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因素,显示一个由美国掌控的朝鲜半岛是中国方面所不愿意看到的——同样,美国人在远东势力范围的扩大,苏联人也不愿意看到。
最开心的莫过于蒋介石——听到朝鲜半岛的炮声时,蒋介石应该高兴得睡不着觉,不亚于数年之前听到日本人炸了珍珠港。如果美国人把北朝鲜灭亡了,蒋介石就会有从朝鲜半岛进入东北反攻的可能。就算美国人战事不利,中共方面也会被朝鲜半岛局势所牵制,对台湾的跨海作战计划会大大放缓。
苏联人在这场战争中的态度值得想象——既不希望美国人在东北亚势力得到扩张,也不希望战争三两下子就打完。让莫斯科方面感到高兴的,莫过于战争一直处于胶着状态——给中国大量的有偿援助,反正都是些老枪老炮,却不投入一兵一卒,不负一点责任。
这有点像美国人当初把自己放在欧洲大战局外,大发战争财的做法。
三个大国中,两个大国打得激烈,得利者肯定是在旁边看热闹、卖营养品赚钱的那位。
而二战战败国日本则成了朝鲜的最大受益者——这中断、改变了麦克阿瑟“改造日本”的计划与进程。政治上,麦克阿瑟停止了所有让日本人可能万劫不复的审判计划。最重要的要数对天皇的政治清算。而没有审判天皇的后果,让至今日本国内仍然存在否定侵略战争的强烈市场。军事上,由于美军被迫调往朝鲜战场,麦克阿瑟下令武装日本以“自卫”,日本国民自卫队得到发展空间。经济上,日本因充当美军后方基地而大发战争财。所以,朝鲜战争成为战后日本全面复兴的一个加速器。
同样地,南朝鲜也就是韩国也成为战争的受益者之一。为巩固战果,美国人开始考虑经营韩国,给予经济和军事援助,让其得到了快速的提高。
显然,这一场战争从民族精神方面来看,中国受益颇多——能和全球“一哥”打上这么一场战争,让一度陷于侵华耻辱的中国人感到振奋。另外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老大哥苏联无法像对付东欧诸国一样对待中国——很多事都是采取协商而不是命令的态度。
当然,这样一个尊严也让中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比如勒紧裤腰带还苏联人的债——在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很多中国人吃不上饭的日子里,还得用粮食、猪肉、鸡蛋等食品来还苏联那些老枪旧炮的钱。另外,中国也因此被排除在联合国之外20年之久,严重影响了经济和社会。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还影响了收复台湾的进程。另外,中苏关系的决裂也从朝鲜战争后就开始出现苗头,以至于1969年在边界大打出手。
而加上对越、对印战争,活跃了中国国内的民族主义思想——这为日后中国韬光养晦大搞经济之国策,提供了稳定的国内局面。
缘于地缘政治的战争
纵观中国疆域的发展,可以发现大部分战争与“岛国”类似。
当然,这个“岛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像澳大利亚那样的“四面环海”的国家,而是像中国周边地区那样难以穿越、不适宜高度文明生存的地方。比如西藏对中国的战略意义在于,如果它在印度人或者控制印度的殖民者手上,那么它就可以成为一块跳板,就像唐朝时的吐蕃那样,威胁中原及南方经济文明区。
东起高挺的开加博峰,经过喜马拉雅山脉,再经过巴勒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到海拔7439米的胜利峰,都是不适宜大规模军事行动的一道天然屏障,这将中国与印度、西亚诸国隔绝开来。
