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五年五月初五,正值端午佳节,武林盟联合道宗、禅门、剑堂、暗影堂、蛊窟、绣楼六大门派一夜之间平灭魔教,成为武林史上最辉煌的一笔。而这座屹立在西域三百年的重大教宗也化为灰烬,永不复存。近日来,江湖上声讨魔教余党的声势越来越大,曾扎根在深处的黑暗势力,一点点的被正义人士查出,一一摆平。
但在魔教平灭三日之后,又有消息发出,魔教三小姐陆婉婷,鬼医商羽不见踪影。以及,在教灭的前一天有一个红发少年进入魔教,得意的兵器是一把红色的匕首,而在那之后一样的销声匿迹。有江湖老辈们声称:“王者已归,江湖风起!”
『血歌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傍晚·路飞镖局』
寂歌看着头上的匾额,呼出了以后白气,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推门进去了。院子的一角种着一棵老槐树,如今只剩下丑陋的枝丫,上面挂着厚厚的积雪。树下有一张石桌,却是干净的。放着一座茶海,摆着茶壶、茶杯,杯的上方还隐隐冒着白气。桌下却没有凳子,只是厚厚的积雪,有着凌乱的脚印,还有一排延伸向了走廊,似乎是去了后院。
院子中再无其他了,没有什么摆设,装点这片小小天地的只有银白色的积雪,厚厚的,洁白无染。
寂歌看着这里,心中有些矛盾,本是不该回来的,却还是忍不住想来看一眼。毕竟是他曾“落脚”的地方,也算半个“家”了。
“该走了吧?”寂歌自问自答,“是啊,没什么好瞧的。”
寂歌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一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人的喊话:“是寂小子么?”
他熟悉这声音的主人,正是老六杨源。
寂歌向后错了错身子,点点头说:“是我,好久不见啊,六哥。”
杨源几步走到寂歌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真的是你……快进屋里来坐。”
没等寂歌回话,杨源就把他拉进了大厅,然后又把外面石桌上的茶具拿了进来,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寂歌看着杨源递过来的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接只是那么呆愣愣的看着。杨源看着寂歌的反应,有些尴尬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在了寂歌的旁边。
“你这半年多去哪儿了?魔教被武林盟的人平灭后,就传出了你也在魔教的消息,可那之后又是杳无音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杨源关切的问寂歌,可后者没有回答,他只好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镖局里的人后很担心你,五哥和二哥派出了大批的人四处找你,可是一直没修消息。你是故意躲着我们还是因为某些情况不愿回来?”
“六哥是什么时候追随大哥的呢?”寂歌突然问,“你们自小相识么?”
杨源一听,愣住了。
“白路飞早就死了,对吧?”寂歌死死的盯着杨源的眼睛,“你也不是杨源。这个什么镖局早就李代桃僵了,其实是魔教的一个据点。”
杨源动了动嘴唇,语气僵硬的说:“你,听我说寂歌。我……我们……”
寂歌摇头,拍了拍杨源的膀臂:“没什么可说的。带我去见你大哥。”
杨源为难的摇头说:“寂歌,不能再商量商量么?我们的事……”
“无论是武林盟还是魔教我都不在意,我要办我自己的事。找你大哥是另有谋算,我从没有想过出卖你们。”寂歌站起身来,示意杨源带路,“带我去见见他。”
杨源见寂歌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知道,事已至此他无从选择。叹了口气,领着寂歌往后堂走。他从马厩里放出来两匹马,其中一批交给了寂歌。两人从后门出去,直奔城南郊的霍山。走了近一个时辰的山路,直到山的最深处,在崎岖狭窄的山路尽头闪出一座吊桥。
吊桥被高高的吊起,寂歌看了一眼杨源:“霍谷寨?我还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喊人放桥吧,我好跟你进去。”
杨源瞥了一眼寂歌,高喊了一声:“门开!”
