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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川康军釜底抽薪(3)

此后每日午夜,电台又恢复了往时的欢快声;每日清晨,王少春仍不问断地来到苍坪山下,“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打他的太极拳。1948年5月中旬的一天清晨,王少春在打拳中,从一个国民党军官口中闻知胡宗南派人来雅安安置军官家眷的事,这说明胡宗南部队在陕北前线的战事已很不妙,有从陕北战场脱身转兵西南的意图。王少春连夜向中共中央报告了这一重要情况。可是,中央的电台却总是收不好,气得王少春在房间里来回直打转转。

“这是特急情报,发不出去会误大事的呀尸王少春气得吹胡子瞪眼。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对方电台仍是无法接收。王少春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他着急地一步跨到发报机前,在石励面前的纸上写了“GOAWAY”几个英语单词,翻译成汉语就是“滚蛋”的意思。

“在电台上骂人是违反纪律的啊!”石励不敢发这样的电文。

“骂人事小,误事事大J你就这样发,将来我检讨。”王少春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石励从来还没有见过脾气非常温和的王少春发过这么大的火,只好按下一串电键,发出了一个“99”电码,把“滚蛋”变成了“换人”。

这份电报终于发出去了。王少春和石励对视一笑,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都已是汗津津的。

事后才知道,当夜中共中央所在地河北西柏坡正下大雨,干扰太大。王少春知道事情的原委后,还特别向原来那位收报员道歉,当然那位收报员并不知道“滚蛋”的事。

王少春送出的这份电报,对中共中央制定西北、西南战役有很大的参考作用,周恩宋代表中央特别发来专电,嘉奖王少春电台人员,表扬他们为党中央提供厂重要的蒋军情报。

王少春等人就是这样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地默默工作着,他们在雅安工作长达8年,始终严格遵守党的秘密工作原则,从未暴露身份。王少春直到1950年西康解放后,才回到北京,任政务院情报署副署长,不久,即因长期积劳成疾,与世长辞。

中共在雅安秘密电台的设立,使西康的政治形势较其他国民党统治区要稍好一些。刘文辉在王少春等人的帮助下,在中共中央的不断争取和教育下,逐步认识到只有向人民靠拢才有出路。他根据自己的环境,确定了“保住现在,创造未来”的方针,一面应付蒋介石以保住现有地盘和地位;一面秘密参加拥护共产党的联盟、民革等组织,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确定了“三门策略原则”:即坚持“经济上开门(蒋介石可以拿钱来建设西康),政治上半开门(容许蒋派少数人来西康参加党政工作),军事上关门(蒋军不能派兵进驻西康)”,并顶住了蒋介石多次要求改组西康省政府等压力。

如在1943年到1944年间,蒋介石即向刘文辉节节逼进:要刘文辉改组西康省政府,把第二十四军派到西藏打仗,还要把中央军开进西康。刘文辉可说是一年到头都在紧张中过日子,他在百般无奈情况下,曾多次向中共中央求教。中共中央通过电台或亲自面谈.为刘文辉的生存和发展出主意,想办法,坚定了刘文辉与蒋介石独裁统治集团作斗争的决心。

1944年6月间,刘文辉在重庆见到了中共领导人王若飞,谈到了自己的困难处境。王若飞分析情况说:“蒋介石反动集团的本性是外强中干,如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就会知难而退;如果妥协退让,他就会得寸进尺,直到把你消灭为止。为今之计,只有斗下去。一点也松劲不得。”

刘文辉在听了王若飞的精辟判断后,胆子也就壮了起来,终于克服了一个个难关。

1945年2月,中共中央特别派张友渔代表重庆工作委员会到成都做刘文辉的工作,帮助他进行政治理论学习,与刘文辉研究“西南自保”的问题,并转告刘文辉:“不管抗日形势如何变化,共产党都会支持你。”张友渔每天来到刘文辉的住所方正街,为刘讲解国内外政治形势及革命理论,前后长达一个月,使刘文辉的思想认识水平得到了一定的提高。

