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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减字木兰花6

二人出了宫门,陈子昂道:“既然你领了诏书,不几日便要出使陈朝儿了!明日你到我府上,我和你好好地痛饮两杯,你看如何?”梁世元听了,便畅快点头。

到了这日出使的日子,梁世元带了一些国礼,一时梁碧痕又送来一些御寒的衣物。这梁世元将一应东西都准备好,跟着的随从都一一安排妥当,已是耗了几大车辆。

陈朝在齐朝的北部,天气自是比处在南方的齐朝更为冷寒。过了两国之间的驿道,再走过几个小城,便到了陈朝地界了。

有过了几日,梁世元一行便到了陈朝的国都商州了。陈朝国君自是给予梁世元一行高规格的招待,安排梁世元一行住在皇宫不远的馆驿里。此行甚是劳累,又兼这天也寒冷,所以梁世元的随从俱是疲惫,在馆驿吃喝完毕后,已都歇着了。

明日梁世元的行程便是:将这边界通商之事,与陈朝的宰相大人先行磋商一番。

彼时,孟晏胤的宰相府里,自不平静。孟晏胤在今日上朝时,已经闻听这齐朝的出访使节,便是那失了忆已然醒来多日的忘年交小梁兄弟。

又想到他的女儿和这梁世元本就有一番牵扯,虽说他现在失了忆,可难保见着了不会再想起来?看着张秋纹素日在府里一直便是闷闷的,心中知道是思念梁世元的缘故。

孟晏胤总觉得在这梁世元未曾恢复记忆以前,一切还是保持原样儿的好。所以对于齐朝使节梁世元的到来,竟是一字儿未说。是以明日,他打算就去梁世元的馆驿里商量这边界通商之事。

梁世元自失忆以来,便养成了个早睡早起的习惯。不过天刚亮,梁世元已经在这馆驿里用完了饭,做于案头打理公事了。

听到随从报说‘陈朝的宰相孟大人到了’,心中一阵恍惚,怎么觉得这陈朝的宰相,似是自己之前结识过的?想想便道:“请宰相大人在里间候着,我即刻就来!”说罢,便停下案头上的笔,往馆驿的正厅而去。

孟晏胤已经坐在这正厅的椅子里了。片刻茶的工夫,就听到前头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着梁世元从外间走进,孟晏胤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腿伤已经痊愈了,他看起来似乎精神不错!只是眸子里似乎还藏着隐隐的伤痛。当下梁世元对着孟晏胤道:“孟大人好!”孟晏胤看着梁世元的举止眼神,心中确信,他没有记起他来,心中倒是划过一阵叹息的失望。

孟晏胤便站起,说道:“梁大人好!”梁世元便也坐下,喝着茶。孟晏胤内心有意试探,便说道:“梁大人果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呀!”

梁世元听了,连忙道:“大人说哪里话来,在下惭愧的很!我不过是个庸常之辈罢了!听闻大人才华横溢,才是贵国的肱骨之臣呀!”

孟晏胤喝了口茶水,假装随意问道:“哪里哪里。传言不实罢了。看梁大人玉树临风、风姿卓然,不知家中可曾娶妻纳妾?”

梁世元听了,心中忽地跳过张秋纹的名字,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问府中管家和下人,各个俱说此时只是他的一个朋友罢了!究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听了孟晏胤这话,便沉声说道:“孟大人!不瞒您说,我现在因为顽疾失了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不过就我所知,我还不曾娶妻纳妾!不过我现在想的就是为国效力,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我也不想!”

“哦。”孟晏胤听了,心中沉思。看来他府中人对这张秋纹失踪之事,对他是瞒住了的,恐怕他也不知自己是因何而病。孟晏胤便敷衍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自是以国事为重的要紧!”当下,扯过这些过往之事,和梁世元细细说起边界通商之事来。

孟晏胤昔年在牢中多时,犯了一种顽疾痛风之症,每日上午未用午饭之前,必得喝上一碗安神的汤药,否则,头痛无比。张秋纹从琴室里出来,听到了父亲已经去馆驿会那齐朝使节一行,心中懊恼。父亲也忒大意了,若是再那使节面前因头痛而失了态,岂不难堪?

她想来想去,蹙着眉头,还是亲自去了那馆驿,将这汤药碗用盒子装了,送于父亲喝了!否则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她座了一顶青色小轿子,提着盒子,落了轿,在这馆驿处停下,只等馆驿处的齐朝随从通报。

果然随从报了来,梁世元便对着孟晏胤说道:“大人请稍等片刻。”走出正厅外,听到了是这个消息,听说是这孟大人的女儿因不放心父亲,特地送了药汤过来,倒是心中一暖,看来这位孟大人的女儿甚有孝心!于是便柔声说道:“如此,就请孟小姐来了,在外间等候!我自会请她父亲过去喝药!”当下,又进了正厅,对着孟晏胤,将他女儿来送药之事说了下。

孟晏胤听了,暗怪自己大意,竟连每日必备的汤药也忘着喝了!想着女儿就在外间,万一和这梁世元打了照面,可怎么好!

