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末的印象里,她一直以为陆淮恩家境不错,他的外婆在香港住的房子会不会就像电视剧上演的一样,半山的别墅亦或者市中心的高级套房。
可惜,一切都出乎她的预想之外。
陆淮恩的外婆是一个人住,没有所谓的佣人伺候,也没有所谓的姐姐妹妹陪伴。老人家住的地方就在市中心的一栋矮小的楼房里,很平凡,很普通。楼道很小,上楼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的楼梯,以及转角时避免撞上楼上下来的人。
整栋楼房都偏老旧,墙外的漆出现滑落现象,楼梯的护栏是铁质的,已经发黄发旧。手指不小心碰到,也会一下子就沾到黄色的铁锈。整个楼道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儿,好在上下楼的人三三两两,显得不会太诡异。
陆淮恩的外婆住在三楼,两人走到二楼转角处时,从楼上下来一个妇女牵着女儿,有说有笑,尤其小女孩稚嫩的粤语腔听在耳里,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身在陌生城市的奇异感。
陆淮恩走在她的身后,一手提着一个行李箱,见楼上有人下来,脚步一顿,停下来,放下右手的行李箱,伸手将前面的人拉回到自己怀里。林末还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回头看他一眼,一对母女已经从两人身边走过,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特意好奇的看了一眼。直到人走下阶梯,还能听到小女孩说着一口粤语腔调,以好奇的语气和母亲笑着说了一句。
腰间上还有某人温热的手掌。
原本就是夏季,处在南方的香港,六月更是热火朝天。爬了两步阶梯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此刻,在他的怀里,整个人都火辣辣的热……却也挡不住她的好奇心。
“刚才那个小女孩说什么呢?”
陆淮恩松开她,抿着嘴,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只是,并没回答她的问题。林末快被好奇心给害死了,他偏不说话,径直提起行李箱,直起身,对着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上楼。她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里手里提着他打包好的另一个黑色运动包,并不是很重,装的基本都是几件换洗衣物。而他,光是提着自己和他的行李箱,走了这么两层楼梯,额角已经出现不少汗水。
心里一疼。
也来不及再去问,提着运动包,使了劲儿率先跑上了三楼,将大包放在三楼的一家住户门前的地上,复又立马转身跑下楼,试图去接过他手上的箱子,“给我吧。”
使了几分劲儿,没抢过来。
抬头。
他正巧对自己摇摇头,“不用了。”
林末哪里会听他的话,也向来很少听从他的话。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僵持了一会儿,陆淮恩也一直都不擅于拒绝她,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正无奈之际,三楼一家住户的大门打开,正是林末放运动包的门前。
一个老人家穿着白色棉衣,灰色棉裤,白发苍苍,早已不在年轻的面容布满岁月的痕迹。她打开门,发现门口有东西挡住,下意识使了几分力,推开,看一眼,眼里立刻闪过几分惊喜。复又抬头朝二楼的楼梯处望去。她一脸的慈祥,笑起来时眼里含着满满的爱意,温暖如春风:
“淮恩。”
——
林末一开始并没感觉到尴尬,也没有不好意思。还记得第一次参演时,她有过的那种紧张感很快就因自己沉静的性子淡定了下来。因此,她进去陆淮恩外婆家之前,还没有意识到面临的是,正式和他的家里人见面。
她不是后知后觉,也不是大大咧咧的那种女孩子。
只是,身边有他,脑子里怎么都想不到任何严肃以及任何危险的事情。
外婆如他所说的一般,很慈祥,很有亲和力,没有任何架子。一见她来,还帮忙收拾着行李,特意带她去陆淮恩从小到现在就一直睡过的卧室。房间很小很小,站了两三个人就会觉得拥挤的那种感觉。小小的卧室里,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以及一台书桌。书桌上有不少的小人书籍和飞机、汽车模型,墙上挂满了他读书时得到的奖状……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看得她一片乍舌。
外婆亲昵拉着她的手介绍时,用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这是淮恩小时候看的书,我一直没舍得扔,就给他收拾起来了放在这里了。这些模型也是他十岁以前最喜欢玩的,都是他外公从国外出差回来时特地给他买的……末末知道外公的事吗?”
她愣了一瞬,点头。
外婆一脸“我就知道他不会瞒着你和外公有关的事”的了然神情,欣慰地拍拍她的手,“你知道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人老了,提起过去心里就特别不好受……这间屋子是淮恩从小住的,现在回来这边也是一直睡在这里,你好好休息一下,我锅里炖了汤,等会儿叫你来喝啊……”
外婆出去时没关上门。
林末看到老人家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鼻尖渐渐泛酸。
到底是老人家,念旧情节都很重。
整个小小的屋子,墙上都贴满了奖状,还有一面墙上都挂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凑近一看,还能发现当中最大的一个相框里,有几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一个长相俊雅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脚下是一双黑色皮鞋,他的五官很精致,身高虽不高,气质却独树一帜。一手放在裤兜里,一手垂在身前,一个人面对着镜头,笑得特别自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和煦的感觉。
“这是我外公三十岁左右时的照片。”
身后有人靠近,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耳边,心里微微一荡,有一种不想退却,只想靠近的心理。她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毫无顾忌的退后一步,整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胸膛间,他也很有默契的双手从身后抱过来,放在腰间,下巴抵住她的发顶。
“外公年轻时很帅啊。”她由衷感叹。
他无声笑着,“是的。据说当年有不少女孩子追求他。”
“咦?”她好奇仰头看他,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眼眸,“和你一样。”
他微眯着眼笑,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眉头中间,“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你看……”她拿出手指一个个数着,“出去就有人盯着你看,胆子大点的女孩子会找你要联系方式,你长得一点都不差,也是厨师……”
“她还在不停扳着手指指出他和外公的所有相同点,他有些听不下去,伸手握住数数的手,包裹在掌心里,”好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是啊,这些都不重要。”
“嗯……”他点头。
“那……”林末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抱着他的腰,看他,“我这里有个很重要的事情。”
他偏头,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就是那个吧……”右手从他身后抽回来,食指不停在他心脏的方向戳了戳,“我生日你记得吗?”
生日?
他当然记得,都已经计划好怎么陪她过了。至于怎么计划,怎么知道女孩子喜欢怎么过生日,就不比深究了。
他笑着点头,眼里溢满了她看不清也依旧令心间微微一颤的浓情爱意。
她问:“你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他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她有些不满,“这种事不都是你们身为男朋友自己去思考的吗?”
他依旧笑着,只是眼里已经有了犯难的神色,“我没有交过女朋友,你是唯一一个,所以……这种问题难倒我了……”
好吧,的确有点困难。
尤其是给女朋友准备生日礼物时,女孩子的心思最不好猜了……
脑子里已经晃过思考了很久很久的想法,这是她经过好几个月才仔细琢磨出来的,下了这个决心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真的挺不容易的,她想。
于是,林末同学有些害羞,有些不好意思,又很不好开口的模样微低着头,不敢看他,“我要的礼物很简单。”
“嗯。”他点头,等待小姑娘的下一句。
“你的……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