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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减字木兰花5

他想到此,便赶紧将斗笠将脸上拉了几下,悄悄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易了容,还是换回昔日他在张世藩府里的样儿,这才顺利进了汴京城。

待到了城内,他心中就是一惊。原来城内也贴有他的画像,只是这城内和城外的画像自不一样,城外的是他的本尊,城内的却是他易容后的画像!他看了心内是大大的一惊!看来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想来想去,自己那天自梁府不告而别,恐已经引起了那管家的注意吧!

如今之计,可怎么是好?不知不觉,他还是走到了凝萃楼外。这里,来往客商繁多,也自不会有更多的人认识与他。况且,他也好久没悄悄看过她了。

这一日,因天气渐凉,李妈妈见这天儿是一天比一天的冷了,便预备下银钱,去了附近的布庄,张罗着给楼里的姑娘们做些御寒过冬的衣物。天色都擦黑了,她才喘口气儿,往自己的厢房而来。

待走近屋子内,兀自却发现屋子里有一人!来人听了脚步,没曾想现在她已回来!立刻拔腿想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缩回脚步,一动不动地立在屋子里。

李妈妈刚想大呼:有人呀,有贼人呀!

可是见这人蒙着脸,却又是一副不想走的样子,倒是心中生疑,大着胆子问道:“倒是没见过,进了人屋子,见了主人回来,赖着不走的人!”

刘青的烁目看着她,心神激荡,李妈妈想此人现在就在她的屋子里,细细瞧了一瞧,身上好似也没什么凶器,想来,她这凝萃楼里,前后上下都有好生手的人,心中倒是更加不怕了。

她便将余下的银子大大方方地往桌子上一饭,等着这贼人来拿。可是此人对这银子竟似无意,甚至是看也不看!这是何意!她不由心中起疑,大声问道:“现成的人儿、现成的银子都在你的面前,你却只这样站着,可是奇了怪了,你到底是谁?”刘青看着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神伤,他在屋子里立了许久,李妈妈不由恍惚道:“真是中了邪了,怎么瞧着你的身子竟和我认识的那个死鬼一样!”说罢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十年前那死鬼自出狱后,还一顶花轿停在这凝萃楼门前的呢!可惜被我赶走了,这一晃十年,想来这死鬼已经成家立业了吧!”刘青听了,身躯似是晃了晃,终于来到李妈妈的面前,颤抖着说道:“红鸢,是我!”这一声“青鸢”一唤,李妈妈听了简直就如天旋地转。她勉强直着身子,看着来人,不看则已,一看此人不是城内那各处通缉的画像上的人儿么?可怎么他知道她的名字,还会潜入她的屋子里?

刘青又说了一遍:“红鸢,是我!”说罢,前去将屋子里的门儿阖住,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李妈妈颤抖着手,将屋子里掌上灯,细细地看着眼前之人,简直就要昏厥过去!刘青见她神情激动,柔声说道:“是我!”李妈妈终于相信眼前的人儿便是自己心中又恨又爱的刘青,每个晚上她都无不思念,可是等真真正正的人儿来到她的面前时,她的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儿来。她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刘青半响,方才嚎啕大哭起来。

刘青劝道:“红鸢,不要哭了。仔细别人听见,你知道的,我可是大街上的通缉犯!”这话一出,吓得李妈妈赶紧停住嘴儿,用手帕擦了擦泪儿,说道:“我只当你是死了呢!只差到你坟头去看你呢!如今黑灯瞎火的来吓我!”刘青听了,苦笑道:“红鸢,你可还是在怪我?”

李妈妈止住泪,说道:“当年,你家被抄了,连累的我家也倒了楣!可谁叫我是你的未婚妻呢!虽然你那好面子爱虚荣的父母不承认。是,我是小户人家出身,与你不配!可你家不也是小门小户的!你爹不也才做个七品芝麻官!”她想想又叹道:“你一片痴心,只说非我不娶,回去通融了你的父母,我自个便也在家中学字念书!只等着有一天,你的大红花轿前来迎娶我!可谁知你家摊上这个灭九族的事儿呢!”作为刘青的妻族,李红鸢的父母也跟着连坐,恨得她爹在牢里是跺脚拍掌!

刘青听了,便执住她的手道:“红鸢,你受苦了。我们一家遭了难自是不说。就是连累了你家,我在牢里想到此,便夜夜都合不下眼儿。”

李妈妈听了,生气道:“既如此,为何你家无罪释放了,却给我带来一封退婚的休书?是了,你爹又官复原职了,你们都无罪释放了,可是却忘记了我还在凝萃楼里!合着我们跟着你家蹲牢狱,都是当小孩过家家儿的吧!”李妈妈说着,心中更是气愤难平。

刘青听了,奇道:“红鸢,你误会了。我给你写的不是休书,而是一封长信!这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冤案既平,你竟还在凝萃楼?”