与东南亚诸国的接壤,也是中国战争的缓冲区。中越边境是唯一可以让大部队或大规模商队通行的边界,余下的南部边境多为丛林密布的丘陵,公路开发成本极高,一旦战争爆发,陆上交通面临的危险极大——不像中原地区那样,你炸掉一条,我第二天就可以立马再修起来十条。二战期间,沿海被日本人封锁之后,费千辛万苦所开通的滇缅公路成为中国政府唯一的战略物资补给路线。正因为这一带地区的地形特色,使之成了中国南边境的一道防线——自从汉朝开始开发西南夷之后,这里的战略作用就开始体现。
或者可以说,只要控制了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屏障,那么来自西南内陆方向所发生的战争便只算是“内战”了。
新疆是西部通往中亚、西亚的唯一通道,在古中国中原王朝军事力量到达之前,这里先后存在过许多的西域王国,多以游牧为主。而这里特殊的地理条件,使得西亚的波斯王朝、阿拉伯帝国乃至塞尔柱王朝、帖木儿王国都没能穿越帕米尔高原以及戈壁地带并打进河西走廊,进而对中原王朝构成威胁。因为这样一条漫长的补给线,非倾其国力所不能穿越——况且他们在西亚已经拥有先进的农业区,不适合发展传统农业的西域地区在其眼里难以受到重视。
而先后与中原王朝分庭抗礼的北方骑马游牧民族如匈奴、突厥、蒙古人,则具备了穿越这一地带的条件——当然,匈奴和突厥人是在被中原王朝打败之后不得不往西迁徙,而蒙古人则是主动往西征。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认为:古代东方民族在陆上的西迁,影响了西方文明进程,而近代西方民族则在海上敲开了东方民族的文明之门——不得不说,这是种有趣的现象。
来自北部草原民族的威胁可算是古代中国最为头疼的——从匈奴人到蒙古人皆给中原王朝以巨大的麻烦。尽管蒙古人入主中原,但不可避免地被中原文化所同化,并成为中国文化的推动者之一。而与俄罗斯之间的巨大缓冲地带——蒙古和东北地区则保证了中国免受来自北方强国的攻击,因为西伯利亚地区地广人稀,交通匮乏。当然历史上这一地区也从不受以农业为主的中原王朝的重视,所以从没向这里扩张——不毛之地,住不得人也种不得地,要它干啥?
在古中国,除了蒙古人曾经试图吞掉日本诸岛,以及郑和下西洋的大型贸易活动外,中国从来就不是一个海洋强国。在西方工业革命之前,中国从来就没有碰到一个有能力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外国海军——东南亚诸小国都成为汉文化势力区,使得中国对自己超长的海岸线相当放心,从而不愿意像地中海诸国那样把大笔钱砸在海军上。这使得中国在近代吃足了海军的亏,来自欧洲的敌人为商业利益用坚船利炮敲开了国门。
在某种意义上,广阔的中原国土以及高密度人口,亦成为一道屏障。日本所发动的战争尽管军事实力相差悬殊并且持续了十余年,赢得了很多次战役,但仍无法在中国获得最终的胜利。
如果从地缘政治角度去看待中国战争史的话,就会发现中原王朝与边塞区域的关系变迁极为重要——虽数度分裂,但文化和经济同化从没有断过,重新控制边塞缓冲区使得中国在陆上无忧于欧亚大陆的邻居们。而这,或许是毛泽东时代遗留下来的最佳政治成果——很难想象,如果西藏等地理优势落入他国控制,将对中国产生什么样的冲击。
与其说中国面临的最大战争威胁是美国海军封锁中国口岸,不如说中美之间的经济战已经开打——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大国之间的对话重点已经从军事上转向了经济上。中国之世界工厂模式对出口的依赖度极高,必须让自己的每个出口客户都满意。而美国则借由美元的霸主地位以及在中国出口对象中居于头号位置,在一定程度上“绑架”了中国经济。
为分散压力,中国开始尝试在邻国进行一些商业经济领域的扩张——与邻国的经济结合得越紧密,爆发军事威胁的可能性就越低。从邻国获得建设项目以及一些能源支持的同时,亦使之成为世界工厂的出口对象——出口对象越分散,出口型经济的风险就越小。
这种全球化时代的战争是史无前例的——没有硝烟,没有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