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兰境内,楼兰国王王安归(一说王尝归)不想接见傅介子他们一行,傅介子便假装离去,继续前行,到了西部边境时,对楼兰国的翻译说:“汉王朝使节拿着金银刺绣来赠与西域各国,你们国王不来接受,我们就只有继续西行了。”边说边拿出金币给翻译看。翻译回去后向国王报告,楼兰国王十分想要汉王朝的财宝,便下令接见来使,招待傅介子一行。
傅介子与楼兰王坐着饮酒,面前摆着随带的金银等物,开怀畅饮。在两人喝的都有些醉意时,傅介子对楼兰王说;“汉朝皇帝要我亲自告诉大王一件要事。”于是楼兰王跟着傅介子进入内帐密谈,此时早已埋伏在屏风后的两壮士从后刺中其胸部,楼兰王当即身亡。
楼兰王左右大臣见状四散逃走,傅介子制止并发布告谕说:“楼兰王背叛汉朝,今汉朝皇帝派我来诛杀叛王。继位的国王应是在汉朝当人质的太子尉屠耆。汉朝大军不久即到,大家不可骚动,乱动就消灭你们!”随即带着楼兰王首级回到了朝廷。
余论:傅介子不费一兵一卒,仅仅以使者身份宣扬汉朝国威,凭着个人对祖国的热爱,身入虎穴,惩治了楼兰王,震动了整个西域,各国纷纷驱逐匈奴使者,进一步与汉朝和好,西域的交通又畅通了。三公九卿、将军们都因此赞扬傅介子有功。皇上于是下诏,说:“楼兰国王王安归曾经依附匈奴,拦截汉使节、发兵杀害了都尉司马安乐、光禄大夫忠、期门郎遂,以及安息,大宛的使者等人,盗取安息、大宛使者所持节印及贡物,违背天理。今没有劳驾大军,平乐监傅介子持节杀了楼兰王,将其首级悬挂于北城门,惩罚了怨恨我们的人,着封义阳侯,食邑七百户。”随傅介子同行的士卒都升为侍郎。
苏武持节不辱君命
苏武
(?—前60)
王书杰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古今中外在外交关系中不约而同遵守的准则。在现代外交中,外交人员享有外交豁免权,这是保护外交人员人身安全的具体措施。可是,有时两国交兵,扣留、囚禁、虐待,甚至杀戮外交使节的事也时常发生。在我国历史上,汉朝与匈奴发生战争时,双方常常互相扣留使者,有许多汉使就死在匈奴,有的人则被官职、俸禄、美女等诱惑做了叛国贼。汉武帝时,有一个叫苏武的人出使匈奴,被匈奴扣留,流放到极寒冷的贝加尔湖去牧羊,长达十九年。苏武备受艰难困苦,仍然手持汉节不肯屈服,谱写了一曲外交使者高度爱国的胜利凯歌。苏武的名字,载于史册,流芳千古。
汉武帝天汉元年,即公元前100年,匈奴且鞮侯单于新立,为了表示对汉朝的友好,他释放了被扣留多年的汉使郭吉、路充国等人。且鞮侯单于对臣属说:“汉匈和亲,汉天子是我们单于的岳父大人,还是不打仗的好。”汉武帝听了很高兴。他派苏武为汉使前往匈奴庆贺单于即位,重申两国友好。
苏武与副使张胜、常惠等一行人来到匈奴,受到隆重接待。苏武完成使命,正要返回长安时,一件意外事件突然发生,苏武一行人被扣留。事情的起因,是匈奴的一个亲王缑王与投降匈奴的几个汉人将领谋反,打算劫持单于的母亲归汉,同时杀掉投降匈奴的汉将卫律。谋叛的人与汉朝副使张胜接触,张胜私自答应,并提供了钱财的支持。不想事情败露,缑王等人被处死。单于命令卫律审理这桩公案。张胜知道隐瞒不住,审讯口供必然牵涉到自己,不得已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了苏武。苏武说: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我作为汉使脱不了干系,与其遭受审判侮辱国家,还不如及早自杀以保护国家的荣誉。”说完抽出佩剑就要自杀,被张胜、常惠劝住,只好静观事态的发展。
