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家,林末便马不停歇的开始收拾行李,翻箱倒柜找出几件换洗衣物,就连平时很少穿的几条白色膝长裙也叠起来,一一放进行李箱里。化妆品,她一向不用。找出平时旅行时用来装洗漱用品的小包,将刚才从超市买回来的新牙刷和洗漱用品都放了进去。
母亲做好饭,父亲到房门口来叫她时,被屋里乱七八糟扔了一地的杂物惊了几分。
父亲随手捡起地板上的一本杂志,翻了翻,“干什么呢?收拾东西又要去哪儿?”
认真叠着牛仔裤和短袖的姑娘,头也不抬的答,“去香港。”
刚翻过一页纸张的手顿住,“你说去哪儿?”
“香港。”她随口重复了一遍,收拾好衣物,起身,在一堆杂物中仔细斟酌着还有什么漏掉的。
父亲惊,“你去香港干什么?”
“去玩啊……”
还有什么漏下的……她继续漫无目的翻找着。
“我们怎么不知道你要去香港?什么时候?”
刚从一堆杂物中翻到一把木梳子,正欲起身时微微一顿,僵硬地保持原姿势仰头,尴尬的看了父亲一眼,以及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的母亲,前者略带几分惊讶,后者神色不明。
糟糕!
她好像一回来就关在屋里忙着收拾东西,还没告诉两位老人家,关于自己明天下午就要直飞香港的事。而且,这一次好像要去很久的样子……毕竟一个暑假有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
于是,还没收拾完行李的林末同学,在气氛沉重的饭桌上好不容易吃完饭,也很幸运没造成消化不良等症状。然后……自发跑去洗碗,结束之后,就看到父母亲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关着,客厅显得特别安静,只有楼上楼下的电视机声音最突兀,这种情景像是等着她自己走过去,坦白从宽。
拉过一张椅子,摆在茶几和电视机之间,面对着坐在沙发上神色严肃的父母亲。
好像有点惹大了。
以前不管去哪一个城市,父母都不会说什么,因为,自己每一次都是提前告知他们后,才开始收拾行李。而这一次,真的是高兴得满脑子都是某个人和某个人的事,她哪里还记得要先告诉父母。
“淮恩买了机票,订的是明天下午的飞机。他直接从上海飞过去,我们两个的航班抵达时间很相近,他会直接在机场等我的……”短短几句话,说得战战兢兢,在打着空调的客厅里,明明不热,手心也硬是出了不少汗。抬眸偷偷观察了一下父母的神情,父亲还好,一听是和陆淮恩有关的事,之前严肃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只是母亲……面无表情,猜不透切,光盯着茶几上的一处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之前就和他说好了,暑假……就去香港看他外婆。我答应了人家的事,做不到也……不太好,是吧?”她的最后两个字是小心翼翼盯着母亲问的,奈何母亲没说话,动都没动一下。心知不妙,却也不想被母亲反对。
“妈妈,他机票都订好了……你……”
话还没说完,母亲突然抬头,开口打断她,“你喜欢他什么?”
嗯?
喜欢他什么?
话题偏转太快,反应不及时,犹豫了一下倒也答了出来,“不知道。”
母亲不悦的蹙眉,张口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她眼疾嘴快的接过,“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告诉您,我喜欢他全部,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单纯的迷恋,迷恋偶像、崇拜偶像。但现在……”声音慢慢低下来,就像当年梳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条大红裙子,以坚定的眼神和倔强的脸庞告诉他们要去学古筝时一模一样,“我是真的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在身边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心里总是满满的幸福感。妈妈,爸爸,”她坚定的视线从父母脸上一一扫过,“我不知道和他这样子会持续多久,就像他说的,珍惜在一起的日子,以后的事遇到了,再从容不迫的去解决。”
畅想和他的未来日子,也许会有艰辛的时刻,也许会有意见不一而导致吵架的时候,也许也会有一点小误会而让对方一气之下说出“分手”两字。她以前会害怕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害怕一发生就完完全全走不出去。而现在……她一点都不怕。或许是受到他温润的感染,知道该来的会来,面对未来应该以平常心去对待。
就想某一个晚上,夜深人静时,刘佳告诉她的一句动人心的话:
你走,我不留你。你来,多大风雨我都去接你。
——
第二天,被阳光普照了好几天没下雨的C市,突然下起了小雨。午饭后,雨势大了起来,接近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好多地方都积起了水,不少公车和私家车均也堵在了路上。一条长长的马路上,延绵不绝的可以看到一路都是红灯和车灯交汇着。
大雨洗刷净被灰尘污染了好几天的树叶和路边花坛的丛林,一下子,空气也带着雨水的濡|湿味,清新的……湿润的。
出发这一天是周三,母亲和父亲都要上班,中午刘佳请了个短假将她送去了机场,吃了一个午饭,掐着上班时间,走之前将列了一个晚上需要在香港购买的清单交给她。一边嘱咐她不要漏掉任何一样东西,一边依依不舍的抱着她说了一些矫情的话。
如此矛盾的女人,搞得她哭笑不得。
刘佳走后,飞机告知延误。
早就猜到的情况,她倒也显得淡定。拿出刘佳同学写了整整一张A4纸的清单无聊的翻开着,香水、粉底、睫毛膏……全是化妆品,看到后面,她几乎再也看不下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还不如叫她把那边的东西全都搬回来!