李妈妈便道:“反正我在这楼里收到了这封休书后,犹如晴天霹雳,便发誓,从此在这楼里再不出去了!况且我父母出狱后,身子便一向不好,不过数月就都双双染疾下世了!从此我便一心一意地留在这楼里!”

刘青长长地叹道:“原来如此!想来那封休书,定是我母亲偷着写的!哎!她这样的死板脑筋做了牢后也改不了!”他想想又道:“是了是了!怪道我出狱后,知道你还在凝萃楼里,备了大红花轿来娶你,你死也不出楼了呢?旁人看了一天的笑话!”他哀声叹道:“想来,你当时就已经死心了吧!”李妈妈听了,站起身来,拔出头上的簪子,用簪子挑了挑眼前的盏灯,屋子里便又变得更明亮了些!她叹道:“事情已经过了十来年了,你我都已是三十多岁的人儿了!说这些又有何用?”刘青便止住嘴不语了,想想又道:“现在,即使我有时间,也是不能在一起的了!现下我是朝廷的罪犯!”在李妈妈的诧异眼神中,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个遍。

李妈妈听了,长叹一声道:“原来是如此!当初我就纳闷着,这梁世元大人巴巴儿的将张秋纹娶回去,不会闹出什么动静儿来罢!不想,果真如此!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继而又道:“不过依你说来,看似这张大人竟真是被冤枉的!这个倒是难料!”李妈妈再转过身子,看着刘青,叹道:“可是你如今,行动儿皆不自由!可怎么办呢?”

她立在这屋子里,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对着他说道:“你如今,就躲在我的屋子里吧!我这件屋子后,原就是那张秋纹在这楼里的房间。如今被我锁着了。这两间屋子之间倒是有一个暗门的。你就从这暗门里进去,就躲在里面吧,一应饮食吃喝,我都替你备着!自是你须记着,晚上万万不能点灯!以防被别人瞧出破绽!”李妈妈李红鸢是重重地嘱咐,刘青便道:“我本来是想打听张小姐的消息的。可惜行动不得自由。红鸢,真的是打扰你了,我欠你的自是太多太多!”说罢,声音都自哽咽了。

李妈妈倒是笑道:“能够再见你,我已经是很高兴了!你如今就在这里避一避吧!我们既是未婚的夫妻,何须说这样见外的话儿!”

刘青听了,心里自是温暖,他看着李红鸢,说道:“红鸢,你可知道,自打你那日拒绝了我的花轿,我却并未死心!因着张大人是我的恩人,所以我便自愿到张府为马夫,可心中仍然挂念着你,每个月里,我都悄悄儿地来和凝萃楼,躲在暗处,只会见着你一面!若是你不在这房里,我便会悄悄儿地坐上一坐,闻着你屋子里的气味,看着你的一应摆设,心中也就满足了!”

李妈妈听了,又欲滴下泪来,她沉声说道:“痴子!你既然来到我的屋子,为何不等着我?你当我就当真一辈子不理你了?不过是要狠狠儿的气你一气!”说罢,还是流下泪来。

刘青终于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红鸢,不要哭了。你我都老了!再哭,我的心更是要碎成碎片了!你待我的情谊,我是生生世世也不会忘记的!”李妈妈听了,方止住了泪。

一晃这天已经到了小寒了,菊花也早就萎谢了,这汴京城内遍栽的红梅已经打了花骨朵儿了。梁世元虽依旧不记着之前的一些事,可是,自腿伤好了之后,越发往吏部走的勤了。就连陈子昂也收敛了之前放浪不羁的形色,每日里往兵部点卯,从不缺时。齐荣天看了,心中自是很大的欣慰。

这日齐荣天因有一件要事,需安排大臣前往陈朝,商讨两国边界贸易。当下便在朝堂之中说出了口,因彼时天气已冷,唯恐无人愿意前去。因此举目四望,只盼有自告奋勇之人。

这陈子昂正欲开口,岂料那梁世元已经抢在了他的前头,说道:“皇上!臣愿意即刻前往!”齐荣天听了是龙颜大悦。陈子昂立在武将之首,看着梁世元在殿前接过诏书,领了命,眼神中闪过一丝难猜的神色。下了朝,出了殿,见了梁世元,方莫名其妙道:“这下,世元可好好儿的在那陈朝好好盘桓盘桓了!”梁世元听了这话,心中不解,笑道:“子昂,这是何意?殿中之人都不愿意去,我是皇亲国戚,怎能不首先做个表率?”他看着陈子昂,笑道:“怎么,你想去?那么我便让与你便是!”陈子昂听了,说道:“世元,皇上下了旨亲封了的,怎可再改?我不过是白和你打趣下!”梁世元听了,便道:“你个性儿可是要好好改一改儿了!怎么我听说最近朝中大臣,有那六七个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嫁于你?怎么你一概避而不见?”陈子昂听了,便也道:“是么?怎么我听说,虽然你脑子不好,可是这朝中仍有七八个大臣,日日央求着贵妃做媒,要将自己的女儿说于你?我可是没有说错罢?”梁世元听了,便和陈子昂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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