不多时,吊桥被缓缓的放下。杨源走在前面,寂歌紧随其后。等两人进到寨子里后,吊桥又快速的吊起,关闭了这唯一的入口。
寨子里很简陋,地方也并不宽敞。在四周围虽然点着火把却依旧黑暗无比,而且空无一人。寂歌没有下马,他仰头观望四周,发现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壁高五尺的地方有一个石台,而里面是空的,似乎是往深处去的路。寂歌笑了一声,猛地喊了一声:“霍文!”
那回声在这幽暗的空间中久久的回荡着,可没有人理会。寂歌又叫了一声:“白雨城!”
依旧没有回答。可杨源的额角已经冒出了冷汗。他死死的盯着寂歌,而后者却是一副逍遥自在的神情。只听寂歌又喊:“唐乾!陈坤!谷坎!欧阳源!……”
“够了!”一个又急又恨的声音暴喝而出,紧接着,五道身影从寂歌和杨源头上的石台上飞下,正是另外的五个人,而这五人的脸色跟杨源一般:面如死灰!
白路飞紧绷着脸,看着寂歌。后者却是在无声的笑:“你终于肯露面了。”
白路飞看了眼寂歌,又往后看了看杨源,眼中的恨意已经入骨三分。寂歌向前提马,与杨源并列,说:“你兄弟并无背叛之心,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白路飞一愣,又瞧向杨源,后者使劲的点头,以表自己现在的心意。白路飞暗自松了口气,杨源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若当真背叛,他真的会很矛盾。继而他问寂歌:“你要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寂歌从怀里翻出一个册子,扔给了白路飞,说道:“里面记录的,是魔教近三十年来的人员和与魔教有密切接触的人的名单,上面记录着人名、性别、出生年月、身份、人生简历和当下的所住地,甚至画了画像。你们六人在首棒,并且标记的身份完全一致:前十二堂堂主之一,十年前潜入路飞镖局且李代桃僵,掌管因病而故的白路飞所留下的势力。我刚刚喊就是你们的原名,对吧?”
白路飞翻了一遍册子,发现第一页记录的就是他的资料!再向后看,他们兄弟六人全部在录。而后面标记的,都是魔教最最阴暗的一面。他还在魔教时见过的人,以及他离开时候陆风话给他写的信,交代的在暗中的朋友,竟是一一在上有详细的记录。他心中发冷,心道:陆风话你真是阴险,早就算到自己会垮台么?
白路飞面色微有缓和的收起了册子,抬头问寂歌:“这买卖我接了,你要什么,我给你!”
寂歌颔首,说:“一个男孩,出生在血歌元年,胸口上有一道疤。他十八岁之前给我找到他,不然我会让整个武林消失!”
“什么?”白路飞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整个武林消失?呵,你能做到么?”
“你可以试试。”寂歌翻身下了马,走到白路飞近前,“不过你会成为你一个的。”
寂歌的个子不高,只有四尺半,白路飞高他两头有余,两人走在一起,寂歌只能仰视白路飞。可就算这样,白路飞依旧有一种压迫感,让他禁不住往后退。
“眼下是血歌五年的年末,也就是说我给你十二年的时间找一个人,找到了,我们的交易成功,找不到,交易失败。”寂歌逐字逐句的说着,“日后我会留在路飞镖局,随时等候你的消息。”
白路飞呆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慎重的回答:“我会竭尽全力,找到那个男孩。”
寂歌点点头,转身上马,顺着原路返回,到了吊桥前,桥自动开了,寂歌回望了一眼,原本在寨中的六人,已经不见踪影,唯有杨源的马还在原处站立。
……
在京城的一户人家的院落中,女孩坐在赤着脚坐在庭院的长廊里看着院中的雪景,她手里握着一把尺红色的匕首,红得像是用鲜血铸成的一样。
女孩看了半晌的雪景,目光又落到了手上的匕首上,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白气,摇摇头,将匕首放在一边。
“在想他么?”女人的声音吓得女孩一惊。
“修罗……”陆婉婷回头看向正朝着她微笑的修罗,想说什么,可还是转过脸去继续朝着庭院发呆。
修罗跨过长廊的围栏,走到陆婉婷身后,轻抚了一下她因寒气而冻得发白的脸,柔声问道:“寂歌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陆婉婷摇头,“没有,什么都没说。”
修罗笑了,“你这半年多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可是看在眼里了,还跟我说什么都没有?”