中共对刘文辉身边的高级官员也做了大量思想工作。1945年4月,刘文辉的高级幕僚杨家祯在重庆任刘文辉的驻渝代表,王若飞特别通知杨到曾家岩谈话。杨家祯先向王若飞汇报了西康方面的情况。然后,王对杨说:“我党很重视与刘文辉主席的关系,抗日战争快要胜利了,为了使刘主席在胜利后不致转向,我们大家还需要不间断地做他的思想工作。你仍应继续留在西康,利用自己与刘主席的关系,努力把这方面的工作做好。”后来,杨家祯离开重庆,回到西康,任刘文辉的参谋长,对后来刘部的起义做了大量的工作。

1946年春,刘文辉赴重庆开会,周恩来在机房街吴晋航家中亲自与刘会晤。时值旧政协闭幕不久,局势很微妙。周恩来向刘说:“局势无论如何演变,斗争总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对蒋介石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你要把西康的工作做得更好一些,以争取人民的支持。”

这年11月中旬,刘文辉到南京开会,周恩来正忙于准备率领中共代表团撤离南京,虽诸事繁忙,仍抽出时间与刘文辉进行了一次谈话,当时,蒋介石国民党集团叫嚷要在6个月内解决共军。同情中共的人,不免都对此担心。周恩来针对这种情况,明确向刘指出:“蒋介石背信弃义,全面向解放区进攻,人民是反对的,正义在我们一方,我们是被迫自卫。战争开始时。我们还只能是一个连、一个营、—个团地消灭敌人,现在我们已能整师、整军地吃掉敌人了。最近在苏北全歼戴之奇军,就是一个证明。我们对战争的前途是乐观的。现在是民主时代,要赢得人民的支持,将来才有光明前途。”后来,刘文辉在回忆这段往事时,感叹地说:“周恩来要我争取人民的支持,的确是金石良言。”

1947年春,吴玉章、王维舟从重庆撤回延安时,又通知刘文

辉说:“你如果有什么事,可去找XX同志商量。”但以后由于情况有变化,刘文辉没有找到吴玉章所说的那个人,只有通过设在雅安的王少春电台与中共中央保持联系。

这期间,蒋介石对刘文辉的防范也很严。不仅派特务监视,还多次亲自提出警告。在1946年底,刘文辉在南京开完会后,准备到上海游历一下,刚上火车,蒋介石侍从室的军务局长俞济时即跑来说:“总裁让我转告你,上海系是非之地,要你不要久留。”

1949年1月.刘文辉和杨家祯再次到南京,刘本想要到—亡海看望著名民主人士张澜,但有鉴于上次蒋介石阻其不能去上海的淫威,只好让杨家祯代表他去上海看望张澜,秘密商量下一步川康的航向,究竟应该如何摆舵?张澜对杨家祯提出了三点意见,让杨转达刘文辉:“一是局势在两三个月内将有大的变化,要注意蒋介石的阴谋;二是川康今后行动要看自己的力量来定。如许可,就应采取主动,迅速脱离蒋帮,加入革命阵营;如果力量不行,则应等待解放军入川时再配合行动;三是不管怎样都要作好准备。”

几个月后,人民解放军胜利渡过长江,时四川民盟负责人张志和又转给刘文辉一封信,说到中共南方局希望刘派代表到香港去联系。刘文辉于5月底约中共党员、民盟中委曾庶凡和杨家祯在雅安他的住处秘密商量起义之事,决定一面派曾庶凡去香港与华南局联系,商讨川康起义问题;一面派杨家祯去成都与邓锡侯交换意见,商讨如何采取联合行动。

