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七年三月六日·上午·廖城西街』
熙熙攘攘的街上,有一行人走过,为首的两个青年男子,一个高大魁梧,一个清新俊逸。可连着身后跟着的四五个人都是腰带刀剑,眼放青光。
高个子不满地说:“杜五哥,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小子?”
杜林峰摇摇头说:“他能猜到白大哥的肺热就说明他很聪明了,可他又说我们要取冻菊,就说明这个孩子不可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而且他说的对,白大哥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才。如果他真的是个人物,那么我们必然非用即杀,否则是个祸患。还有一点……”杜林峰从怀里拿出了那缕头发,对高个子说,“老六,你算算这天下能把一缕红发面不改色的拿出来给你的,有几个?”
杨源低头看了看杜林风手上的红发,微微寻思了一下,突然惊叫了一声。杜林峰忙捂住了他的嘴,“叫什么,怕别人注意不到你么!”
杨源掰开了杜林峰的手,说:“这个孩子不会就是……就是……”
杜林峰没说什么,向他摆摆手,说:“快走吧。”
杨源应了一声,一行人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多时就到了路飞镖局。杜林峰和杨源带着药从正门进去了,其他人却是绕到后门。
杜林峰两人刚一进门,迎面就走来一个人,还没到近前就高声问道:“五弟六弟,冻菊弄来了么?”
杜林峰急走两步说道:“冻菊没有弄来,不过有位朋友却给了我们一个方子,三哥你看看这有没有用。”说着话将寂歌写的药方递给来人。
来人奇怪的接过方子,细细的看了一遍,大惊道:“好方子,好方子啊!五弟,这就是我所说的那帖方子,不过时隔已久早就不记得详细内容了。恰巧医书又找不到,所以只能用冻菊那种偏方。没想到竟有贵人相助啊!哈哈,你快让人把药煎了,给大哥喝。”
杜林峰听了一喜,忙唤过一个打手,命他去煎药。之后又拉过那个被他称为“三哥”的人,说道:“三哥,小弟还有一事要见大哥。”
那人奇怪的人是什么事,杨源便将方才在医馆里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又把寂歌给的那缕红发拿了出来。那人紧锁眉头看了看杨源拿出的红发不知该说什么,正在犹豫的时候,从里屋又走出来一人。
此人书生打扮,头戴纶巾,手上拿着一把折扇,笑眯眯地走了出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正是白路飞等六兄弟之一,老二叶无啼。
三人见了招呼了一声,前走两步,将刚才的事又说了一遍,接着杜林峰问叶无啼:“二哥,你说这孩子,大哥见是不见?”
叶无啼当机立断的说:“见,必须要见。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一面我们都不得不见。十岁的孩子能有这等魄力,将来长大定然就危险了。如果真是那个孩子,那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弄到手,否则……”叶无啼眼中一丝杀机闪过,“杀!”
另外三人纷纷点头,老三说:“既然这样我就去通知其四弟和大哥,五弟六弟你们现在去找那个孩子,务必把他带回来!”
杜林峰和杨源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了。
『血歌七年三月六日·上午·廖城医馆』
杜林峰和杨源带人走后,寂歌拿了药就在坐在医馆的门口等他们。他已料定不用多时那二人就会再度返回,自己只需稍等片刻。
因为无聊,所以寂歌会时不时的向医馆里望两眼,或是瞧瞧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可今天他貌似没看黄历,该着他要倒霉。在寂歌不经意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砰”的一声,正被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出其不意的相撞让寂歌吃了大亏,不但撞散了他的药,还让他狠狠地磕在了医馆门口的台阶上,两眼顿时发花。
寂歌摇了摇头,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心道自己真是狼狈,竟在阴沟里翻了船。再一摸,发现怀里多了个东西——女孩!寂歌这回彻底傻了,今天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不会又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女孩也穿着叫花子的衣服,脸上油腻腻,脏兮兮的十分不干净,穿着一双破草鞋,两条麻花辫用破带子系着,上面占了一层黏黏的液体。只有女孩的大眼睛,干净而明亮,似乎还闪着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寂歌顺着女孩儿的目光去看,发现是五个身材高大的打手。他们一个个面带着凶光,手上拿着木棒,向自己和女孩一步步走来。寂歌暗叫苦也,这下子真是祸从天降啊。
女孩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抓着寂歌的衣服,身子僵硬的窝在寂歌怀里。寂歌再仔细去看女孩的眼睛,发现确实有东西在闪动,是眼泪。
寂歌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孩说:“你进医馆,这些东西交给我。”
女孩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寂歌,之后又迅速的将目光转向了那五名壮汉。寂歌知道女孩不信他,可他也不想这么平白无故的被认为是这女孩的同伙,而被人打一顿,只能又劝她:“你放了我,我保护你,我可不想被打死!你想么?!”
女孩不说话,盯着五个壮汉的眼睛眨了一下,下一秒,两个人同时迅速的起身,一个像兔子一样蹿进了医馆,另一个则跳到医馆的门口,拿起放在地上的门闩,又跑了回来。
可怜五个壮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六尺长,大腿粗细的门闩拍飞了三个,另外两个分别被寂歌用一端砸中脑袋,晕死了过去。
被拍飞的三个人中,还有一个生命力算是顽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刚想问:你是谁。被寂歌又给补了一下,从下至上,狠狠地一撩,正好打在下巴上。那人被撩起了二尺高,“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动了两下,吐出三颗牙,头一歪也晕了。
寂歌喘了口气,将笨重的门闩放回原处,刚想进医馆问问那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那女孩却风一样的跑了。寂歌不想去追,因为没那个必要,他今日救人也并不是出于本意,只是在做自卫。因为他如果不反抗,那五个人就会以为他是和那小丫头一路的。看他们个个面露凶光,傻子都知道准没好事啊!