陆婉婷瞄了一样身边的匕首,到嘴边的话还是咽到了肚子里。修罗却是不依不饶的问:“到底是什么呢?跟我说说吧。我可是要比你更了解他的啊。”
陆婉婷好奇地问:“姐姐是……寂歌的朋友?”
修罗想了想,否定了,继而又说:“却是比朋友还要亲近的人啊。就像是……鱼和水一样的存在吧?哈,还是有机会慢慢告诉你好了。”
陆婉婷拿开了修罗的手,自己捂着脸说:“我还是,我还是回去看书好了,太冷了。”
“是啊,每年京城一带连河水都不会结冰,今年却下起了大雪。对了,婉婷……”修罗喊住往后院跑的路婉婷,后者疑惑的回过头看她:“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有什么姐妹?”修罗笑着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使陆婉婷看不到他那锐利的目光。
陆婉婷想了想,说:“有的啊,小的时候听爹爹说我还有一个姑姑……叫,叫……陆曦雪吧?”
“哦?是吗?”修罗笑得越加的开心,“那我知道啦,快回去吧,不然会被冻坏的。”
“哦……”陆婉婷点了下头,急急地跑了。
就在陆婉婷走之后,一只乌鸦从院子里的老树枝头飞到修罗的肩膀上,“啊啊”的叫了数声,修罗扶摸着乌鸦的羽毛,自言自语道:“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尉迟寂歌。”
……
道宗,与蛊窟、禅门、尊仙门、日月谷并称当今武林五大圣派,屹立在武林之中千年不倒!位于大陆中部的故游山,日日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侠客豪杰、富贾之流、黎民百姓甚至是达官贵人的拜望,在正殿中侍奉的三清道长从未有过香火的间断。而在七个月之前,江湖上传出“红发鬼”的谣言后,道宗竟是关了大门,从此不见来客。
或许年轻一辈的门徒道士并不知道门内发出这种命令是因何事,甚至无法接受他们曾敬重的长老华阳子被一个闻所未闻的“红发鬼”所杀。但,凡是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风雨的前辈们,听到这三个字,都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来,似乎是随时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当下,道宗的掌门赤阳子,和剩下的两位长老:戌阳子、玄阳子都坐在迎客厅之中,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们的客人:尊仙门掌门人——苍不语!
苍不语看着三个老道,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说:“赤发鬼?我听说了啊,可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又不关我尊仙门的事。”
戌阳子点点头,说:“自然不管您的事,却是关您爱徒的事。”
“爱徒?”苍不语更糊涂了,仔细想了想,“你说暮年?”
玄阳子哼了一声,说:“您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您的大弟子淑年您忘了么?”
苍不语恍然大悟:“哦,你说淑年啊,她不是早就被我逐出门派了么?说起来……她确实有一头红发啊。”
玄阳子得意的笑:“那就没有错了,且不论那个赤发鬼是与不是淑年本人,这世上确实有天生红发之人。那么苍掌门,贫道想问的是:作为‘年’字背最杰出的天才,淑年当年为何被您逐出门外?”
戌阳子接茬说:“贫道听外界谣言说,淑年的原名叫陆曦雪,是魔教的副教主,您……”
原本笑呵呵的苍不语,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其转变之快让在座的三个道人大惊非小,两位长老更是冒了一身的冷汗,只听苍不语说:“这与尔等无关!”
说罢,转身离去。
“苍掌门!”一直不语的赤阳子终于喊出他心中一直要说的话:“那个赤发鬼用的红色匕首,必然是弑杀无疑。他既是尉迟世家的人,又与您的爱徒淑年有种种联系,那么……”
苍不语转脸,笑道:“他便是尊仙门后继之人!”
三个道人晃了,茫茫说着:“不可不可!”要去追那苍不语,可等到了大厅外,早就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