他心中懊恼,口中说道:“那么我即刻就去外间,大人就先在厅里等着我吧!”言下之意,他还愿意此刻就让秋纹和梁世元想见。

梁世元就像是懂了他的心思似的,说道:“大人且去!自是喝药要紧!我就在这里先歇会!”孟晏胤听了,方放了心,自向外间出去。

其实,彼时的梁世元就想坐在这椅子上,思虑着下一步之事。于是在孟晏胤出去之后,他便站起来,透过窗子,看着这正厅外面。

这陈朝的房舍设计,都喜以阔朗为主,就连窗子也不另外。这梁世元从这窗子外看着,到把这个馆驿的一半都俱收眼底。

再等他举目翘望之时,透过窗子,远远儿的,只见馆驿内缓缓走来一个女子,手里提着盒子,大概是这孟大人的女儿罢!他想着这孟大人的女儿远看着倒是别有一番动人姿态。本想就此避过脸儿去,忽然就莫名其妙地,多瞧了这么一眼,便就此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越走越近,那容颜自然也就越来越清晰,他立在窗子前怔住了,怎地这个女子是如此地熟悉呀!那眼眸、那乌发、那沉静的容颜,怎么竟好似在他心里已经住进了千年万年似的!就像已经牢牢嵌在了他的心里肉里,那般难忘那般铭心!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在一个陌生的女子面前这么的失态?见女子转过厅堂,于拐角处到正厅边,马上就要再窗子前消失不见,他不想就此看不见她,失了心魂儿似的,连忙就离开窗前,也走到正厅的外间。这厢张秋纹提着盒子正欲从外面进来,那厢梁世元正提着腿从正厅出去,这一进一出,二人便就死死儿地打了个照面。

这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张秋纹怎么也没料到,在这里会遇见梁世元!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发现梁世元已经痊愈,她心中震惊,等着梁世元将她狠狠质问!岂料,眼前的梁世元在沉沉地看了她数眼后,倒自己先说道:“原来这位便是孟大人的小姐!幸会幸会!”两人依旧四目纠缠,孟晏胤在旁咳咳有声,支吾说道:“梁大人,这位便是小女!大人还是请在正厅吧!嗯,嗯,我好方便喝药!”

孟晏胤弱弱地解释着,张秋纹心中更是诧异,怎么这梁世元见了她,竟如一个陌生人似的!这是怎么回事?他似乎是不认识自己了?她便将疑惑的目光看着父亲,放下盒子。

谁知梁世元听了孟晏胤这话,竟丝毫不以为意,他腆着脸说道:“大人,无妨!我就在这偏厅坐着便是!孟大人可尽管喝着药!”他言下之意,似是赖着不走了。

孟晏胤无奈,只得掀开盒子,拿出药碗来,坐下来,苦着脸儿,一勺一勺地喝着。

这梁世元便立在此处大喇喇地看着张秋纹,眼神中闪过深深的不解,这个女子,我以前定然是见过的!只是不知是何处何时?他知道自己已是不妥,可是无奈自己的眼光仍旧沉沉锁着张秋纹,欲罢不能。他心中低低叹道:梁世元啊梁世元,你这是怎么了?如此失态地看着一个年轻女子?纵然她是绝色,纵然她风华绝代,可是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张秋纹看出这梁世元似乎不大对劲,被他瞧了多时,虽然心中涟漪阵阵,但是此时,也只得垂下双眸,任他瞧去。终于还是梁世元瞧出这气氛的暧昧,回过心神,沉声说道:“我见小姐容颜,觉得甚是熟悉,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如此突兀,还请孟小姐莫要见怪!”

张秋纹听了,心中更是讶异,怎地看起来,这梁世元竟和她是初见似的!她只得看着埋头喝药的父亲。

她只得讷讷地说道:“大人,我自不会怪罪!”这厢孟晏胤药汁已经喝完,张秋纹便避过梁世元的眸子,低头收着药碗盒子。

孟晏胤理好了思绪,终于站起身来,对着梁世元说道:“梁大人,我现在有事,须和小女回府一趟,这边界通商一事,明日再议,如何?”梁世元听了,便笑道:“无妨。大人有事,自可速速回去。”想想他又道:“大人。我在这馆驿自是无事,得了闲了,可否到大人府上一叙?”梁世元也不知怎地了,心中只是不想立刻便与这孟大人的女儿失去交集。他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倒是弄得孟晏胤怔了一怔,他看着身旁的张秋纹,张秋纹心中明白梁世元的意思,可是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等着孟晏胤发声。孟晏胤咳咳半响道:“这个……这个……”他看着梁世元殷殷以待的神情,像是此时若拒绝了他,他便就自此颓丧不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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