卫律奉单于之命,传令苏武等人受审。苏武对常惠等人说:“屈辱使节,玷污使命,即使活着,有什么脸面回汉朝去。”说罢抽出佩剑自杀,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苏武伤情好转,卫律开庭审案。卫律先是当场杀了谋反的人,然后宣布对汉使的判决。卫律说:“汉朝使节张胜等与匈奴奸人勾结,企图谋杀单于大臣,劫持单于母亲,该当死罪。单于开恩,只要汉使投降,可免除死罪。”张胜怕死,投降了匈奴。卫律对苏武说:“副使有罪,正使连坐。”苏武说:“正使没有预谋,又不是亲属,岂有连坐之理。”卫律提剑要刺苏武,苏武纹丝不动,面不改色。因为卫律受单于密令,软硬兼施,劝苏武投降,所以,他不敢贸然杀死苏武。卫律见硬的一手不行,就来软的一手,放下佩剑,以关切的口吻对苏武说:“苏君啊,我卫律走投无路才投降的匈奴,蒙受单于的大恩大德,现在我有王号,指挥数万兵众,拥有财产,牛羊马匹漫山遍野,富贵达到了上流。苏君啊,你今日归匈奴,明日就有大封赏,你的地位比我卫律还要高。摆着这条富贵路不走,干吗要把这年轻的生命抛洒在这莽莽的草原上呢?”苏武怒目而视,他轻蔑卫律,不予理睬。卫律又说:“苏君不要执迷不悟,听我劝告,你我结为兄弟。你如果今天不听我的劝告,吃后悔药也来不及了。”苏武气愤地痛骂卫律说:“你原是汉臣,不顾恩义,不忠国家,背叛祖国和亲人,投降了蛮夷,我见你就丢人,谁和你这个叛臣结为兄弟。既然单于信任你,生死大权操在你手中,你不公正审案,秉公判决,反而欲斩杀汉使,目的是挑动两国君主互斗,你好从中取利。我警告你,南越杀了汉使,于是被汉朝攻破,建置了郡县。大宛王杀了汉使,宛王的头被悬挂在汉朝的北阙楼上。朝鲜杀了汉使,遭到攻灭。你卫律明知我苏武不会投降来劝降,你的用心无非是要挑动两国互斗,你绝没有好下场。”苏武想用痛骂激怒卫律,只求速死,宁死也要维护国家的尊严,苏武把象征汉使权力的节旄抓得更紧了。
卫律见威逼利诱动摇不了苏武对汉朝的忠心,无可奈何地向单于报告,并献了一条恶计,流放苏武到贝加尔湖去牧羊,让他承受饥寒交迫之苦,消磨锐气,逼其投降。单于接受了卫律的建议,对苏武说:“等到你牧的羊,公羊下了小羊羔那一天,才放你回国。”
苏武到了贝加尔湖,这里六月飞雪,冬季寒风凛洌。起初没有粮食,羊也不多,饮食不足,苏武就靠挖洞捉老鼠、采集野菜来艰苦度日。就这样过了五六年,单于又派李陵来劝降。李陵原在汉朝与苏武一起为郎官,两人年纪相当,亲如兄弟。李陵是天汉二年,即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与匈奴作战,兵败被俘投降了匈奴。单于欣赏李陵的才干,用他做了大将。汉武帝晚年,处事不当,宫廷又屡起政变,许多大臣卷入了是非漩涡,遭到诛杀。苏武的哥哥和弟弟,都因犯了小过失而被迫自杀。苏武的母亲死了,妻子改嫁,妹妹及子女杳无音信。李陵给苏武带来这些坏消息,目的是说明汉朝寡恩,劝苏武投降,及时行乐。李陵还连日设宴与苏武叙旧。但苏武意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他对李陵说:“李兄,人各有志。你再劝降,我就立即死在你面前。”李陵见苏武意志坚决,正气凛然,不觉自感羞愧,仰天长叹:“啊,苏兄真乃义士,我李陵和卫律都是罪人,罪恶滔天。”李陵告别苏武而去。
贝加尔湖离长安有1万多里,中间隔着匈奴,怎样才能和朝廷联系呢?苏武冥思苦想,没有办法。苏武本可以托李陵想办法与汉朝联系,但他鄙薄叛变祖国的人,不愿与李陵打交道。苏武仰望苍天,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冬去春来,年复一年,苏武终于发现大雁夏季飞到北方,秋天回到南方,于是灵机一动,何不托大雁传书给朝廷。捕捉大雁可不是件轻易的事,而且大雁南飞也未必就停留在长安。不管这些,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努力去争取。