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七年四月十七日·清晨·路飞镖局』
寂歌在路飞镖局住了一个月,跟镖局里的人处的很好,尤其是那六个兄弟。只是他也不是个傻子,清楚白路飞心里想的是什么。男人的野心,他多少是懂的。在白路飞眼中,东方地域不过是他的一个台阶,他要的是更多!而自己,是一把剑,要么杀敌,要么杀己。
清晨起来之后,寂歌接到了老四薛立辉带来的消息——押镖。
薛立辉的到来既是寂歌意料之中,也是他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的事白路飞定然要让他做些事来,考量一下他的忠诚之心;意料之外的,是这次的押镖,是去西域魔教的所驻地——风烟城,而最终的目的地,正是魔教总部!
寂歌暗骂白路飞,好是卑鄙狡猾,自己这次一去,要么平安归来,要么投入魔教成为魔教的阶下囚。这么棘手的镖,他白路飞要是没有自己,恐怕连想的不敢想。
只是寂歌并不知道,白路飞其实与魔教早有关系。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使寂歌在日后险些丧命!
寂歌虽然心中叫苦,可表面却不敢表达出来,他“高高兴兴”的跟白路飞说了一番自己的打算,白路飞也“乐乐呵呵”的指出寂歌计划中的不足,一场虚伪又冗长的行程讨论就这样持续了一个上午。直到两个人都笑得面部僵硬地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小弟你(我)今日下午就起身吧……”才算告终。
之后白路飞把要押送的东西东西交给了寂歌,寂歌的这时才想起来没有问这次押的是什么镖,可把“东西”带上来后,寂歌整个人就僵住了——是个女孩儿。
年纪跟寂歌一样大,穿得很精致,长得更精致,有一种小巧玲珑的秀气之感,文文静静的像是个大家闺秀,而且朝寂歌笑得很是单纯。
寂歌顿时没了精神劲儿,不是因为是人的原因,而是因为是活人,还是个女孩。
由于寂歌自小在军中长大,而且又时处乱世,所以脑子里一直被灌输的只有两件事:一、人活着的意义只有杀与被杀;二、女人的价值只在于宣泄和传宗。所以几个对女性的理解非常的扭曲,甚至在他的意识里,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女孩不如一匹牲口。再者偌大的军营之中,几乎是看不到女人的,更不用说是女孩子了。……如果说这次的押送任务要是个死人或者肢体什么的,寂歌可能会很开心。
再有一个多月前的那个乞丐丫头,已经给他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寂歌从那时候起就无缘无故的将女性定义为:会带来麻烦和损失的妖魔。
白路飞看着寂歌寂歌突然变得无精打采的表情,奇怪的问:“寂小子,有什么不妥的么?”
寂歌僵硬的摇着头说:“很好,没有什么的。”寂歌走到女孩身边,说了一声:“走吧。”之后加紧了脚步,蹿上了镖局外事先为他二人准备好的马车。
女孩奇怪的问白路飞:“白叔,那个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路飞困惑地摇头不语:他怎么晓得?
……
寂歌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外看着官道两边一成不变的风景,以及与他擦肩而过的匆匆行人,车夫也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目光呆滞的哼着小曲儿来解闷——两人由于年龄的差距而说不上什么话,只好各呆各的。
距离开廖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一路上:赶路、住宿、赶路、住宿……寂歌几乎没有跟那个女孩说上一句话,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看出来那个女孩的内向和懦弱。
女孩一直都很安静,每每到了客栈之后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露面。这一路上,两个人虽然都是少言寡语,却异常的自然,一扇门、一张帘,仿佛将两个人隔绝于两个世界。
寂歌看着天色将晚,扭过头来问车夫:“到下一个城镇还要多久?”