6月底,杨家祯到成都见到邓锡侯,商定由杨代表刘文辉,陈离代表邓锡侯,张志和代表民盟,组成一个联合参谋部,统一筹划川康起义的工作。他们多次开会商定,以刘、邓两部军事力量及民主进步力量作为基础,逐步扩大阵容,以便起义时能发挥有,效作用。为了能与解放军密切配合,并商定在适当时机,由刘、邓两部各派出联络人员,进入解放区与解放军一道入川。后因故未果。成都的联合参谋部,也因后来的白色恐怖严重,停止了活动。

后来,蒋介石还当面警告刘文辉说:“张志和是共产党,听说在西康活动,你回去赶快把他抓起来杀了,免贻后患。”由此可见蒋介石之意,但终未能阻止刘文辉的起义。

随着解放战争的深入发展,川康将领刘文辉等人的起义日期步步逼近,逐渐提上了重要议事日程。当辽沈、平津、淮海战役以蒋军的惨败向世界展示了中共军队的实力后,对国民党军队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震动。川康将领开始决定有所动作,刘文辉召集本部高级幕僚正式酝酿起义准备工作。他先后在康定、雅安分别召开会议,分析形势,所确定的战略目标是:阻止蒋军入康,配合解放军聚歼,不使其外逃。为实行统一指挥,决定由张为炯主持康定区,刘元煊主持雅安区,伍培英主持西昌区。

此时的刘文辉已经看出中国大势之趋向,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有所摇摆,他现在是铁了心地要与蒋介石彻底决裂。他的儿子刘元彦恰于此时大学毕业,许多亲友都认为刘公子一定会出国留学,因为这也意味着刘文辉可顺理成章地转移财产出国。但刘元彦在其父影响下,首先明确表示毕业后不出国。对此,刘文辉只说了一句话:“那也就不要汇钱出去了吧。”所以,刘家也就始终没有转移财产到海外。

二、刘伯承、邓小平时谍报员秘密潜行入川

1949年夏天,在蒋介石和国民党政权看来是一个非常难过的烦躁季节。中国解放战争继人民解放军占领武汉、西安后,8月4日,国民党湖南省主席程潜和第一兵团司令陈明仁联合起义,湖南省会长沙及其附近地区宣布和平解放。是月,福州、兰州又解放,战事重心也就渐渐转移到了西南方向。

这年8月8日,中国的农历上是“立秋”,但初秋还不是全面收获的时节,在雨城雅安,收获的季节还要比川西盆地晚一些。西康省主席官邸小客厅中,参谋长杨家祯坐在桌子一边,中间隔着一盘还没有完全熟透的青苹果,向正低头沉思的刘文辉建议说;“当前形势就是这个样,我以为起义的条件仍没有成熟。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应该把准备的情况向周恩来报告一次,再请示一下我们今后如何行动,你看行不行?”

“好吧。”刘文辉对这个建议表示同意,当即由杨家祯和王少春拟就电文。据杨回忆,这封电报的大意是:“年来受蒋压迫,积怨难言,已处境困难,只好暗作准备。今已与邓锡侯、潘文华两部约好,决定起义投向人民,今后应如何行动,请予指示。”

这个电报当晚就由王少春的秘密电台发出。周恩来复电指示:“大军行将西指,希积极准备,相机配合,不宜过早行动,招致不必要的损失。”

王少春立刻将周恩来的复电转给刘文辉,并勉励说:“川康的解放看来已为期不远,一定要认清形势,当机立断,用自己的行动书写自己的历史,在解放西南中立大功。”刘文辉听后,当即表示举双手赞同。

时间转眼到了8月底,川康的形势日趋紧张。国民党四川省主席王陵基还未等刘文辉有所行动,便对刘部先下手了,矛头首先指向了刘文辉在成都办的《西方日报》。王陵基下令采取断然措施。勒令查封了刘文辉在川西起重要宣传和号召作用的这一“喉舌”。报社的一些负责人被捕,其他人只好立刻隐蔽起来。中共地下党员郑南和报社编辑部的几个人在刘文辉部的帮助下,秘密转移到了雅安。