苏武不知克服了多少艰难困苦,一年又一年托大雁捎信。苏武坚信朝廷不会忘记他,祖国人民不会忘记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汉昭帝始元五年,即公元前82年,长安上林苑有人发现一只大雁足上缠有一卷东西。人们想法捉住大雁,取下雁书,发现是苏武的求救信。这时当政的大臣霍光是苏武的朋友。为此,汉朝派专使到匈奴交涉迎接苏武。匈奴单于说:“苏武已死多年。”汉使说:“天神托梦,苏武还活着,在北海边牧羊。”匈奴人迷信,汉使故意这样说。匈奴单于见汉使准确说出苏武牧羊的地方,大吃一惊,流了一身冷汗,当真认为是天神告诉了汉朝,得罪天神可不得了,于是单于下令释放苏武。始元六年,即公元前81年,苏武与常惠等人荣归汉朝。大雁传书,迎回忠臣,这真是一个人间奇迹。
余论:随从苏武出使匈奴共100余人,回归祖国时只剩下了9人。苏武具有崇高的民族气节,大义凛然地斥责叛徒,赢得了匈奴单于对他的敬重,不敢轻侮,捍卫了国家的尊严。苏武托大雁传书,终于回到祖国,说明苏武不仅有智慧,而且有信心和耐心。苏武的超凡卓识,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他是真正的民族英雄,伟大的外交使节。
昭君出塞和亲匈奴
王嫱
(西汉时人)
汪受宽
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南郊20里的大黑河南岸,耸立着一座高逾十丈的土家,深秋时节,周围的树木和青草都已枯黄,唯独家上的草还保持着浓浓的绿色,因此蒙古人将这座墓称为“青冢”。墓前陈列的历代名人碑铭和络绎而来的各族参观者,都在呼唤着一个伟大女性的名字。她就是二千年前为发展汉族和匈奴族友好关系而做出特殊贡献的王昭君。
大约公元前51年,也就是西汉甘露三年,南郡秭归县(今湖北秭归)一个叫王穰的农民家中,出生了一个女孩。父亲因她容貌秀丽、仪态端庄,就按《庄子》中“毛嫱、丽姬,人之所美者”的意思,给她取名王嫱,字昭君,爱她如掌上明珠。王昭君聪明贤惠,又勤劳灵巧,才十几岁,已出脱得绝顶的美丽,她在溪中浣洗物,水中都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远近的人们都知道美人王昭君的名字,总要找机会亲眼一睹她的芳容。时间长了,她家所在的村子被人称做“昭君村”,她的家被人称做“昭君宅”,她经常洗涤的溪水被人称做“香溪”,她成了人们崇拜的美好的化身。许多英俊勤劳的小伙子托人上门求亲,都被王穰回绝。
转眼间王昭君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这一年八月,照规矩皇帝又下诏天下,为宫中挑选妃嫔。派往南路的中大夫与掖廷丞及相工早就听说南郡王昭君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于是直奔秭归乡下,找到王穰。相工在闺阁量了昭君的身高,观察了她的容姿和口才,一切都符合规定的法相,当即通知南郡太守派车,将王昭君送到都城长安(今陕西西安市)的宫廷。进宫后,那些同时被选进宫的姑娘纷纷贿赂管事的宦官和女官,得以封为美人、倢伃、长使等宫内女官,而生性高傲又貌冠群芳的王昭君只能从最下等的官女做起。当时,汉元帝后宫里有几千佳丽,无法一个个都召幸,就派了许多画家,让他们给后宫妃嫔宫女画像,元帝再根据画像决定召幸的人。许多宫人都贿赂画家,多的送10万钱,少的也送5万钱。只有王昭君绝不巴结画家,因而她的画像几年都没有被选中过。不过王昭君并没有沉沦,她在宫内干杂活的同时,非常关心国家的情况。她得知一直与汉王朝为敌的北方匈奴人,先是发生了五个单于分立的局面,最后剩下呼韩邪单于与郅支单于对抗。呼韩邪单于归依汉朝,曾于公元前51年和公元前49年两次到长安觐见汉朝皇帝。