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HeyJude,don'tmakeitbad。Takeasadsongandmakeitbetter。Remembertoletherintoyourheart,Thenyoucanstarttomakeitbetter。HeyJude,don'tbeafraid……”
悠然婉转的歌声在耳边不断萦绕着,低沉的男声包含着强大的情绪,时而轻快时而扬长。这首歌,是我一直的最爱——TheBeatles的HeyJude。一直听到了副歌高潮处,男生们爆发的力量使我不由将沉重的眼皮努力撑开。脑子里更是疑惑不断:是谁三更半夜在放这首歌?这个人为何这么做?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了我的床边,眼睛还未适应这没有光线的环境,一种本能驱使着我开口道:“你是谁?”
“克里斯蒂娜,你醒来了?”
回应我的却是一种苍老轻柔的声音,还有一句令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随着话音刚落,一片昏黄的光明便在黑暗中突然冒了出来。站在我床边的这位竟然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银白色的卷发,目光柔和,看着我的那对浅蓝色的眸子里透出一种对亲人的关爱。衣着一身红色金边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项链中间有一枚黄金打造的老鹰格外厚重。她的双手修长细白与其年龄有些不符合,合十紧握,左手大拇指与右手无名指各戴了一枚宝石戒指,从外表可以看出此人地位不低肯定不是一般平民。她的身后十米处墙上挂着一张油画,画中是一名少女满脸俏皮,画框上涂满了金粉。下面紫红色的方桌上,有两盏枝叶形状的台灯正发出盈盈的微光。床边不远处摆着一张欧式风格的梳妆台,上面瓶瓶罐罐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旁边一个古朴的实木衣柜柜门大开,露出里面挂满的华丽礼服。而我的床头躺着一只硕大的小熊布偶,头顶绑着一只粉色的蝴蝶结散发着阵阵香气。而此时的我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圆床上,床顶挂着几缕淡紫色的轻纱,身上盖着一层淡粉色的蚕丝被。
看到这儿,也顾不上惊讶,顿时心底一沉,脑子里满是疑问:这个地方是哪儿?我在哪儿?这个人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称呼我为克里斯蒂娜?
身旁的老人见我也不回答,只是一味地打量房间的布局,便有些奇怪地再一次开口:“克里斯蒂娜,你怎么了?身体还有不适应的吗?”
为了尽快填满心中的疑惑,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试探性地轻轻询问:“可以把镜子给我吗?”嘴里发出的这个声音很清脆,有些沙哑却十分陌生。
她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而是转身缓步走向梳妆台,我趁机撑起双手坐了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
一面古铜色玫瑰花纹边框的镜子递了过来,我屏住呼吸,有些颤抖地接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果然,镜子中的那张脸并不是我的了!而是墙上挂着的那张油画中那位少女的脸!
浅蓝色的眸子盯着镜子有些入神,我认真看着这张脸,摸了摸脸颊,镜子中的脸上便多了一双细白的手。这嫩白的脸上散着些可爱的麻雀斑,咧了咧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那头金色的长卷发慵懒地披在肩上,很美。但我明白,镜子中这名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根本不是我,但那眸子里透出的眼神却分明是我自己的。说明这副躯壳是她的,但里面住着的灵魂却变成了我。
“可真是爱美的姑娘,”那老人见状捂着嘴发出了一阵轻笑:“也说明你的病十有八九已经痊愈了,我们的小克里斯蒂娜回来咯?看来我得快些通知珍妮丝才行,她知道你醒来肯定会高兴地跳起来。”
三十
看着她眼底透出的喜悦,我不由有些担心,脑中思绪混乱,不知是否该把事实告诉她。
从老人的这句话不难听出,她和珍妮丝与这少女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如果真相会冲散她们亲人久病好转的兴奋,并且会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那一切便是画蛇添足了。但自己该怎么再度装作这名少女不露马脚,从容地生活在她们中间呢?
我不忍欺骗她们,对待家人,起码她们是无辜善良的。但又一时拿不定主意。
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犹豫再三的我看着这老人慈祥的笑容,最终选择走一步是一步,如此环境之下顺水漂流,假如引起怀疑,只能选择用善意的谎言或者残酷的事实。总归是二选一,但起码这副身躯也是属于少女的,她们再残酷也不会伤了我。
打定主意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立即附和道:“当然,珍妮丝看见我肯定会很开心的。只是昏迷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得如何了,躺在床上浑身无力,不如带我出去走走吧?”
“先不急,昏迷了这么久,你一直以营养药剂和抗生素维持生命。”她笑着坐在了床沿上,轻轻握住我的手,转头对门口加大了音量:“吉拉尔,替公主先端碗热燕麦上来。顺便告诉诺克斯公爵和夫人,公主已经苏醒,通知罗纳尔迪尼奥医生来复诊。”
“是。殿下。”门外一声软软的女音轻柔地飘了进来。随着她的脚步渐行渐远,我的肚子才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不过按照这位老人口中所言,这个家族的地位应该并不低。甚至在刚才那女仆嘴中喊出的一声“殿下”上,可以推测这是欧洲哪个公爵的城堡之内,而眼前的这位殿下十有八九是皇室成员,否则我也不会沾上这光成为公主了。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过后,一名穿着深紫色金丝绒布料白色花边裙子的女仆,端着一个深色托盘缓步走了进来。一股清淡的香味便随着她的到来而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托盘上摆着一个金色陶瓷的小碗,“殿下,公主。”她边说着边微微鞠了一个十五度的躬,算是行礼。“吉拉尔,”这老人似乎并不领情,脸色一变严肃道:“不是和你提过我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殿下了吗?新的制度早已经公布了。虽然我明白你的一片心意,但以后请叫我艾米丽希太太。”
吉拉尔听完她的话后点了头轻声答应:“是,艾米丽希太太。”随后我注意到吉拉尔那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两朵淡淡的红晕,眉毛在不经意间已然皱在了一起。想必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纠结,更像是自责一般。面对艾米丽希太太的冷淡也像是一位做错事的孩子。
盯着她那一举一动,我也立即有了些定论:这女孩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故,很乖巧,说不定我可以从她口中得到些我想知道的东西,又可以不打草惊蛇。
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艾米丽希太太见状却轻轻摸了摸吉拉尔的头发,柔声道:“孩子,我知道你是尊重我,但你也知道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别放心上。把燕麦给我你就出去忙吧!”吉拉尔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小碗拿出,递给了她后便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这艾米丽希太太是谁?脑子一片空白,似乎没有历史记录欧洲皇室有这么一位夫人。此时此刻,我倒是很想弄清她的身份,还有她的言谈举止也令我十分佩服,必然她不会是一般的人物。
她左手拿着那碗燕麦,右手拿着一枚金色陶瓷的小勺子,作势要喂我。想到这儿,才发现现在这些都不该是我思考的东西,还是填饱肚子要紧!便一口谢绝了她:“艾米丽希太太,不用您亲自动手,还是把燕麦给我,我自己吃吧!”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愣,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透出了满满的疑惑,将那目光直直向我射来,很显然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半响,她见我似乎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才缓缓问道:“克里斯蒂娜,你以前不是最爱我喂你吃东西吗?小懒虫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