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七年五月四日·丑末·冀州南郊』
女孩神经恍惚的趴在寂歌背上,她觉得自己脑袋发涨,神经恍惚,浑身不停的冒着冷汗,没有一点力气。
寂歌仍旧驾马奔驰,毫没在意女孩的病状。他们已经疯跑了两个时辰,在官道上劫了四匹赶夜路的马车的马。而原先追他们的那两个人也因为力不从心而放弃追赶,其中的一个被寂歌用筷子扎穿了两个膝盖骨,已成废人。
女孩抓寂歌的手越来越使不上劲,在长时间的颠簸下女孩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在坠马的瞬间以为自己命已至此,却被寂歌的一只手拦住,扶回马上。寂歌让女孩环抱着自己,他用一只手抓着女孩的两只手说:“再挺半天吧,就要到烟雨城了。”
女孩浑身使不上力起,却还是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在寂歌耳边问他:“你现在一定在心里鄙夷我的柔弱吧?”
寂歌用头磕了一下女孩的前额说道:“我只是不想让我的‘东西’收到损伤罢了,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一个物件,不必要施与任何感情的。”
女孩奇怪的问:“可你在客栈的房间里不是说……”
“我从没说过什么。”寂歌平静的否定,“那不是‘我’说的话。”
“你在说什么?”女孩觉得身上更冷了,甚至带着一股股阴森的气息,“你明明在房间里吓我,还让我摔在了地上。”
女孩瞪大了眼睛,等着寂歌给她一个回复。久久的,寂歌才缓慢的说:“根我在一起时间久了的人会有一种感觉,觉得我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多个。我会突然忘记我就在刚刚做了什么,或者说出两句截然相反的话,或是气质的改变,很多很多。可我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不能衔接在一起的零碎。曾经有一个大夫告诉我这是一种病,所以我从母亲死后就一直在喝药汤,可那完全没用,药治不好我。”
“我知道,那是病,但治不好。”女孩思索着什么,轻声说:“所以人们就说这是鬼上身,是着魔……”
“对,所以我也叫魔君,很威武的名字对吧?”寂歌这么炫耀着,可他的语调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是在讲一件他漠不关心的事。
“不,一点也不。寂歌你有病,你的病却治不好,在别人眼里你就像是个疯子,一个魔鬼一样。这正常么?”女孩悲伤的问,“是什么原因让你变成这样的啊?你为什么会对你这种扭曲的性格无动于衷?”
寂歌没有回答,只是对女孩说:“你病的很重,别再说话了。”
又是无言赶路,只能听见奔驰中的马蹄声。寂歌能感觉到背后的女孩病的越来越重,她浓重的呼吸声让寂歌心急如焚,生怕女孩会一病不起,他也无法向白路飞交待,更无发对魔教中人解释。
寂歌在路上又劫了三匹马,抢了数十件衣服给女孩披着。可她依旧嚷着冷,说话也很不利索。
女孩带着哭腔问寂歌:“你,你现在……是不是,呵……觉得我,特别,…像,像是……”
“累赘!”寂歌接着女孩的话说,神印中带着一种烦躁,“真是甩也甩不开,丢也丢不掉!”
女孩听完,这几日心中压抑着的所有情绪终于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她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寂歌的衣服嚎啕大哭大哭,直到声音沙哑才停下,抽泣着,一句话也不说。
从没有人这么对待过她,冷血的像是一头不知情意的野兽!明明知道寂歌是个疯子,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如此的在乎?因为是第一个么?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在乎他在想些什么……
女孩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即使有寂歌拉着她,她依然在下坠,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她真想松开手,让自己摔下去,这种折磨,简直让她痛不欲生。
寂歌回头看了女孩一眼,算算行程发现还得用一个时辰的时间,而马似乎也到了极限。
他向官道前方张望张望,却没有看到一个过路人,心中觉得奇怪,更有些慌。眼下自已护送的人已经得病,而看到这荒凉的官道,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随之而出。
这一段官道正式从一片茂密的树林通过,两旁的树木碧绿而茂盛,风景宜人,更有清脆悦耳的鸟名声连续不断。但在寂歌看来,这简直就是杀人灭口的绝佳之地!
寂歌拍了一下将要昏死过去的女孩说:“别睡,这里可能有埋伏!”
“伏”字的音还未收口,两支袖箭就从从树林的不同位置射出,直钉寂歌两人的眉心。寂歌暗叫倒霉,一手抓住女孩,另一只手一拄马背,从马上跳了下来。可紧随其后的又是两根飞针,钉向寂歌的左眼和太阳穴。寂歌头一偏,针又走空。不过这回寂歌没再给来人机会,他手中两根纤细的竹筷已经飞了出去,紧接着两声人体落地的声音随之而响。几乎是同时,又有两只筷子,射向林中,接着又是两声倒地的声响。
寂歌再听——除了悦耳的鸟鸣没有其他。女孩这是有些清醒了,转头再看刚刚的那匹马,已经死透了,而它的背上还插着两支袖箭。
女孩似乎认得这袖箭的来路,对寂歌说:“是暗影堂的人,袖箭上的毒似乎是蛊窟的七味镇门毒药之一的‘不言泪’。”
寂歌看着女孩惊讶的问:“你有所了解?”
女孩点头:“江湖上的各门派的事我了解很多。暗门和蛊窟是其中之最。”
“你总算有点用处了。”寂歌叹道,“不过这次来要你命的可远不止这些。”
“什么?”女孩立即警惕起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四周,“不会还有五派六堂中的人吧?……”
寂歌好笑的看着女孩,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江湖上顶尖的门派都想要你的命!”
女孩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寂歌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有时候知道少些,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那女孩是魔教教主的三女儿,名叫陆婉婷。”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林中穿出。
寂歌跟女孩一起回头,只见一个七十多岁的道人丛林中走出,后面还跟着二十多个侠士,年纪都在三十上下。
老道提着一把长剑,问寂歌:“孩子,你年纪不大,又不明其中的道理,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送这女娃来烟雨城?”
寂歌不大反问:“老头,你一把年纪,不好好修道,干嘛千里迢迢来这树林杀一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