车夫哼哼着说:“不用多久了,再走十里就是冀州,可能就半个多时辰的路。”
寂歌点头说:“已经是戌时初了,尽快赶到吧,天黑之后危险性会很大。”
临行前白路飞特意叮嘱过寂歌,说这路上会有不少的人劫镖,尤其是天黑以后。寂歌本来不信,可后来想想将一个打扮得像是大家闺秀的女孩送往魔教,绝不可能是俘虏或是奴隶,反而更像是魔教中的女孩。
而魔教的人是为江湖之人所唾弃、憎恨的,那么暗杀什么的简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了。
将近亥时的时候寂歌三人才到冀州,不过幸好已经到了五月份,太阳下上的时辰越来越晚了,三人又费了半个时辰,找了一家店面中等的客栈住下。吃晚饭的时候,女孩难得开了口,怯生生的说:“那个,我们能不能多留两天?”
车夫和寂歌都是一愣,奇怪的问:“怎么了?”
女孩红着脸说:“后天是端午节……我想……”
“不可能。”寂歌打断了女孩,“我的任务只是把你送到魔教,其他一切免谈。而且我不想在这种地方耽误没有必要浪费的时间。”
女孩委屈地说:“可是魔教中人是必须过端午的,要在那天祭灵。”
寂歌摇头说:“我说了,那与我无关,你要是想祭灵等你回了魔教再祭。马上就要到风烟城了,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事。”
女孩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脸深深地埋在饭碗里,显得十分委屈。一旁的车夫见女孩可怜,想替她说说话:“公子,就让小姐她过节吧,只是两天的路程……”
寂歌冷笑:“你要是不想干了就滚,这世上的车夫有的是。”
车夫吓得不敢再说话,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女孩儿而丢了自己赚钱的饭碗。快速的吃完自己碗里的饭,回到房间睡觉了。不一会儿女孩也回了房,只剩下寂歌一个人,他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饭,目光却瞄着坐在离他不远的另一桌吃饭的客人身上。那桌上只有一个人,从寂歌三人进客栈到现在一直安静的吃饭喝酒,穿得十分朴素,像是个赶路的平民,可寂歌觉得奇怪。因为这家客栈住宿的价钱、酒饭前与这个人的穿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来寂歌故意找了一家店面中等,价格却十分高昂的客栈。那个人穿着朴素,明明只是个百姓,而这家客栈住宿费一晚高达五两银子,相当于一般的老百姓三个月的生活费用。一般的平民是不会选择这种地方住的,除非他脑子烧坏了。
寂歌叫过来一个小二问他:“店里的客房还有几间?”
小二在客栈中已有数年,什么样的人说什么话他心中清楚得很。寂歌看起来是个孩子,可从刚刚他们三人的谈话中,小二早就听出寂歌的地位不容小觑。他一咧嘴,高兴的说:“已经满了。”
寂歌更加惊讶,又问:“怎么会?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有多少人在这客栈中走动啊。”
小二挠了挠头说:“确实,您到的不久前来了一批人,包下除了二楼最里面的三间客房意外的所有房间之后都进了各自的房间后就在也没有出来过。”
寂歌心中打了个冷战:这群人恐怕就是江湖上的一些爱管闲事的家伙,特意来取那女孩的性命。故意留下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是为了好能监视,晚上也方便动手。只是寂歌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会知道自己选了那家客栈住?
可此时的寂歌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在脑子中想出对敌的计划,就算不是敌人,提防三分也是没错的!
最后寂歌还是觉得跑,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唯有尽早的逃离这个客栈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打定主意后寂歌依旧面不改色的吃完碗中的饭,之后才慢悠悠的上了二楼,走到走廊的尽头之后,转身进了女孩的房间。
女孩没有点蜡,房间内的光线极暗,而又因为是厢房,特别在晚上的时候温度很低,有一种回到了初春二月的感觉。
女孩知道有人进来了,从床铺上缓缓的做起来,退到了离寂歌最远的那个床脚,警惕的问:“谁!”
