁,点了第二首英文歌。
夜晚出奇的静,月亮莹白的光落在脸上。
如笙抱着露露步履坚实的走在前边,晨楠楠点燃一根红色女人,抬头望了望此时银光柔和的月亮,她已好久没有和他这样漫步了。她离开上海的时候,他站在月台上,表情黯然,嘴角挂着那支她给他点燃的红塔山,她踏上火车铁阶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把不知抽了几口的烟徐徐吐出嘴唇,硕大的烟雾使得她看不清他的脸。他静静站在那儿,被提着大包小包的男男女女淹没,她坐在窗边,静静看着他,他抬起右手,伸起来,慢慢的挥着,嘴角挂着坦然的微笑,火车徐徐滑动,她点燃烟,迅速抽了一口,微笑着向她告别,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目不转睛,她站起来,静静看着她,嘴里的烟夹在手里,当他逐渐隐没在人群中视而不见时,她用夹烟的那只手捋了捋额前梳理得不那么规整的头发,重重的甩了甩戴着红色丝线串联珍珠的左手。想到这儿,晨楠楠加快脚步,走到低着头摸露露的如笙跟前。
她想告诉他,那天,她重重甩了甩戴着红色丝线串联珍珠的左手后,麻木的跌坐在靠椅上,接连不断的抽了二十一根烟,对着公主镜里的自己,说了二十一句,我们都很快乐。但她只是把他怀里的那只猫揽到自己怀里,深深吸了一口快要燃完的红色女人。
你刚才唱的第二首英文歌,让我想起我们一起在城郊芦苇荡边放开笑容追逐嬉戏和在其中划船的画面。如笙把插在口袋的右手掏出来,垂在腰边,抬头看着不远处月光晕染下泛着微弱红光的枫叶。
晨楠楠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用左手抱紧怀里的露露,对着走在前边的如笙,说,那时候,我们是快乐的孩子,你划着船,我站在穿上,百褶裙随风飘荡,头发起起伏伏。
月光洒在我们的脸上,我们说着理想,未来,爱的人,天马行空的描幕让我们自己感动连连的画面。我说,我会爱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头发错落有致贴在额前的女生。如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在亲吻露露额头的晨楠楠,下意识的抖了抖有些僵硬的左腿。
我在船上的时候,我想到了永远,我们就一直这样在这样清澈的湖水里游走,享受着风和日丽的阳光,听着舒伯特的《圆舞曲》,月光清浊的晚上,我们停下船,坐在床头,静静仰望满天繁星,说那些令我们惆怅、快乐、热血沸腾的话。说完,晨楠楠摸了摸露露的拱起的背。
如笙转过头走到晨楠楠的身边,直视着她的眼睛,轻轻搂着她穿着丝绵罩头衫的肩膀,拍着她的后背,眼神放射到月光最远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