这时,雅安的政治气候与成都大不相同,用郑南的话说:“雅安可说是刘家的天下,虽然有国民党特务,但他们的活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一些民主人士和政治避难者,来到了这里可以公开抛头露面。坐茶馆。打扑克,高谈国事。”原《西方日报》编辑部的几个人到了雅安后,在刘文辉的支持下,又办起了《新康报》。这个报名原是中共党员漆鲁鱼在康定办的,后因形势变化停办。《新康报》重办后,实际工作由郑南负责。他们收听解放区的广播和国外关于解放大军进军西南的消息,然后改写为国民党电台的专电或香港专电的形式发表,有时也转载别的报纸上的进步文章。(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同一个雅安城中,会有王少春所掌握的与中共中央直接进行联系的秘密电台,他们在事后想来肯定会感到有些好笑的。)

郑南在办报的同时,并开始了在雅安组建党团的活动。他原在组织关系上隶属于中共四川地—F党川东临]:委,194日年由重庆到成都后,没有转关系,而是采取由川东组织直接派人来成都联系的方法,联系人是熊扬。郑南等人到了雅安后,不久,熊扬也来到了这里,任务主要是把这里的地下党组织建立起来。党的领导工作由郑南、张安国、胡立民三人负责,并发展了一些外围群众组织。党组织建立后的主要任务是策动刘文辉起义,由张国安具体负责。刘文辉指定杨家祯为代表,进行定期的谈判和约见,地点在杨家祯的公馆,相隔时间在开始时是十天一次,不久,形势紧张后一周即会谈一次,商谈起义等事宜。

9月初,张安国、熊扬等在成都与杨家祯进行特别会晤,具体商谈了第二十四军配合解放军作战的方案,最后所形成的意见是:(1)如国民党军胡宗南部在陕西地区被解放军击溃向川康方面逃窜时,第二十四军应截断其退路,配合解放军彻底消灭。(2)胡宗南部被解放军压迫,向川康方向撤退,解放军在后面尾追时,第二十四军应阻止其退却,配合解放军夹击消灭之。(3)如胡宗南部未被解放军压迫,自动向川康方面撤退时,第二十四军应独立行动,以牵制、扰乱的力,法,阻止胡宗南部占领西康,等待解放大军的到来。(4)第二叶‘四军在现阶段,应利用封建的外衣充实民主的内容,从物质和精神上配合解放军作战。

此方案商定后不久,刘文辉汇合多方的建议,并单独听取了王少春的意见,决定为了便于同邓锡侯、潘文华等面商起义事宜,等候时机,麻痹蒋介石,近日即离开稚安,亲自坐守成都。对此,曾有许多人认为刘文辉此时到成都冒险性太大,如果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就会影响整个起义。刘文辉则认为:到成都是“危而实安”。他对中共地下党员胡立民说:“去成都,西康之祸缓;不去,其祸速。到了成都,一可以避免过早地暴露起义的意图,争取时间。等解放军靠近后再行动。二是巩固已经联系好的关系,并争取更多的人和自己一起行动。”于是,刘文辉带着少数随从于10月下旬由雅安来到成都住了下来.秘密进行迎接解放的各项准备活动。

这时的刘文辉处在强敌包围形势下准备起义;考虑问题当然是处处小心谨慎的。当时,他曾经考虑过戒吸鸦片烟,后来又觉得这可能会引起蒋介石的怀疑,故又再吸食(直到解放后的1950年春,他才彻底戒掉吸食鸦片烟的习惯)。时也有好心人又根据中共的土地改革等政策,劝刘文辉卖掉一些土地,投资到工商业方面去,但他也认为这样做实没有必要,反而会引起蒋介石的怀疑。刘文辉主张:一切都要以起义大事为重,不要有异常的表现,对成都家中的东西,再贵重的东西一件也不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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