寂歌回医馆让伙计又给他重抓了一回药,这是他才反应过来,这药一共是三千两,而他之所以花了冤枉钱全是因为那个死丫头把他的药撞散了!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不急了,只能闷闷不乐的揣起自己空空的钱袋,抱着一包包药,蹲在医馆门口寻思自己今后的路。不管他今后能不能抱上白路飞这条大腿,他必须先做一回梁上君子,来填饱他钱包的小肚子!
就在思索这些的时候,杜林峰和杨源来了,看到寂歌一脸郁闷的样子,杨源忍不住问他:“小子,你这副怂样儿是怎么回事?”
寂歌哭着脸诉说了事情的经过,两人听候都是哈哈大笑,杜林峰说道:“小兄弟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竟被一个小丫头坑了这么多钱!”
寂歌摇头说:“也怪我自己不小心了,凭我的身手本不应被她撞到。”说完他话锋一转,“两位去而复返又是什么意思?”
杜林峰一笑,说:“小兄弟何须明知故问?自然是大哥邀请,跟我们走一遭吧。”
寂歌点头,抱着药,随杜林峰和杨源去了。
路上,杨源忍不住问寂歌:“小子,你见我家大哥究竟出何目的?凭我等对你的猜测,你不是这种会轻易追随某个人的人。”
“我傲气,我知道,所以我才会选择白路飞。”寂歌沉声说道,“只因为我要入世,我要称雄,我要鸟瞰乾坤!”
寂歌把每个字说的都很轻,但落在杜林峰和杨源的心头,却像是一块又一块的巨石,一重又一重的高山!
杜林峰在那一瞬之间确定了一点:这个孩子,不能杀!
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他的身后,仿佛伫立着一座明王之象,威然不动!
他用眼神去询问杨源,而后者的眼神,流露出相同的意思:这个孩子,杀不得!
……
寂歌进了路飞镖局之后并没有直接见到白路飞,而是被人拉着到澡堂里洗了个澡,还换了件衣服。
听拉他洗澡的人自我介绍才知道,他是白路飞磕头的兄弟,老三薛立诚。寂歌还从他嘴里得到消息,白路飞一共兄弟六人,他是大哥,老二叶无啼,老四是薛立诚的亲兄弟,叫薛立辉,老五杜林峰,老六杨源。他们六个的年纪相仿,白路飞今年才二十六岁,而杨源只有二十三。而他们的实力已经控制了整个大陆的东方,而南部和北面也有涉及。
寂歌暗叹厉害,白路飞是白手起家,能在二十多岁有这么高的威望和实力,实在是个人才,看自己虽然帮着尉迟逸夺下了整个大陆,那也只是靠着自己的头脑,而自己真正的实力,恐怕连一个小小的国度都打不下来,不然天昭也不会那么快的灭亡!
寂歌清楚,今日一面之后自己九死一生,白路飞是不会留自己这种聪明人在身边太久的,除非自己的利用价值高过一切,那么白路飞想要什么?他的欲望和在?
“大哥的想法是不容我等猜测的,你既然决定加入我们,那么你的忠心可以说明一切。证明给我们看,否则你不会活得太久!”薛立诚阴恻恻的声音让寂歌第一次感到不寒而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讨厌这种感觉!
寂歌被带到后院的一个十分偏僻的厢房外,薛立诚就离开了。寂歌有些紧张的推开的房门,悄声的进入。
里面的装潢很古朴,是一间书房,各代名人的书画挂了不少,还有两座书架,一张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在屋子左侧靠里的地方,摆着两张椅子,和一张小桌,其中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悠闲地品着茶,看到寂歌后,一指另一张空着的椅子说:“坐。”
那人就是白路飞,寂歌心里清楚的很,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白路飞。此人身材瘦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秀才,而不是江湖上一位有名的枭雄,穿着宝蓝色的短打衣,外罩蓝白色英雄氅,头上别着一支银簪,咱头确实金紫之色。
寂歌不是盖的,他清楚,那银簪就是白路飞的武器——毒母钉!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上别的,用破布包起的匕首“弑杀”,然后警惕的做到了椅子上。
白路飞推给了寂歌一盏茶,寂歌抿了一口,又将茶盏放下。这是白路飞才说:“我为别人沏茶的时候不多。”
寂歌点头说:“我喝别人沏的茶的时候也不多。”
白路飞哈哈地笑,没说话,只是摘下了头上的毒母钉,掷了出去。寂歌也没说话,将腰上别着的弑杀抽了出来,解下外面缠着的破布,递给了白路飞。白路飞双手接过,仔细地看了又看,终于点头说:“你真的是尉迟家的人。”
“弑杀是尉迟的传家之宝。与长剑情缘、金针无恨、长弓红尘并称上古四大魔器,得者得天下,失者命丧天涯。只是不知道白大哥是要这匕首呢,还是要我这个人?”寂歌说得轻描淡写,毫无紧张的神色。
白路飞苦苦一笑,说:“看来老弟还是对我有所防范的了,不过我白路飞从不信那些谣言——我只要活人,不要死物!”
寂歌哈哈大笑,说:“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目光短浅,还是深谋远虑。不过我寂歌看中的人,我决不允许他失败!”
说罢两人的笑声,同时从屋内传出,在路飞镖局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