汉朝皇帝以最隆重的礼节接待他,双方的友好关系日益发展。大概是王昭君进宫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36年,汉西域都护甘延寿、副校尉陈汤杀了郅支单于。郅支单于的头被传到京师长安,举朝欢腾,汉元帝下令将郅支单于的头挂在京城专门接待外族使者的蛮夷邸门,置酒庆贺,还将甘延寿所上有关诛杀郅支单于的报告送进后宫,让宫妃们传看。王昭君看到这一报告,对匈奴族变敌为友的消息非常高兴,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公元前33年,呼韩邪单于第三次到长安觐见汉朝皇帝,并提出:为了进一步加强汉匈友好关系,希望能与汉结亲。汉元帝爽快地答应了呼韩邪单于的要求,决定从后宫挑选一名女子赐给呼韩邪。掖庭令来到后宫,向嫔妃宫女们宣布了皇帝的谕旨,大家纷纷议论匈奴人那里荒凉寒冷饮酪宿帐,生活太艰苦了。只见从人群中挤出一位佳丽,大声地喊道:“我去!”别的姐妹都劝她别傻,她说:“我主意已定,你们不必再说了!”她就是王昭君。
汉元帝在朝廷举行隆重的欢送仪式,王昭君略加修饰,走上朝廷与呼韩邪会见。随着玉佩的响声,只见一个绝色女子款款而来,光彩耀人,合朝文武大臣都被她的美貌惊呆了,连汉元帝也诧异后宫竟有如此漂亮的女子。呼韩邪单于更感谢汉朝将汉地最美貌的女子赐给自己为妻。
呼韩邪单于带了王昭君踏上返回漠北的路程。宋朝的名臣王安石有《明妃曲》,生动地描绘了王昭君远嫁匈奴的情景: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角垂。
低回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
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
寄声欲问塞南事,中有年年鸿雁飞。
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明妃初嫁与胡儿,毡车百辆皆胡姬。
含情欲说独无处,传语琵琶心自知。
黄金捍拨春风手,弹看飞鸿劝胡酒。
汉宫侍女暗垂泪,沙上行人却回首:
“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贵在相知心。”
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
这首诗里的许多内容出于想象的传说,但其中肯定王昭君勇敢地选择新的人生道路,真心诚意地与呼韩邪单于相知相爱,共图汉匈友好大业的精神,却是其他昭君诗都未达到的思想境界。
王昭君肩负着巩固和加强汉匈友好关系的使命来到漠北,住毡帐,穿毡裘,食肉乳,努力地适应当地艰苦的异族生活。她仪态大方,通情达理,顾全大局,友爱人民,深得呼韩邪单于的爱敬。匈奴单于的妻子称阏氏,为了感激王昭君给漠北人民带来的和平与安宁,呼韩邪单于便给王昭君加了“宁胡阏氏”的称号。王昭君为呼韩邪单于生了一个儿子,名伊屠智牙师,后来当了匈奴的右日逐王。公元前31年,呼韩邪单于病死,他的另外匈奴妻子的儿子雕陶莫皋继位,为复株累若鞮单于。匈奴族有父死妻后母的习俗,新单于提出要续娶王昭君为阏氏。作为一名汉族女子,王昭君从感情上难以接受这种与汉族伦理相违背的婚姻,于是上书新继位的汉成帝,请求归回汉地。汉成帝从维护汉匈友好关系的大局出发,谕令她按匈奴的习俗办事。于是王昭君又成了新单于的阏氏,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名云,嫁给了贵族须卜当,称须卜居次云,小女儿嫁给了当于家族,称当于居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