无奈又好笑地将清单的折好放进衣兜里,指尖触到同一个兜里的手机,这才想起那人也快要登机了,怕他先到之后要等很久,便拨了个电话过去。
林末打通这个电话时,陆淮恩已经坐在了飞机上,陆陆续续有不少乘客开始登机。
“我听说C市下大雨了。”他出门前查看了一下她所在城市的天气,一般情况来说,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拿不准,却怎么也没想到,打电话给在机场工作的朋友时,问到C市今天飞行的情况,好几航班都延误了。
“嗯,飞机延误了。”她的语气可以听出很不开心。
“没事,我先到了那边在机场等你。”
“万一要等好几个小时呢?”她惊,“你要不先回去吧,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没事……”话说到一半,前方走过来的空姐,礼貌地提醒他关机。
她也听到了,“你先关机吧,到了再联系。”
“好。”
挂掉电话,林末同学郁闷了一会儿,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运气出奇的好。广播已经开始在播报登机消息了,抬头惊喜的望向窗外,之前的大雨也变小了,黑压压阴沉一片的天空,此刻也变得清亮了许多,只是看着心里还是有一些寒意。
登机很顺利。
关机之前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已经登机,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是的,不会太久。
两个月,说起来不长也不短,她和他一直没见过面,想念有的……梦里也有的……有时候思念过度也会偷偷郁闷一番,拉着刘佳出去压马路,或者看电影打发时间。却怎么没想到,看到影片里的一个人,脑子里总是晃过他的身影,就连情侣座的男女亲亲热热,唧唧我我的举动也刺激得她反常得不顾还没放完的电影,当场就拉着刘佳走了出去。
“思念,是一种很悬的东西
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
林末低头笑着,旁边坐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耳麦的声音有些大,偏偏听到了放的歌曲,正巧是王菲的《我愿意为你》。
多巧啊……
仰头看着头顶,瞬间思念泛滥成灾。
陆淮恩,我好想你。
——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香港的机场总是人来人往,特别多。
耳边充斥着陌生的口音,还有陌生的气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处于陌生城市。因为,这儿有他在,他就在接机口的外围,等着她。
再见到他时,那种在飞机上让思念彻底泛滥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全身心,每一个细胞。尽管他就站在众多陌生人群里,尽管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她也依然很想很想他。
电视剧上播放过的那种,女主角不顾行李乱丢,奋不顾身的冲向男主温暖的怀抱,那种桥段都是骗人的。她不会这样不理智……拖着行李箱,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颤颤巍巍,还有一些小期待,小紧张,带着这几种复杂的心情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两个月不见,他又瘦了好多,头发也剪短了,衣服穿得更少了。
白色的短袖,灰色的运动裤,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运动鞋,纤长的腿边是一个银色行李箱,箱子上还放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运动袋。他依然带着温润的笑意,温和的目光,只关注着自己。
“好久不见。”她的手脱离行李箱,朝他走近两步,抿嘴浅笑,“别来无恙。”
陆淮恩闻言,微挑眉,抿着唇,将笑意拉大了弧度,轻声说,“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熟悉的,就像梦中的感觉一样……思念又一下子袭上心间,鬼使神差的又朝他走进两步,直到脚尖抵着他的脚尖,双手盘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偏着脑袋,带着笑意的唇瓣吻上了他的。
这个暑假,很不同,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