寂歌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地向前。他走得很慢,他将脚步声放轻,缓缓的挪动着。女孩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她又问了一声:“你是谁!”寂歌依旧不回答,继续缓缓前行——他想要弄明白,“女性”到底是什么。
不久女孩开始抽泣,那是一种掐着脖子发出的呜咽,最后,蓦然地平静。因为寂歌已经爬上了女孩的床,彼此已经看清了对方的脸。
寂歌看着女孩惊魂未定的表情,心中不住的冷笑,他用手给女孩擦干了泪痕,女孩也渐渐的平静下来。可寂歌的本意并不只是如此,他把那只湿漉漉的手移到女孩面前说:“这是什么。”
女孩疑惑的看着他,寂歌又说了一遍:“这是什么。”
“眼……眼泪。”女孩声音沙哑着回答。
“母亲告诉我,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要我一生去守护的,我问她是什么。”寂歌嘲笑一般的说,“她回答,是女人。”
女孩不明白,继续看这寂歌。
“你是将会变成女人的女孩,我遵循母亲的教诲和这次任务的指定来守护你。可你的懦弱却让我发笑,疯狂,杀意肆起!”寂歌的声音像是一只野兽的低鸣,带着血的腥恶和骇人的杀气!
女孩没有再哭,只是不停的深呼吸,像是被勒紧了脖子一样,胸前的起伏越来越大。她往后退了一点,却掉在了地上,而疼痛毫无感知。
女孩抬头看着床上的寂歌,见他一点点的将缠在头上的布条摘下,露出他的头发的时候,女孩惊叫着,动也不敢动的僵在原地。
寂歌就像是没有听话到女孩的惊叫一样,他面色平静的从床上跳到女孩身旁说:“我们得走了,这客栈里的人不干净。”
女孩呆呆的看着寂歌,他的神情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像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只是那一头的红发,真实的像是一种虚幻。
寂歌笑的甚是无害,拉起女孩往门外走。
到了一楼的大堂里,寂歌瞥了一眼那个他吃饭时注意到的“旅客”,发现他还在慢慢悠悠的吃着,只是目光已经射向了寂歌和女孩。
寂歌没理他,高声对柜台后面的小二说:“小二哥,帮我把马牵过来好么,我今晚要带我妹妹赶一晚夜路。”说着话,他爬到凳子上,拿起桌案上的两筒筷子。小二应了一声,进了后院去牵马。
就在小二离开前堂的刹那间,两根筷子在寂歌和旅客之间的空中相撞,“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旅客看到自己的筷子被寂歌掷出的筷子打落,微微愣了下神。就在他稍愣之际,寂歌的第二支筷子已经准确的刺入了他的咽喉……
旅客倒下去的时候,寂歌飞身蹿到了他的身后,吃力的将尸体移回原来他坐的位置,摆出醉酒昏睡过去的姿势,然后将筷子扎进那人脖子上的窟窿止血。寂歌又迅速的在从旅客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擦干地上的血迹,最后将那衣布扔进了放在门口成酒的坛子中。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尽在寂歌的掌握之中。
寂歌听到门外的马蹄声的时候,他拉着惊慌失措的女孩出了客栈,接过小二手上的马缰后拉女孩上了马,转脸又对小二说:“屋里的那个客人貌似已经醉了,你尽早打烊吧。”小二笑笑应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寂歌扬鞭打马,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南城门。现在已近子初,如果再不出城的话今晚就没机会了,寂歌心急如焚,根本没有留意身后已经跟上了两个人。这两人的身法极快,不用驾马,只凭飞檐走壁的功夫就能紧紧地跟住寂歌二人。
寂歌虽然全然不知,女孩却已经有所发觉,她小心翼翼的对寂歌说:“后面……跟了尾巴。”
寂歌这才警惕起来,侧耳听了听那两人脚下踏地的声音说:“不是问题,出城再说。你小心背后,死了就麻烦了。”
寂歌说的这话不冷不热,听的女孩心里难受,可今晚她受的打击已经够多的了,多得几乎可以对此毫不在乎。只乖顺地趴在寂歌的背后,看着身前人的满头红发心中不是滋味。
寂歌,你真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